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從地鐵站出來,時間已過中午。
週末的商業區沒有平日的西裝打工仔,卻很多來購物的遊客和來度假的外傭。人一多起來,便讓行人天橋變得擁擠起來。
這個城市如此大,人口如此多,要找到某個人,實在是無比困難。
距離阿揚失聯已經快半天了,有這麼長的時間,他要到香港任何一個角落都差不多足夠了吧。這樣我更加不可能推算得出他現在在哪裡。
可能性太多了,但卻沒有哪個機率特別大的選擇。
山中野人蘇子揚的形象又在我腦海裏出現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乾屍蘇子揚的意像圖。
我打了個顫,搖搖頭把恐怖的幻想拋諸腦後。
我隨便在便利店買了個三文治,一邊沿著天橋向摩天輪方向走,一邊吃囫圇吞棗地把它吃完。餡料是什麼味道的,我都沒吃出來。甚至有什麼餡料我都說不清楚。
把三文治吃完,也就差不多到了。我隨意把空的包裝盒塞進某個垃圾桶,跑下樓梯離開天橋,進入熾熱的陽光之下。週末的旅遊區人頗多,摩天輪的隊伍卻不算特別長。相比之下,停泊在一旁的富豪雪糕車好像還比較受歡迎。
我抬頭確認摩天輪正在緩緩轉動着,慶幸今天並不是休息日,差想可能阿揚真的有來過的同時,也在擔憂着摩天輪的營運狀況。




居然被富豪雪糕比下去,會不會倒閉的啊?
我來到售票處,與看起來不怎麼熱情的職員對話。
「要幾多張票?」
「先等一等,我想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一個男人來過坐摩天輪?他個子高高的,身材結實,挺帥的。」
那售票員看一看我,眼神像是看傻瓜一樣:「小姐,一天都晚數百個男人來過,我怎麼知道你對『帥』、『高』、『結實』的定義跟我對『帥』、『高』、『結實』的定義一樣呢?你還買票嗎?不買請讓開給下一個人。」
可是後面根本沒人啊?
要是平常的我應該早已沒忍住在噴人了。
今時今日咁嘅服務態度⋯⋯
「不好意思,我在找我男朋友,他⋯⋯他腦袋有點毛病,他走失了我聯絡不上,我⋯⋯我擔心他⋯⋯」
此刻我的心裡完全沒有想要鬧脾氣的念頭。今天還鬧不夠嗎?我就是⋯⋯很不開心。




「小姐,如果你擔心一個特殊病患的親朋的安危,那麼你應該去報警,而不是像盲頭烏蠅一樣四處亂竄。」她指着右邊,說:「保安室在那邊。你想的話保安可以幫你一起與警方聯絡。」
對啊!我可以報警的!為什麼我沒想過呢?我真是一個大笨蛋!
我簡單說了句謝謝之後便往保安室那邊走。即使我聽見身後售票員在說我壞話,我都管不上了。
保安的脾氣倒是不錯,了解到情況之後便馬上為我聯絡警察,然後在趕到的警員面前與我一起查看了數個小時的閉路電視錄影。
「在這裏!這個便是他!」我激動地指着屏幕大叫。
「糊成這樣你都認得?」警察咋舌。
屏幕右上角出現了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他的臉在屏幕大約十五分之一大小的畫面中一閃而過。雖然畫面比較模糊,但他帥氣的氣質並沒有因為這點模糊而褪色。反而多了一種「朦朧美」。
保安和警察的臉上多了數條黑線。
什麼嘛!就憑我對阿揚全身上下每串肌膚的了解,看到這個畫面我已經有十足的信心把我的男朋友認出來。
「咳!好吧!這個畫面時3小時前在出口處拍到的。我想他應該已經離開了。」保安收起情緒一本正經地說:「看他走的這個方向,可能是往渡輪碼頭那邊去了。」




「好!我馬上過去!」我一聽便興奮得跳起來!終於又有了下一個方向了!我馬上拿起手袋便要出發。
「小姐你冷靜點!別跑了!我讓你別跑了!!!」
警察想伸手一把拉住我手臂,卻沒想到我的「行動力」這麼高,一時沒抓住手,只勾住了手袋。更糟糕的是我一心趕著走,反而是我把他拉了個腳步踉蹌。
「哎呀!」
我感受到身後的動靜,這才停下來見到四腳朝天的警員。
「幹什麼?我要把握時間追上他啊!」
「你怎麼追啊?你知道他是去了長洲、坪洲、南丫島、尖沙嘴、紅磡、梅窩還是大澳嗎?」警察掙扎著站起來。
「不知道。」
「那你就給我乖乖的站著!我們幫你去找。」警察理一理衣服,狠狠瞪我一眼,然後向身上的對講機說明了情況。
「你把電話號碼留下,找到人了我們會打給你。」他又叮囑我說:「別因為最近在山上迷路的年輕人太多,你就自己去什麼荒山野嶺找人。別讓我們找到他以後,還要花精力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什麼?
山中野人蘇子揚⋯⋯
我趕緊用力搖頭再次把念頭驅散,然後又用力點頭:「知道!」
「放鬆點!他不會有事的。一個大男人,就算他失憶了,還是有能力自理的。」連保安也來安慰我:「你太過緊張了,最後不僅是他會感受到來自你的壓力,會感到難受、喘不過氣來;你自己也是一樣,會變得壓力很大,一樣會感到難受、喘不過氣來。」
雖然我很懷疑那傢伙的自我照顧能力,可是整天擔心阿揚,的確是非常累的。




誰讓我是他的女朋友呢?誰讓他有這個病呢?誰讓我責任感太重,一直堅持努力地照顧他呢?
因為愛他,所以才這麼擔心他啊!
「難得都來了,要不買票上去轉一圈?剛剛洗過冷氣機,很涼快的。」見我還是皺著眉,保安突變為推銷員:「把這件事情交給警察,你先放鬆一下再說吧。乾著急對事情沒有幫助的。說不定很快便會發現他已經在家中等著你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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