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糊为文说:“你小子少在这儿用大话欺人,你倒想连甩多响儿呢,可惜,你只长了两只手。你要真想超过连甩两响儿,你小子就得长三只手了。”大家哄嚷到:“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糊为文又说:“我说樊小无,瞧把你能的。就这么一个破逼甩炮儿,你就能高谈阔论出这么多道道儿来,而且说的还是那么麻子跳伞——天花儿乱坠的,可见你的脑子是真够好用的了。不过很可惜,你这么好用的脑子,怎么就甘心糟践在这种无聊的小事儿上呢?你就是说出大天去,不也就是个破逼甩炮儿吗,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我真他妈替你寒碜的慌!”樊小无嬉笑着说:“你他娘的甭管道理大小,意义轻重,好歹这些都是我一人儿亲自琢磨出的东西。要是换成你,就是给你小子一年的时间,你他娘的也未准能憋出来这么多好主意。就算你能憋的出来,也未必能说的这么一清二楚的。你小子就是受不了一丁点儿别人比你强的地儿。我樊某人的本事大了去了,为了让你小子不至于被一下子气死,能踏踏实实的好好儿活着,我可一直幽着劲儿呢。哪天你小子把我老人家给招的不耐烦了,我稍微放出点儿激灵劲儿来,你小子一准儿被当场气死。你小子能快快活活的活到今儿个,就念我的好儿吧。”人们一听樊小无这话,都喊了起来:“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商无悲、侯继生等人说:“樊小无,说的好,我们生源你。好好批批这小子,一定要把他批深、批透、批倒、批臭,再踏上亿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几响儿轻轻的敲门声,让大家安静了下来。樊小无跑过去开了门:“常老师来了,您快进来吧。”一个嗓音儿中等偏亮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你们都好啊!大家都回来了吧?”周路平等人都说:常老师好,我们都回来了。糊为文把李小村推到常老师面前说:“常老师,您摸摸这是谁?”常老师说:“不用摸了,李小村,你什么时候来的?”李小村说:“常老师,您好!我三点多钟到的。”樊小无等人起着哄的喊了起来:“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李小村说着,把常老师扶到了自己的床边:“常老师,您做吧。”常老师笑着坐在了李小村的床上。周路平和吴运时一声不响的来到常老师身边,他们一人拿起常老师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常老师稍微轻摸了一下俩人的肩膀:“周路平、吴运时,你们又长个儿了?”俩人都笑了。糊为文说:“常老师,您听听我长个儿了没有?”常老师微笑着说:“你们现在的岁数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要是有谁部长个儿那就怪了。”糊为文半弯着腿来到常老师跟前儿说:“我就一点儿也没长,不信您摸摸。”常老师说:“那你就好好当个弯着腿走道儿的怪物吧。”糊为文说:“常老师,您真棒,刚才没摸就知道是李小村,现在一听就知道我弯着腿走道儿。脑子能当手用,耳朵能当眼睛使,真绝了。”常老师笑着说:“那你以后就老实点儿吧。”樊小无问:“常老师,您怎么每次开学报到的当天晚上都来我们宿舍呀,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断过?”常老师说:“谁让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呢。每次开学我都不放心,老怕咱们班同学里有谁没来。所以老想过来看看,你们都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还不错,都来了。