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連廁所也沒有,這也叫營車?」玲綠向我埋怨。

「喝少點水就自然不用排尿,誰叫妳剛才喝掉整瓶果汁。」我將副駕的椅子稍微調後點,便閉目養神。

「那是因為我沒試過這種味道特別的果汁嘛。」

「妳自己停車,然後到路邊的黃草堆解決一下吧。」

「那你不許跟過來啊!」





 玲綠熄掉引掣,然後下車走進路邊的黃草地,這塊黃草地不但生長茂密,而且可高及一米多,不一會兒已經完全看不見玲綠的身影。

 我們日以繼夜不停前進,現在是清晨,天空鋪滿了橙色的雲朵,玲綠說這跟人間的火燒雲很像。

 根據地圖的方位,只要我們繼續不眠不休地前進,不用多久就可以到達「雷」身處的小鎮。

 我伸個懶腰,離開座位去清理一下後面沙發上的零食包裝,話說為甚麼會是由我來清潔?=11pt我一邊質問自己,一邊將垃圾收集成一大袋,然後用梯子爬上車頂,棄置到車頂上的一個圓形焚燒爐,一會開車的時候會把所有垃圾燃燒殆盡。

 公路上沒任何其他的車輛,一條大直路通向遠方,玲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如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我開始有點累了。」

 我環視四周,只有枯黃的草葉,我提議倒不如到前面不遠處的花海過宿,玲綠點頭讚同。

 於是我們就開車到地圖前方所標示的花海,停車紮營。

 放眼望去,五彩繽紛的花朵盛放於眼前,玲綠被面前壯麗而廣闊的景觀深深吸引著;相反,我則是有點頭昏眼花,如同眼前是一個龐大的萬花筒,還是單調一點的顏色比較適合我。

 這時,玲綠突然擔心起屋企那兩朵彩色花會不會枯萎,我安慰道,摘了下來的花不會再枯萎,永遠保持着摘除那刻的容貌,但會異常脆弱,輕輕用力就能拔掉花瓣。





 相反種植在泥地的花朵異常堅韌,不怕風吹雨打,所以各有各好啦。

 欣賞過後,就回到我們的正事。我們先打開車尾箱,將帳篷兩角扣在營車上,然後拉出。由於周圍都沒有樹的緣故,唯有將兩條接駁式膠棍去撐起帳幕,形成開放式的帳篷。

 我把木椅、圓木桌搬到帳幕之下,玲綠用地上的石頭和乾草堆砌出一個圓爐,放置鐵架與水煲,營車底下有個水箱,我們合力抬起水箱,把水注滿到鐵煲内,再放進一些菜肉。

「糟了,你會鑽木取火嗎?」

「妳是原始人嗎?還在鑽木...」

 我從車尾箱拿出一瓶深藍色的玻璃瓶,打開蓋子,瓶口立即有火光出現,我小心點燃乾草,然後扭上蓋子。

 玲綠眉頭緊鎖,就像觀察魔術表演的小朋友,嘗試釐清箇中的原理。

「怎樣?很方便吧。」





「唓,還以為是電影裏面,『啪』下手指後草堆就會着火。」玲綠擺出一副臭臉。

「妳想太多了,哪有這麼無厘頭的東西。」

「那地府有沒有相機?」

「當然有啦!」

 我跑回營車,然後拿出一部菲林相機,玲綠看見相機後的表情反而是大失所望。

「菲林?多少年前的產物,你沒有最先進的相機嗎?」

「首先,地府的菲林相機不需用電;其次,人間的相機日新月異,但有這個必要嗎?至少我們幽鬼沒有這個需要。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你們人間的相機會自動調節光暗、清晰度,而我們追求真實,把菲林相機改造成能還原99%的景象,你現在看見甚麼,菲林也只會記錄甚麼。」

 玲綠似乎沒有興趣聽我的相機介紹,拿過相機就是不斷的拍照,不一會兒又叫我幫她拍照,我還沒答應她就已經跑到花海之中,擺好了姿勢。

 無可奈何,我拿起相機,拍下一張又一張美妙的相片,不知道是玲綠太美,還是我的拍攝技術太好,又或者是背景過於壯麗,感覺她身上的蓬鬆茶色露肩長袖和白色牛仔褲配搭得挺好,跟背後的花海組合成一幅無比艷麗的圖畫。

 已經數不清拍到第幾張,玲綠終於開始累了,躺臥在五顏六色的花朵上,我走近她身邊坐下,因為種在泥地上的花草特別堅韌,所以即便是跑跑跳跳,花兒依舊屹立不倒。

「你試試睡在上面,真的很舒服,好像有張軟墊承托自己一樣。」

 我睡在玲綠旁邊,有種奇怪而舒適的感覺,這還是我頭一次躺在一堆鮮花上,淡淡花香包圍著我和玲綠,心曠神怡地仰望着一片橙天。

 玲綠向天空伸出左手:「不知道穿過這片厚雲,是不是就能夠回去人間呢?還是會見到太陽呢?」

「別做夢了,這片雲是穿不過的。」





 玲綠合上雙眼,微笑而無力地說:「哼,你這人真是掃興。」

 我斜視着她疲倦的臉容,問:

「是不是想睡了?」

「嗯哼。」玲綠放下左手,呼吸變得緩慢,當了司機一整夜,是時候好好歇息一會了。

「其實最初的時候,我真的很怕你會隨便丟下我,我自己也算有點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一個多餘的包袱…如果換作是我,也不會無緣無故收留一個陌生人在自己家,供他又吃又睡。」

 玲綠依舊閉着雙眼,用一種軟弱無力、快要入睡的語氣緩慢說話。

「其實最初我的確不想妳留在我家,但漸漸的,後來就沒有討厭妳的感覺。」





「甚麼時候開始...不討厭我?」

「不記得了,那份厭惡感消失得很慢,以至於當那份感覺完全消失的瞬間,我才醒悟,原來我一早已經不討厭妳,反而有好感。」

「哼...口甜舌滑...」

「我是真心的,還記得那晚舞會嗎?我看見妳找了個男人陪妳跳舞,所以我也去找女生來陪自己,想挫挫妳的銳氣。」

「是眼紅我有男生陪?」

「也不是啦,只是覺得沒道理你有舞伴,而我沒有。」

「吃醋?」

「為甚麼要吃醋?」醋不是調味料嗎?真重口味。

「沒甚麼。」玲綠依舊微笑著,似乎睡得很舒服。

「古古怪怪的,我先回去看看火爐的情況,妳好好休息吧。」

 我回到營車那邊,檢查食物煮熟了沒,玲綠煮的飯菜已經吃了好一段時間,我變得沒以往那麼抗拒熟食,可以偶爾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