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人間那邊好像沒甚麼人死掉,所以處理好手頭上的亡靈就可以提早收工。

 自從那夜舞會之後,每次我經過一樓時都會提心吊膽,生怕會遇見上次那位短頭髮的女幽鬼,大概還在生我的氣吧。

 總算完好無損的離開口供部大樓,我沿著無人的碎石路走回家,一路上既沒有囚徒,亦沒有枯葉,環境非常清靜。

 來到屋前,輕輕力拍打黑木大門,阿壹隨即打開,我站在玄關口,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阿壹分享今天的趣聞。

「喂阿壹,我跟你講件趣事,話說今天有個肥婆,打了人間俗稱的『疫苗』之後呢,反而直接斃命,你說笑死不笑死?」





「哈哈,主人,你先放下公事包再慢慢講吧。」

「喂,我還有個更加好笑的!」我一邊上樓,一邊對阿壹講:「有個中年大叔因為唱歌走音,被人捉去槍斃,我聽完之後呢,嘩!當場笑得我寫不出字來。」

「因為走音而槍斃?這麼奇怪?」

「據聞那個阿叔是在一個很重要的場合上,唱一首叫做《國》的歌,唱得不好就被那些架着槍枝的人拉走,恐怖得來也是挺逗笑的啦。」

 我笑著返到房間換衣服,然後來到一樓大廳,看見阿貮正在執拾着那堆舊的報章雜誌。





 我興致勃勃對他說:「阿貮!我講幾個笑話給你聽,話說呢...」

「我聽到了啦,剛才你在樓梯那邊講得這麼大聲,我聽得一清二楚。」

「唓。」我跳上去那張鵝毛沙發上,真是掃興。

「主人,看來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嘛。」

 我笑言:「一直都是那麼好的啦。」自從舞會那晚開始。





「喂!」一雙手拍在我肩膀上。

「嘩頂妳個肺!差點嚇死我...」

 玲綠語帶囂張地嘲諷我:「至於嘛?碰一碰就嚇得大叫。」

「回家後沒看到妳、而妳又不講話,還以為在街外,然後又毫無預兆地跳出來,沒有嚇到才是不正常吧?」
 
「不是啦,剛才在房間裏太專注化妝,所以就一直沒出聲囉。」

「化妝?」我眉頭一皺,仔細觀察玲綠的臉容。

「對呀,看得出來我今天有甚麼不同嗎?」玲綠自豪地問出,一道男人必死的問題。

「嗯...比昨天更美囉。」





「回答得那麼敷衍,可不可以講仔細一點?」

「對了玲小姐,剛剛妳不是說趕時間去哪裏嗎?」

 多謝你啊阿貮,我終於可以脫離這個話題!

「呀!對欸,你快點去換衣服吧!」玲綠扯着我衣袖喊道,現在是甚麼情況?

 一頭霧水的我詢問玲綠要去哪,她拿出一張地圖,指着上面某個海灣。

夾......夾角灣?!

「如果太晚去的話,那間海底餐廳會爆滿人的,所以要早點出門。」





「呃...一定要去夾角灣?改個地方可以嗎?」

「怎麼啦,又不會淹死你,距離也很近啊。」

 夾角灣,如果回到那個地方,玲綠很大可能會恢復記憶,到時候就糟了…

 我望向整理舊雜誌的阿貮,用眼神發出求救,他明白我的意思,嘗試幫我解圍。

「哦…主人的意思是,他本來也想好要帶妳去其他地方玩,所以...」

「對啊對啊,所以下次再去夾角灣吧。」

「那待會我們去哪?」

「哎呀,阿貮,我上次講過給你聽但我自己忘記了,我本來是說要去哪?」





 立刻把責任推給阿貮,這一方面我最在行。

「呃......好像是去看甚麼表演。」

「這樣啊,那只好明晚去夾角灣了。」玲綠欣然接受。

 沒想到玲綠對夾角灣如此念念不忘,難道真的避得了今天,避不了明天?

「玲小姐,主人說他想帶你去欣賞『雷』的巡迴演出。」

 阿貮翻開其中一本舊雜誌,上面寫着《音樂鬼才--雷,明夜起巡迴演出》的大標題,我好像有點印象。

「他的演唱會似乎離家有段距離,要長途跋涉過去,也許來回都要一天時間。」





「對啊對啊,我已經向公司請了幾天假期,妳不會不陪我去吧?」

 關鍵時刻還是阿貮靠得著,暫時避開了「夾角灣危機」。

「蛤?你之前又說你公司......」

「哎呀別管這麼多啦,我今天早了下班就是想叫妳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一時之間的資訊量太多,玲綠糊里糊塗地回到房間執拾行李,阿壹開出一輛人間俗稱的「露營車」,它已經在車庫裏鋪滿塵埃。

 每個幽鬼都一定會有一輛露營車,方便自己遠出公幹,好險我家離公司很近,所以這輛露營車一直封塵至今。

 裏面的設備非常精簡,只有兩張掛在牆上的床鋪,一張上層一張下層,盡頭是個C字形沙發和木茶几,隨後就是一牆之隔的車尾箱,可以放置很多東西。

 阿壹阿貮幫我們將行李放到車尾箱,以及搬放一些小傢俱,玲綠將廚房裏面的部分食物搬上車,即使我已經再三強調,食物是多餘的存在,但她仍然堅持要帶上食物。

「咦?阿壹阿貮,你們不來嗎?」玲綠問道。

「不了,我們負責看家。」隨後阿貮拍拍我右膀:「這幾天,要好好對待玲綠啊。」

 我點點頭,明白阿貮的言外之意。玲綠伸出車窗,向阿壹阿貮揮手道別。

 就在如此荒誕離奇的情況下,我和玲綠展開第一次為期不短的旅行,內心充滿期待。

 不經不覺,我自己已經對玲綠充滿好感,一開始的那種厭惡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是自從舞會那夜開始?還是更早以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