跟女生那儿一样,我刚从她们那儿过来。再说我在学校里住,不是有这个方便条件吗。”常老师拉着李晓村的手说:“小村啊,当年放暑假时你一走就是小五年的没来,如今咱们学校变化可大了。”李晓村说:“是,周路平下午跟我说了好些变化,我要快点儿赶上大家,别给咱们排找麻烦。您还得多帮助我呀。”常老师说:“这个没问题。你身体还好吧?”李晓村说:“我体格儿还不错。”常老师说:“那就好。你现在还没有书吧,明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给你拿一本《毛主席语录》和今年两报一刊元旦社论。另外你的字板和盲笔还好用吗?”李小村说:“还挺好用的。”常老师说:“那就好。你还要多预备些盲纸,现在没有现成的盲文教材,上课全靠抄书。你的写字速度大概还是1966年四五月份的吧,要抓紧练,课上抄书时,别让全班等你的时间太长。”李小村说:“常老师,您放心,我一定把写字速度紧快练上来。您报抄的时候别等我,落下的课文我想法子在课下借同学的笔记抄。”周路平、吴运时、商无悲、侯继生等人说:“小村,你别太着急了,你抄不过来,我们帮你抄。”李小村说:“那就太谢谢你们了。”常老师说:“有你自己的努力,大家的帮助,你一定会很快赶上大家的。另外,你的双手摸读速度也要紧快赶上全班,不然在课堂朗读时,也会影响全班的时间。”李小村说:“常老师,您放心吧,我要和练写字速度一样,紧快把双手的摸读速度练出来。”常老师说:“好,你多问问写字和摸读速度快的同学们,让他们多交你一些窍门儿。”李小村说:“是,我一定多向大家请教。”第16章2常老师说:“你们早些歇着吧,我回去了。”说着,常老师站起来:“樊小无,刚才我在远处,听见你们这儿有几声甩炮儿响,是你甩的吧?”樊小无笑着说:“常老师,您真神了,怎么在远处就听出是我甩的呀?”常老师说:“从1965年你们刚入学的时候起,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谁什么样儿,我心里还没数儿吗?你现在都多大了,怎么还玩儿这个呀?”樊小无说:“常老师,只要咱们学校不招新生,不管我们多大,我们都永远是一年级的小学生。再说,我们不玩儿玩儿,又能干什么呀?”常老师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不是不让你们玩儿,我是说你们要玩儿的有意义,而且别浪费盲纸等东西。就算你们的旧书不想要了,也不能糟践了呀。可以卖废纸,也可以砸了再用。”李小村听见常老师这么说,心里一动:“这法子还真好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常老师又说:“你们现在上课又是抄书,又是写作业的,用纸量有多大呀,要都用新纸,那得多花多少钱啊。你们家里供你们上学有多不容易呀,你们不能给家里挣钱,还不想办法给家里省点儿钱吗,那该有多好呀。”李小村听到这儿,心里大喜:“常老师,您说的真对、真好。”常老师笑了。周路平怕樊小无、糊为文等人要胡缠乱搅,忙说:“常老师,您说的对,我们一定多加注意。我送您回家吧。”常老师说:“你跟我走一轱辘儿吧,正好我要和你说说班里的一些事儿呢。”周路平回来以后,李小村马上问他:“路平,常老师说到了砸纸,倒让我想起了六五年冬天,咱们见到高年级学生砸纸的事儿了,当时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太细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儿吗?”周路平说:“我也说不了太细,老卓用纸特别多,他又是抄课本儿,又是写作业,又是抄棋谱儿的,倒是老砸纸,咱们找他问问就行了。”李小村高兴的说:“好,这下就没问题了。”糊为文说:“费那个事儿干吗呀?咱们排傅饶、苗春雨她们也老砸纸,你跟她们多套套近乎儿,用该砸的纸跟她们换点儿不就行了吗。”李小村忙说:“那可不行。一来救急救不了穷。