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步走到金髮男身旁,他腹部的血液不斷滲出,沾滿在地面上。我高傲地問他:

「還有甚麼遺言嗎?」

「哼,你們是逃不掉的…你們……」他捂著傷口,痛苦地向我恐嚇着,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你們是抓不著我們的,不管你有多少同黨,我都會拼命保護玲綠!」

我舉起手槍,指着金髮男的額頭,他笑了笑,說:





「待會…我們在地府再見吧。」

「砰!」

槍聲響起,頭骨爆裂,數滴鮮血濺在我衣服上。我把手槍還給王德明後,便離開一樓,在樓梯間與玲綠會合,準備離開這橦酒店。

到了地下大堂後,不出我們所料,還有一個金髮男的同伙,在經過幾分鐘的槍戰後,很快便把他給解決掉了。我們三人走出酒店的正門,看着一望無際的海洋,王德明說:

「我打電話叫人過來接我們吧,但可能要明天下午才到。」





「嗯,麻煩了,話說你手臂上的傷勢,不要緊吧?」

只見王德明只是簡單在傷口上綁了個布條,暫時止著了血。他對我說:

「待會我去酒店裏找找,應該有急救包或其他消毒藥水之類的。」

於是乎,王德明回到酒店裏頭,翻找着有沒有清潔傷口的醫療用品。而我和玲綠,則漫步在海灘上,享受着此刻幸福恬靜的二人世界。

「是不是,都結束了?」玲綠淡淡一問。





「嗯,結束了。」我微笑道:「至少此時此刻,金髮男他們不會再傷害到我們了。」

「我終於能夠看見,你這真實的笑容,沒有擔心、憂愁在背後。」

玲綠和我互相對笑着,我靠近她的嘴唇,輕輕親吻着她。

一路上,我們走過太多、經歷過太多事情了,不過也正正多得這些穿梭生死的回憶,才使我和玲綠如此深愛對方。

回想起第一天初遇玲綠的時候,誰會料到,我們兩人會走到這一步呢?我又怎會想像到竟有一天,自己會愛上一名亡靈,一個人類?

希望,我們能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希望在我的未來裏,能一直有妳…


不知怎麼的,上天似乎是聽見了我內心的禱告,所以,祂故意賜下相反的神蹟,強行分開我和玲綠。





「啊!」

玲綠猛然大喊一聲,按着額頭,我擔憂地問:

「怎麼了?發生甚麼事嗎?」

「我的頭…突然很疼。」

我拍拍玲綠的背,嘗試舒緩一下她的痛苦,但看着她那難受的表情,似乎不是一般的痛呢。

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每次我以為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就會出現新的危機?我就不能簡簡單單的跟玲綠在一起嗎?看來上天真的很愛和我作對呢。

我扶着玲綠那虛弱的身軀,慢慢坐在軟沙上。現在是下午三時多,溫暖的陽光打在我們二人身上、彼此的影子貼近對方,微風吹拂,斷斷續續的波浪聲沖上岸灘。

玲綠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起來,呼吸開始急促,我伸手摟着玲綠,才發現她的身子正在顫抖着,彷彿有甚麼恐怖萬分的事情正要發生。





然後,就在下一秒,玲綠猛然站起身來,一臉惶恐地說:

「我想起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也站立起來,玲綠便馬上遠離我數步,她盯着我看,從眼神之中,我似乎已經明白了她所講的話。

沒錯,是那一夜……

「那天,在夾角灣…所發生的……」

我呆立在原地,好像早已預知了會發生這種事似的,內心並無驚訝,而是豁達地面對自己所種下的惡果。

「當天,我在夾角灣,對妳做出很過分的事,我也知道,自己無論做甚麼都不可能得到妳的原諒。」





我低下頭來,沒打算為自己所做的罪行去作無謂的狡辯。我承認,自己是個人渣、是渣滓不如的傢伙、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玲綠眼泛淚光,失落地向我質問:

「為甚麼…為甚麼要我在愛上你之後,才想起這些事情?」

「對不起,我所做的事,傷透了妳。」我默默地說。

「我之所以心痛,不是因為你所做的事,而是因為…你是我最愛的人。」玲綠淡然落下兩行淚水:「如果我沒愛上你,大概會覺得像你這種賤人做出這樣的事,很正常而已。但你現在是我的愛人、是我男朋友的身份啊!」

我點點頭,認同玲綠所講的一切。

「我怎麼知道,昨天你有沒有對我下藥?或是前天、又或是大前天呢?」玲綠害怕地問我:「一會兒,你會對我下藥,讓我忘掉這一切嗎?」

聽見她的這番說話,我搖搖頭否認。然而,玲綠向我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這是讓我最為心痛的。連最基本的信任,我都已經失去了,是我親手把自己的信任給埋葬了。





怎麼講呢,只能說,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了。我們的關係,走到這一步,便是終結了。

並非我不想挽回,而是…我真的沒辦法啊。

回看以往所發生的事,即使是玲綠離家出走、或是生氣跟我冷戰,這些爭吵我都有辦法挽回和補救,去讓玲綠原諒我。

但看看現在,這種情形,我還該做些甚麼?送份禮物請求玲綠的原諒嗎?不可能。我們的關係,在這刻已經結束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才冷靜過來…應該是說,玲綠才冷靜過來,承受了那無法直視的記憶。

儘管我們沒有講話,但內心都知道,我們已經完了。我獨自坐在沙灘上,看着玲綠的背影,她沿着海邊滿懷心事地漫步着,漸走漸遠。

我們雙方都需要點時間去接受,不是接受夾角灣的那件事,而是接受我們的關係結束了的這個事實,經歷這麼多,結局還是要分開嗎?

腹部又再度傳來刺痛,似乎時日無多了,我苦笑着望向天空,沒想到,死亡是如此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