某座裏醫院很近的山頂。傍晚,山下籠罩著濕漉漉的霧氣,有燈從鄰居的窗戶傳出。祐立被煙嗆到於是熄掉了煙,由於緊張濕透的衣服讓他打了個寒顫。要進房子前他讀了讀報紙,都是些無聊的新聞。他習慣每天早上喝杯咖啡,下午喝杯雞尾酒,但現在沒時間管這些瑣事。祐立推開門,在玄關喊了一句「我回來了。」,點開燈但還是無法看清牆上的日曆。不過無關緊要,其實玄關後面就是客廳,客廳有一張可以坐八個人的圓桌,上面放著看上去就很難喝酒與酒杯。祐立直接走到二樓書房,用鑰匙打開門,翻開桌上寫到一半的研究資料。「4月5日,沒有靈感,教授喚我去照顧小學生,用來消遣時間很棒,我在想小孩無論長成什麼樣子,遠離罪惡就是一件好事。孩子是無罪的,起碼暫時是。今天吃飯的時候歷史教授說歐洲人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叫『靈魂煉成』,但那是犯罪的行為。啊,聖潔的幼兒。」才剛剛翻開日記一陣子,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你來了。」是今天的異色瞳女孩,祐立與她四目相對,誰知道她會不會給他一拳。「你是誰?為甚麼你可以進來?」「我就是我。你好,Dr. Lucas的堂弟。Dr. 給我看過你的照片。」「那你說說,我的胎記在什麼地方?」「你沒有胎記,但你喜歡穿四角褲。你的褲子要用檸檬洗,這是你的癖好。你像愛爾蘭人一樣喜歡吃土豆,像義大利人喜歡咖啡,喜歡萊姆,不喜歡威士忌。不過愛爾蘭人其實不喜歡土豆。」「對,他們經常吃魚柳。」「你在說謊,我不知道愛爾蘭人吃魚柳。」「你是Lucas的朋友嗎?」「什麼朋友,我應該是他的朋友之一。」「那你告訴我,他的『機械之心』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在這個地方。」女孩指了指自己。「那你告訴我Lucas在什麼地方?」「他去了天國。」「喔,他死了。什麼時候發生的?」「在他四十歲生日的時候。」「那真是可惜。」「你不悲傷嗎?」「有一點點,但是Lucas和我並不熟悉,你要知道,從我啟動到現在只和他相處了三天,不過他是個不錯的人。」「你講講吧。」「Lucas囑咐我照顧醫院裡的村野先生, Lucas說他要去很遠的地方,村野先生總是跟我說Lucas是個很好的人。」「照顧村野先生,這是你開機的理由嗎?」「因為村野先生無親無故,而且有病。」「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有病。」「他的病讓他非常虛弱。」「噢,那就有點可憐了。」祐立不好意思地說。祐立說得有點累,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別太難過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女孩到廚房開始煮著什麼。「機械要吃東西嗎?」「這是給村野先生的食物。」「噢,那你要充電嗎?」「我們可以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嗎?」「好的,那你知道89除以13加6等於多少嗎?」「我數學不好,我不知道。」村野先生的飯盒已經準備好,祐立想去見一見這個村野先生,也許能知道更多堂哥的情報,也許村野比他更了解堂哥死去的原因,而且那個村野先生感覺快要病死了,堂哥的日記則什麼時候都可以讀。祐立與女孩來到半山坡下的醫院大樓,祐立顯得有點坐立難安,要是那個村野先生是個瘋子怎麼辦?祐立不想被捲入無關的人的事故中。所幸,當他來到十二樓,看到村野先生的時候,村野先生只是個看上去有點虛弱的白髮中年人,他望著窗外的什麼東西,一切是那麼的靜謐,彷彿一切都無法再影響他的人生。「你好,村野先生。」「你是Lucas的堂弟,對嗎?」「噢,我想是。」村野先生的聲音很平靜,但不是讓人喜歡的那種。兩人向村野先生問好後,就開始了長達十分鐘的沈默,女孩餵他吃晚飯,村野把視線放在祐立身上,這年輕人長得高,卻有些邋遢,野村先生覺得也許是注定祐立與要與他相見,於是村野先生說話了。「你怎麼來探望我這個人呢?」「那因為Lucas,你知道Lucas?」「Lucas,他是個好人,他有時深夜睡不著覺,我也一樣,於是我常常打電話與他深夜聊天。」「的確,他是個不錯的人。」「已經很久沒人能與我暢快地說話了,抱歉,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如他。」「沒關係,你們都聊些什麼?」「我們什麼都聊,對很多東西的看法都一樣。他很大方、聰明、富有魅力。不過如果哪天他消失了,我也不會覺得奇怪。」「他的確消失了,去了天國。」「噢,我以為他會平靜地等待那一天的。」「像輪船無波瀾地駛向彼岸。」女孩說話了。「Lucas有時會說這句話。」「有天晚上,我剛做了一個夢,夢見曾經的老婆。」「然後呢?她也死了嗎?」祐立說。「不,並沒有,她值得追尋更好的人生,一個更好的丈夫。」「啊,那真是可憐。」祐立頓時感到一陣悲傷,好像人都是這樣的,起先很熱情,然後發生什麼變故了,就要扯斷關係,不再理睬對方了。「謝謝,但是細數靜止的時間是無意義的。相同的窗,相同的天花板,我已經在這裡度過了無數時間。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當然。」「幫我離開這裡,安詳地。」女孩站了起來,焦急地向祐立說到。「如果你這麼做的話將會觸犯刑法,你將面臨十幾年的監禁。」「謝謝,別說了。」祐立說「村野先生,你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對……對,那能請你帶我看煙花嗎?我有好多年沒看過煙花了。在我童年的記憶中,節日的煙花與父母是最令我懷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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