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幫她?幫一個亡靈?」我沒聽錯吧?

「她...十分特別,不是一般的人類,沒父母、沒名字...」

「那她是怎麼死的?」

 這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難道那女的是個孤兒?

「她…是被我殺死的。」





「蛤?這是地府的一大禁忌欸!你這樣一定會被翼鬼通緝。」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地府有條規矩,就是身為幽鬼的我們不可以干涉人類的生死,換言之我們無法像人類鬼片那樣,不停嚇人和殺人。

 有兩個方法,能夠以肉體進入人間,一:就是如我之前所說,加入王德明的冷門部門,附身到想自殺的人身上;二:就是通過天泉,進入人間。

「不過你又放心,就算我問不出她的資料,尋人部一樣有辦法找到她的身份,送她上審判庭。」





 金髮接送員激動起來:「我現在就是不希望她被送去審判嘛!你根本不明白,她有多麼重要......」

 我擺個臭嘴臉,早知如此,剛才就不應該答應去幫你。

「那你倒是給我一個理由,她到底有多重要,甚至連地府接送員也要插手?」

「一時之間解釋不清楚,總之你先收留着......」

 鴉!鴉!鴉!鴉鴉!





 盤旋在空中的禿鴉突然猛叫,這裏補充一點,禿鴉,是接送員的助手兼寵物,協助他們在人間搜索亡靈,而只有主人才聽得懂自己養的禿鴉在講甚麼。

「怎麼了?你的禿鴉發情哦?」

「不,它說我們已經被翼鬼緊追其後,越來越接近啦!」

「你是在開我玩笑?!」

 我打開車窗看向後方,有四隻長翅膀、全身白色的翼鬼正迅速飛來,距離大概尚有數百米便逮到我們了。

「幹!如果我被抓到而丟掉工作,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放心,他們的目標是我,才不會管你,但主要是這亡靈不能被翼鬼們發現,待會你帶着她一起跳車吧。」

「蛤?你是認......」





「管不了那麼多啦!」

 金髮男不斷踩着油門加速,我沒再說甚麼,因為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從車窗鑽出,小心翼翼地爬到棺材上面,一手抱著棺材,另一手解開棺材的鎖,還要一邊用棺材來遮著自己的臉。

 金髮男喊道:「待會我轉彎的時候,你立即拉着那亡靈,跳去右邊的樹林區,翼鬼應該不會發現到!」

「真心一問,你幹嘛要為一個亡靈,做這麼多事?」

 金髮男沉默了一會,才說:

「你跟那個亡靈相處數天,慢慢就會知道了。」





 居然還在跟我打啞謎,我真是無語了……

 快到面前一個轉角位,我打開棺材,見到那女的竟然正在熟睡,外面正在進行速度與激情,虧妳還可以繼續睡覺。

 我用力掌摑她數下,才終於醒來,而就在此刻,車身來了一個飄移,我拉着五花大綁的女生雙腿一躍,跳進樹林之中。

 石子、竹枝不停地劃破皮膚,還好我是感覺不到痛楚,單純只是覺得有各種植物觸碰到自己。

 我們在草叢間不停翻滾,直到完全抵消掉棺材車的車速,才停下來。周遭漆黑一片,但我還能分辨到事物的輪廓,希望不要擦損太多,畢竟人皮可是重要資源。

 話說回來,那幾個翼鬼是眼瞎嗎?居然沒注意到我們跳車,這荒謬的逃生計劃竟然奏效了,

 我找回那個亡靈,她的手腳居然沒有斷掉,實屬萬幸。幫她解開腳上的布帶,我抬頭凝視着天空,嘗試分辨一下我家的方向,然後押住那女的往東邊出發。

「我…是不是死了?」那女生問。





「是。」

「那這裏是甚麼地方?你和金頭髮的男人又是誰?」

「這裏是地府,剛才的金髮男是負責接送人間的死人過來。」

這麼煩人,一會封著妳的嘴巴。

 怎料短短相隔數十秒,她又問道:

「我們現在去哪?」

「我家。」





「哦,話說金髮男在哪?」

「他被翼...被人通緝中,我猜應該凶多吉少吧。」

「為甚麼?」

唉,真是幹妳老娘…

 我將那女的用力按倒在地上,拿出布帶,把她那該死的嘴巴綁起來,之後繼續上路,果然周圍都清靜許多。

「妳不用知這麼多,反正很快就會送妳離開地府,再說了,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

 其實金髮男沒向我透露多少有用的資訊,只是叫我收留這個女生,沒有任何原因,回答我問題時又一直拐彎抹角,背後一定藏着甚麼秘密。

 我們兩人一直走到清晨,講真,連我都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見天空逐漸由黑色漸變成淺綠,我霎時間意識到,我走錯路了!

 不同地區的雲層有不同的顏色,我居住和工作的市鎮是灰色,既然現在我頭頂上的雲是淺綠色,就意味着離我家還有好一段距離。

 那女生似乎被天空的顏色吸引著,露出驚艷的眼神,直盯着天空看,而我則是趕緊查看身上的白西裝,已經沾滿灰塵和污泥,還附帶一陣不太舒服的味道。

 在這陌生的郊外走了一段時間,終於看見前方出現建築物,應該是一個小鎮,我立即拉着女生加快腳步,當務之急是先找一個澡堂。而幸運的是,小鎮的入口處附近正正有一間澡堂開着。

 這間澡堂分開了室內與室外,下雨天不會開放室外。

 此時我照着鏡子,才驚覺!就算我洗過澡,這些沾滿泥跡的衣服依舊會弄髒自己,起碼要去換一套全新的衣服。

 而且在地府裏,亡靈們都是沒穿衣服的,怎麼可能讓這裸女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至少要穿上一些普通服飾來冒充幽鬼,這樣便不會招惹別人的疑心。

 因此我拉着那女生掉頭去挑選衣服,地府這裏沒有洗衣鋪,只有回到家中,我的白西裝才有救。

 到了一間服飾店,我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仔細挑選架上的衣物。過程中,女生發出「唔,唔,唔」的怪聲。

 我鬆開她口上的布帶,讓她重新說話。

「我想要買一套衫。」

 我掃視她的胴體,接近一米七高,跟我差不多,散亂的瀏海兩旁各留着一條龍鬚、以及淺褐色肌膚,看來的確要找件衣服遮一遮妳這樣的...身體。

「妳要哪一件?我拿給妳吧。」其實是因為她的雙手都被綁著,才幫她拿衣服而已。

 她隨即喜出望外,但又不敢太猖狂,只是挑了一套素色短袖上衣和A字短裙,再加一雙高筒鞋。我看她只有一套衣服,肯定不夠換,因為家裏沒有女裝,所以我幫她多選了幾套。

 離開服飾店後,那女的心情舒暢不少,至少不是一開始見面時,用看着殺父仇人的臉孔來瞪我。

 返回剛才的澡堂,我們去室內的二人澡缸,將身上的衣服放在一個格子櫃裏,脫下西裝,幫那女生鬆綁,然後浸在滿是暖水的澡缸裏,水泡的浮力像是承托着身軀的疲勞和思緒,讓身心都放鬆不少。

 女生坐在我的對面,似乎對我尚有少許警覺,我才懶得管她,悠閒享受這一缸暖水浴,慢慢洗去身上的污漬。

咦?

 我舉高左手,臂上有不少是跳車時擦破的傷痕,但為何前臂會有一個深深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