二来我一个大男人,求女人办事儿,实在丢不起那个人。”樊小吴说:“糊为文,你小子好好儿听听,这才是大老爷们儿该说的话呢。你小子不想好好儿当人,遇事儿就想投机取巧也就算了,怎么还变着法儿的把好人也往沟里拉呀?”李小村忙说:“你们都别说了,樊小无,糊为文说的法子虽然不大合适,他也是一番好意。糊为文,你的好意我领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糊为文马上说:“性樊的,你小子好好儿学着点儿,人家李小村说的才是人话呢。”商无悲说:“小村,你那么早说话干吗呀,让她们俩慢慢儿掐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好儿听听相声儿多过瘾呀,你真是有福不会享。再说他们是老实人吗,你不让他们生这档子事儿,他们也得生别的事儿。与其不知道他们要生什么事儿,还不如让他们慢慢儿掐着呢。等他们快掐够了,你再假装儿疯魔的出来劝劝。到了那会儿,你又饱耳福,又做好人,还不费什么劲儿,该有多好呀。”商无悲的话音刚落,大家就起着哄的喊到:“怄怄!寒碜糊为文、樊小无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周路平笑着说:“小村,怎么样,你多年没在,咱们这儿的人变化不小吧,他们要是眼睛没毛病,再赶上曲艺团招人,我敢打保票,他们个个儿准都是大有前途的相声儿演员。“你刚才说不跟傅饶、苗春雨她们要纸,这是对的。但可不光是面子问题,主要是她们砸纸太不容易。她们那不叫砸纸,我看应该叫磨纸。有一次,常老师让我和他一块儿去女生宿舍,找宋雅诗商量事儿。我一进屋,正看见傅饶和苗春雨磨纸呢。她们从水里往外捞出一张泡透了的盲纸,平铺在擦干净的床头柜儿上。再往纸上刷些肥皂水,就开始用小把儿缸子底儿在纸上左右、来回的磨蹭。竖着磨完了,再横着磨;磨完了一面儿,再磨另一面儿,好半天才磨完一张纸。她们还真有耐心,先别说磨一张纸得用多少时间,光是那份儿耐心,一般的小伙子就干不了。我问她们:“你们这么半天才磨蹭完一张纸,多耽误功夫儿呀?干吗不用石头砸呀?那多痛快呀。”傅饶说:‘我们哪儿有你们那么大劲儿啊?就是真有你们那么大劲儿,我们也不用你们那种法子。用你们那种砸法儿,砸出的纸太糙,摸着就那么恶心。’说着,苗春雨还让我看了一张已经磨好、压干的纸。夸耀着说:‘你好好儿看看摸摸,我们磨好的纸,多细糊儿、多光溜儿呀。虽然比不了新买的纸那么好,可是再怎么着也比你们用大石头硬砸成的麻子纸要强好些吧?’她们俩一边儿说,还一边儿直笑呢。你说说,她们磨一张纸得有多不容易啊。还别说跟她们要了,就是人家主动给,又有谁好意思要呀?”第16章3周路平说完,好一会儿屋里没人说话,非常安静。糊为文说:“得了,路平,你这家伙算是把我们大伙儿给狠狠儿的寒碜了一炮。”大家一阵大笑。樊小无说:“糊为文,周路平寒碜的是你一人儿,你少往我们身上褶。”大家起着哄的大声喊着:“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李小村问:“砸纸我到不怕,反正我有的是力气。可是到哪儿找石头去呀?”周路平说:“老卓那儿有专用的石头,你用的时候找他就行了。”李小村又问:“我手里就有文革前发的那几样儿一年级的课本儿,哪儿供的上用啊?”樊小吴、糊为文、商无悲、侯继生等人不约而同的说:“买书呀。”大家都笑了。李小村问:“上盲文印刷厂买去,那得多远呀?再说我也不认得呀?”商无悲说:“你哪儿都甭去,准备好钱等着就行了,到时候有人给你送来。王府井新华书店的朱师傅和另一个师傅,每学期都来一两次。每次他们都蹬着用绳子捆着的满满儿的、高高儿的一大三轮儿盲书,从王府井一直登到咱们这儿,光是一来就得好几十公里,而且还不避寒暑的,真不容易。要不是这两位大好师傅,就凭着咱们这些瞎目合眼的,要想买点儿书,就别提多难了。还甭说去西南郊外的盲文印刷厂了,就是抡着杆子,又坐汽车,又等车,又倒车,又过大马路的,猫到王府井新华书店忙文书专柜,就得大半天儿。