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起你說過: 

「總有餘地容納我們看錯的事。」 

這屋苑有六座,底下有共通的平台、商場、花園、會所,會所裡有泳池、健身室、兒童遊樂場等等。 

早上的會所大堂非常清靜,只有三個老人呆坐沙發,聊天或看報。我走到櫃枱面前,想申請張會員證。櫃枱幫忙的是一個年輕女職員,頂多二十歲出頭,很有禮貌地和耐性解釋所有申請細節程序。 

「抱歉,租戶必須要業主授權才能申請會所會員證。請問你是住哪一個單位?」





 「四座十二樓C。」

 「喔⋯⋯」

 我看見她臉上有一瞬間的起伏,卻難而分清是恐懼或興奮。

 「那不是⋯⋯⋯」 

她沒有繼續說那是你吊死的單位,她轉向一旁的電腦螢幕。 





「你需要我幫忙聯絡業主嗎?」 

「好吧,那我可以用訪客的身份用健身室嗎?」 

「那必須有住戶陪同⋯⋯」 

我回頭看著背後坐在沙發上的三個老人。 

「失陪一陣。」 





沙發外面是屋苑泳池,尚未有泳客,只有救生員。朝早的陽光透過外面池水反射到大堂的白色天花,像上下都有光影隨波浪盪漾。 

沙發旁放著報紙和雜誌架,一個老人正看今日的報紙,另外兩個老婦人則坐在長沙發細聲交頭接耳。她們見我走近,便停下說話,偷偷打量我。

 我故意走得緩慢,讓她們放下對我的戒心。 

「你們好,我昨天剛搬來⋯⋯因為我是租客,所以不能去健身室⋯⋯」 

其中一個老婦人沒有聽我把話講完,搶著說。 

「你就是搬進那個單位的新住客?就是那個⋯⋯女生上吊自殺的房間⋯⋯」 

她們身後,有片枯萎的落葉跌在泳池和大堂的玻璃之間,有個𣊬間我把它看錯成被壓扁的老鼠屍體。 

「我聽說自從那可憐的女孩自殺後,那層樓時不時就發生怪事。」





 另一個老婦人也按耐不住,加插進來。 

「我聽說夜裡那單位有音樂傳出,走廊有她的鬼魂徘徊⋯⋯」 

她們說的興起,彷彿不當我存在。 

「那層的住戶想幫忙做場法事。你搬進去真是勇敢,有沒有見過她的鬼魂?」

 讀報的老人突然放下報紙,近看才覺他外表比我想的還要年輕,大概六十歲左右,身材仍然健碩。 

「你是不是想借我的會員證,用訪客形式去健身室。」 

他打斷她們,對著我說。 





「是的,可以嗎?」

 他起身遞了他的會所會員證給我。 

「謝謝。」 

「你之後可以放到我信箱還給我,我就住你樓下,而且我不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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