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清楚惡龍以及英雄的配搭只是符合這一原型的一個面向而已,同樣吻合這一原型的勇者以及魔王是另一個常用的例子。為何我朋友是這類人之中的例外?因為她此前的恐懼掩蓋了她應要去往的地方正是她所恐懼的這一事實;實際上在這個分岔口前躊躇的人們普遍於擊敗惡龍後都會對自己有更深的認識並從而知悉他所處的道路到底與他自身的相性幾何,可人定要於作出決斷這一點作前題以後才能到達此處,所以為何只有駱駝的話並不足以擊倒那一條惡龍,定要是某一個傳承了它能力及以此作基礎並演化的生物才行,所以為何這般艱巨的任務只能交由獅子進行。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細則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朋友以及她所屬的那一群曾於分岔口前躊躇的人們前進的步伐大致相同,所以用作例子例也沒甚麼不合調的地方。也許於直面那一頭惡龍的過程中你會意識到這頭惡龍的真貌或是它的起源,當你說出來它的名字以後你便是勝過了它的這一個姿態;我們皆懼怕我們所無法理解的,同時這層面的無知為我們提供了享受(1),但人們不該留連以及滿足於此。儘管人的精神要是以獅子的形象擊敗了惡龍會進入極深的迷惘之中(2),人們也是應要咬緊牙關接著撐下去,因為這迷惘出現的形式便是惡龍的模樣了。要是說生物的本能便是抗爭,這便是那抗爭的原貌;是這永恆的對立,亦是你眼前的挑戰。獅子的確給我們提供了直面惡龍的勇氣,它卻沒有能力創造。因此按著精神三變的理論接下來的便是嬰兒了,何以是嬰兒?嬰兒是可能性的集合體,是末日將要結束的跡象,是昭示著創造的起始的一頭飛隼。記得我在《隨筆一記》之中寫下的這句:「成長正因捨棄那曾屬自己的部分而痛苦」,正是這意指這裏所引用的嬰兒。嬰兒要想成為某一種事物那定要捨棄他的構成物,或喚作可能性,畢竟他們便是可能性的集合體。他們是所有事物到來以前的一道閃電,卻不是任何東西;正因如此他們在這世上沒有屬於自身的立足之地,他們只能依賴著自己的父母,因為他們於此刻甚麼都不是,只是可能性(3)。他們能選擇一條路然後投身進去便是他們終於能夠自立的唯一途徑以及證明,要清楚這樣的嬰兒是比喻性質的,因此人的年齒與其並無關聯。大約要在身邊找到相對應的例子(4)並無多少困難,早陣子的網絡用語「巨嬰」便極好的概括了這一種例子。倘若有誰能夠看得清這一點的話便是已擁有了極佳的視力,這可是作決策的必要條件。問,創造能為人們帶來甚麼?它能為你帶來的便是諸位喜聞樂見的「自我」,一個實是與你最為近似的「自我」,畢竟「自我」是被製造出來的(5)。問,這不是正與榮格的「個體化」重合嗎?對的。正因如此惡龍與英雄的原型才會於這些偉人的著作中常常出現,包括了這些普世真理的著作亦因如此能夠留芳百世,甚或能夠滋潤你我;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們歷經一輩子的征途,到了半百後才恍然醒悟過來,原來我們所尋的一直在身邊;這是一個圓形,小時人們希望從嬰兒時期成長,現今依然是希望能夠從嬰兒時期成長;渴望的一直沒有變,倒是人變了好幾遍,消瘦的面容卻是依然堅毅的盼著遠方的願景。往後的生活是如何我無從得知,可我不認同人們會於未來變得越來越差這一推論;只要人們能夠實際的看到好(6)的樣貌,他們又何以以惡人的身分自處呢?這裏容我引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的一句並以此作結尾:

「醫生啊,醫治你自己吧:這樣,你才能也去醫治你的病人。病人親眼看到自己把自己治好的人,讓此事成為對病人的最好的醫治吧。」


 


1  Jouissance;拉岡實是說得精闢,因此在此處直接引用了他的用詞;順帶一提我此前提到的主體並不是S(split subject實是不懂該如何輸入)





2 這裏所指的迷惘實是像卡繆於《薛西弗斯的神話》中提及的精神沙漠

3 這實際與尼采的想法沒甚麼相干

4 意指成年的嬰兒,到成年後仍未能仍出選擇的人們

5 Fink, B. (1997). The Lacanian subject: between language and jouissanc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6 這裏實是理想國中的概念,可我只借用了柏拉圖表達的形式,而不是他的想法。雖然要是細心看的話倒也相差無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