这两位大好师傅可真帮了咱们的大忙了。我老人家也是个爱耍贫嘴的人,可是在正事儿上,我老商从来不打妄语。有时候,我看着那么大一三轮儿盲书卖不了多少,我就是多不想买书,也得掏钱买一两本儿啊!买不起厚的,买本儿薄的,也算我老商对这两位大好师傅的一点儿心意呀!他们一来,朱师傅就到刘一龙那儿用他那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在大喇叭里亲自广播。这时,侯继生把两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儿,学着朱师傅的口音喊到:“同学们,我们是新华书店的,给大家送书来了,欢迎大家快来买呀!书看完了还可以砸纸用。大家快来买吧!……”人们都大笑了起来。李小村笑了半天才忍住笑说:“你们怎么连说带编呀?”周路平说:“他们没编,朱师傅在大喇叭里就是这么说的。”周路平说完有些担心,他怕有人挑头儿喊寒碜李小村一炮,怕李小村受不了。没想到还真没人起这个哄。商无悲说:“每次我听见朱师傅这么喊的时候,我都想:‘要是盲文印刷厂知道了有人这样儿卖书,会有什么感觉呀?人家废了半天劲做出来的书,本意是让咱们盲人看书学习的,结果被人给这样儿卖了,又让咱们给砸成了纸,他们会怎么想呀?国家有关部门儿拿出钱给盲书做补贴,不是就白贴了吗?”胡为文说:“我说姓商的,你他娘的还真爱操心。你管他那么多闲事儿干吗呀?你爱怎么着就怎么招呗。再说了,这年头儿谁管谁呀,自己合适就得活,至于别的,就爱他娘的怎么招就怎么招吧。你真是他娘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人们哄到:“怄怄!寒碜商无悲一炮怄!”周路平笑着说:“老商,你这一问,还真问到点子上了。依我看,这种事儿谁都别怪,要怪,只能怪那些制定政策的人。他们只知道把书钱做了补贴,怎么就不好好儿做做调查研究,咱们可不是光看书就行了,咱们还要写字呢,怎么就不把纸钱也给补贴一下子呀?所以,制定政策的人不给补贴纸钱,咱们就只好来他个移花接木,用互相转换的方式实行自我补贴了,至于各方的多种利益关系,那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商无悲说:“我说周路平,还是你小子行,怎么随便一掰扯就把事儿说的这么清楚呀?”吴运时说:“周路平,你们家俩大编辑和你那杂知博士的姐姐平时对你的谆谆教诲可真没白费劲,你也真给他们做脸蒸汽。”侯继生说:“我说路平呀,反正咱们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我们都上你们家学习去吧。让你们家的两位编辑老师和你那位杂知博士的姐姐也好好儿的教导教导我们,也让我们这些笨嘴拙舌的小忙人儿多少也能学点儿本事,说不定将来还是一条混吃喝儿养活自己的出路呢。反正咱们在学校里也什么都学不着,在社会上更是求学无路、拜师无门的。怎么样?”周路平一听吴侯这话就像心被针刺了一下似得一阵大痛。他想:“你们还说要找我姐姐学习,你们哪儿知道我那不知身在何地的亲姐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呀?!……虽然白天聊天儿提到她时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是现在我心里更痛苦。我待会儿还能安稳的躺在床上睡觉,可是我姐姐可怎么熬过这漫漫长夜呀?!”人们的喧闹声把他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来:“我怎么这么失态呀?”他大声儿对侯继生说:“行了吧,我们家庙小,装不下你们这些大神,你还是别给我穷张罗事儿了。”樊小无说:“行了,你们别净胡扯了,还是听我说吧。你们说说,朱师傅等人都知道咱们砸纸的事儿了,可见咱们用纸之难的事儿传的多远了。咱们上个学容易吗?!又是抄报纸,又是砸纸,又是什么都学不着,又是一分不少的白交着钱,还是两代人都挨着坑的。这么艰难困苦的事儿,怎么就感动不了天地呢?”胡为文问:“不就是咱们这一代人挨坑吗?怎么又是两代人挨坑了?”樊小无说:“废话,你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人们无语。第16章4过一会儿,商无悲说:“我说老樊呀,不是咱们感动不了天地,而是老天知道咱们学校太造孽。成天价逼着咱们没完没了的抄报上那些通篇废话屁话不是人说的话,这不是费钱费物费人生吗,这可是钝刀子割肉——慢性阴着杀人呀!有道是:‘欺老不欺小,欺人不欺弱,欺弱不欺瞎。’这么招的人鬼神、天地仙各界共愤的大逆不道的恶事儿,你还指望着能感动谁呀?!没谁找始作俑者算账就算上述各界的天高地厚之恩了。”李小村说:“你说的真好,咱们人间干什么老天都知道,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又俗话说:‘离地三尺有神灵,古往今来放过谁。’我爷爷跟我说过:‘小村呀,别瞧你看不见,这也不是你白白受人恩惠的理由。做事莫欺心,欺心天不容。“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些,你可要对天地鬼神永远有敬畏之心呀!’我问我爷爷:‘这不是封建迷信吗?’我爷爷说:‘甭管是什么,古往今来的老祖宗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不能只用自己弄明白的事儿管住自己,一旦人们不信这些了可就没法子了。为什么老天有永远也让人弄不懂的事儿呢?就是防着人们不信自己已弄明白的事儿的时候好用这个法子管住人们的。’世上人间这么一个劲儿的胡闹,老天不降罪就算不错的了,怎么还敢指望让上天受感动呢。”周路平吴运时听了李小村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一惊。糊为文说:“我操,小村,我听着你说的这些怎么直觉得浑身毛儿树呀?”商无悲说:“这回你小子总算有史以来找到人的感觉了。”胡为文说:“得了,这话题太瘆人,咱们还是说刚才的事儿吧。我说还用得着感动天地?你什么时候把盲文印刷厂那帮铁石心肠的头头儿给感动了,让他们捐给咱们点儿纸不就全有了吗。”商无悲说:“你们可别感动错了神,要真想感动人,也得把那些制定政策的神仙给感动了才行呢,不然,咱们就得永远这样儿买书,这样儿砸纸下去了。”李小村问:“商无悲,你刚才说,上刘一龙那儿用大喇叭广播,是怎么回事儿呀?”商无悲说:“闹两派时,刘一龙所在的组织占领了广播室,联合以后,广播室就由他管了,一直到现在,说话就四年了,多块呀。”这时走廊木柱上的电铃儿响了,大家起着哄的喊:“怄怄!熄灯喽!熄灯喽!”有几个人开始铺床。糊为文问:“怎么熄灯铃儿刚响,你们就着急挺尸呀?”周路平说:“你小子嘴里没象牙,身上还没感觉吗?阿姨刚封了火,还不越待越冷呀?你就是穿多少衣服,也不如钻被窝儿里暖和。再说钥匙这样待着,老师来查宿舍时,还不被逮个正着儿呀?”有好些人一听这话,都纷纷开始铺床拉被脱衣钻被窝儿。胡为文冲着正钻被窝儿的人们大声嚷着:“一天早晚两顿凉,不扛也得玩儿命扛。要想不受早晚凉,想法儿早点儿取新娘。”商无悲问:“我说胡为文,你小子最好先伸着你的狗爪子,好好儿摸摸你身上该长的玩意儿都长全、长好了没有再念央儿吧。”人们哄到:“怄怄!寒碜胡为文一炮怄!”侯继生和乔百工等人一边儿拉开被子脱着衣裳,一边儿大声而快速重复的说着:“睡觉睡觉睡觉。睡吧睡吧睡吧。”钻进了被窝儿。李小村笑着说:“你们学的是苏修电影儿《列宁在十月》里的列宁和瓦西理吧?”商无悲问:“小村,你在哪儿听的这个电影儿呀?”冀艺强说:“为了纪念十月革命五十周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二套节目,在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七号晚八点播放过这个电影儿。是女播音员萧南解说的。”商无悲问:“冀艺强,你又瞎编,文革以后,不管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还是其它地方电台,所有的播音员完了事儿都不报名儿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播音员是萧南呀?”冀艺强说:“文革以前,播音员完了事儿,都报名儿,我听过这个女播音员每次播音完了,报名儿时都说她是萧南。有本事你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打电话问问去,要是我说错了,我输给你十块钱,要是你错了,你也输给我十块钱,怎么样?”商无悲笑着说:“行了。你就当我已经打完电话了;我也当我给完你十块钱了,怎么样?”商无悲的话音儿刚落,人们就大声喊到:“怄怄!寒碜商无悲一炮怄!”李小村笑着说:“冀艺强,你的记性真好,我就是那天在我爷爷的矿石耳机里听的。”樊小吴说:“小村,你这么多年没在学校,你可不知道冀艺强在记性上长了多大本事呢?你不信就问问他,咱们刚上学的第一宿,也就是一九六五年,八月三十一号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打完熄灯铃儿以后,是谁在咱们宿舍的新尿桶里撒的第一脬尿,他都能马上给你说的倍儿准倍儿准的。不信你现在就问问他。”冀艺强说:“我儿子樊士林当年小时候,老爱忘事儿,我就老教他怎么才能记住事儿。可是我儿子樊士林太笨,怎么交他也记不住。没想到没教会我儿子樊士林,我到练成了不忘事儿的本事了。”大家又是夸张的大笑又是大声喊着:“怄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糊为文说:“不对不对,你们应该寒碜樊士林一炮。”商无悲说:“也不对,应该寒碜老樊爷儿俩一炮。”躺在床上的人们又是锤着床、又是笑着、又是大声儿叫着:“对对,就是寒碜老樊爷儿俩一炮怄……!”商无悲说:“冀艺强,就算樊士林是你儿子,怎么你倒比你儿子小那么多呀?”冀艺强说:“那怎么啦?我是萝卜不大——长在辈儿上了。”胡为文说:“冀艺强,别的辈儿也就算了,怎么父子辈儿你也弄的这么乱呀?”冀艺强说:“啊,你管得着吗?我们是干的。就拿胡拥说吧,不也是我干儿子吗。”人们哄到:“怄怄!寒碜胡为文一炮怄!”樊小无笑着说:“我说冀艺强,要是照这么着,你不是就跟吕布一样,成了三姓家奴了吗?”冀艺强高兴的大声儿嚷到:“放屁。老子我是三姓家爹。”大家狂喊到:“冀艺强,你真他娘的棒,怎么想出这么个词儿来呀!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第16章5周路平喊到:“你们要疯还是要死呀?今儿晚上真想把生活老师给招来吗?”周路平说完,大家才慢慢的安静下来。糊为文说:“也真怪了,文革都这么多年了,有的人怎么还这么怕老师呀?”周路平说:“你小子就是爱挑事儿,老憋着看谁挨老师一顿呲儿你就痛快了。谁没事儿想给自己找事儿呀?”樊小无说:“路平,你说的就是对。这小子就是爱挑事儿,老是唯恐天下不乱。你甭理他。老憋着看别人挨呲儿的人,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得被老师狠狠儿的呲儿一顿呢。反正我是没事儿不找事儿,有事儿不怕事儿,爱他娘的谁谁。”说着,他笑着也钻进了被窝儿。李小村在被窝儿里问:“冀忆强,你说凡士林干嘛呀,那不是擦手的沤子吗?”冀忆强说:“什么擦手的沤子不沤子的,那是我亲儿子。”商无悲说:“小村,冀忆强说的樊士林是樊小无他爹。咱们一连有那么两三个人,他们觉得谁一招惹他们,他们就当众叫谁家长的名字,以此给招惹他们的人难堪。咱们排有幸摊上一个,就是冀忆强。你就留点儿神吧。从一九六七年三月五号,文革后第一个寒假开学日起,我校的三大传统:玩儿甩炮儿,叫家长名儿和偷萝卜,就被我届莘莘学子天才的,创造性的,全面的继承、捍卫和发展了下来,并且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咱们排里玩儿甩泡儿第一的是樊小无;叫家长名儿唯一的是冀忆强;偷萝卜的高手儿那可就多了去了。”李小村问:“有被抓住的吗?”樊小无说:“要是被抓住了,还算什么高手儿呀?再说我们谁好意思争这个由你保持了多年的记录呀。”大家一阵哄笑。大家笑过后,李小村问:“你们哄人的时候,干吗老说寒碜一炮呀?”大家又笑了。樊小无突然爆吼一声:“我再放一炮!”好几个人同时吼到:“樊小无,你要死呀,抽什么风呢?”大家又是一阵爆笑。樊小无笑着说:“各位,刚才要有吓着的,可别赖我呀。那是一九六八年九月初,率领第一只工宣队来到我校的黄震生黄队长的声音。话说这黄队长有四大特点:‘说人说事儿先放炮,开会让人摸睡觉。眼里嘴里闲事儿多,不论青红与白皂。’这几句顺口溜儿是四年级的贺立群按照黄震生的特点给编创的。要说这黄队长也是个雷厉风行式的人物,他老人家来到咱们学校还不到一礼拜,就把顺口溜儿里的特点都表现出来了。贺立群也不含糊,只在黄队长来校的第九天,就把黄队长的这些表现给编程了顺口溜儿了。“这顺口溜儿的第一句:‘说人说事儿先放炮’,说的就是黄队长的嗓音儿大。他的嗓子也不是怎么长的,说起话来都震耳朵。我觉着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一定练过‘狮子吼’的功夫,要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嗓音儿呀?他老人家不但嗓音儿倍儿大,而且说起人、说起事儿来,倍儿敢说话,甭管是谁,也甭管什么事儿,还甭管在哪儿,更甭管当着多少人,他老人家一上来就敢放屁。”人们大笑。樊小无笑着说:“怄,不对不对,是放炮。甭管多乱的场面,只要他老人家大驾亲临、一声炮响,全场立马儿百音皆静、鸦雀无声。那种安静劲儿都让人觉着特别紧张恐怖。如果把他的那声爆吼打个比方说,绝对大有当年张飞喝断当阳桥的雄风。要说这黄队长爆吼的音量究竟有多大,那可真是:进镇大管,远压张飞。惊魂动魄,无坚不摧。只要他老人家觉得谁不对,也甭管是谁,立马儿就爆吼一声:‘我再放一炮!’接着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人给狠狠而的数落一顿。你爱爱听不爱听,他老人家就不管那一套了。特别是在全校大会上数落起老师来,就更像凶神恶煞下届,万丈豪气冲天了。他老人家在发威的时候,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饱满的政治热情和旺盛的革命斗志。在训教老师的全过程里,那叫一个:声音大,语气重,用词儿狠,时间长。听说被他老人家当场数落的老师们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的。幸亏与会者多数都是盲人,才使得这些老师少了许多视觉上的尴尬处境。也幸亏咱们学校那会儿的女老师都为人妻、为人母了,要是有个黄花儿大闺女,非得被他这顿炮火吓得灵魂出窍儿不可,说不定还得烙下终身的精神病而无法嫁人呢。估计种过他炮的老师们背地里都挺恨他的。由于他老人家老是当众用‘再放一炮’的法子寒碜人,四年级的卓越夫、郭志强和贺立群等人,为了泄愤,就把他的‘再放一炮’给点化为:‘寒碜某某人一炮’了。这件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黄队长也走了多少年了,可这句话在我校一直还是常传不衰、沿用至今呢。看来这句话有望成为我校近百年悠久校史上一句经典校语了。虽然这句话的发明人不是我等,可是这件事儿的历史见证者和高频使用人,可都是我辈众多学子。如日后有为我校修史者,我辈学子愿无偿提供相关资料。”版权所有归原创作者。转载时请保留以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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