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迎面而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旱地上,粉色的天空下着大雨,我看着自己赤裸的身體,思考自己身在何處…不!更重要的是,我是誰?

我搖搖晃晃地站立起來,但還是不成功,雙腿沒法發力,整個人軟攤在地上。只能依靠雙手,吃力地往前爬着。

看見前方有一棵幼樹,幾經辛苦爬到那處,借着幼樹的支撐,才勉強站立得穩。我遙看遠方,在滂沱大雨下,景象十分朦朧,只隱約見到一些車子和路人。

我漫無目的地沿着公路直走,看見前方有一輛露營車,肆無忌憚的停泊在路中央,雖說沒有車子會駛進這條道路,但也不至於如此猖狂吧?

我往車子的方向走去,或許能碰見路人,可以為我解答內心的疑問。





裏面燈光閃爍,能夠看見裏頭有兩個人影。我敲敲車門,用沙啞的聲線問: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

裏面一位束起長頭髮的大叔打開門來,禮貌地說:

「請問有甚麼可以幫你?」

我摸摸自己的禿頭,不好意思的說:「請問,這裏是甚麼地方?」





「這裏是地府最西邊的區域,你應該是剛離開白牢的幽鬼吧?」

「西邊?白牢?」我努力思索着這些詞匯。

「請問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和甚麼原因進白牢嗎?」

「不,我全都忘了。」我搖搖頭說。

「這樣啊…」那長頭髮的大叔接續說:「可以冒昧打擾你一會嗎?想請你進來看幾樣東西。」





我點點頭,進入露營車裏,接過毛巾抹乾身子,那大叔對我說:

「我叫阿貮,他是阿壹,請問你對我們的名字有印象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表示沒有。

「那麼,澪和玲綠這兩個名字呢?」

「沒…等等,你再唸一次?」

「澪、玲綠。」那名叫阿貮的大叔露出期待的眼神。

「名字好像有點印象,但完全想不起任何畫面。」

此時,那名留着厚鬚子的光頭佬,阿壹馬上興奮地拿着一張照片,遞給我看:





「你對相中的人有記憶嗎?」

相片中有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坐在一張精美的沙發上,而那兩位自稱阿壹阿貮的人則站立在後面,似乎是一張全家福。

霎時間,腦袋傳來一陣劇痛,我痛苦地捂著額頭,儘管腦海裏依然是一片空白,甚麼也記不起,但卻感到有很巨量的訊息湧進來。

「主人!我們終於等到你了!」那兩位大叔突然變得激動地來。

他們拿來衣服,替我換上,我完全是莫名其妙,這是甚麼詐騙手法嗎?但他們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己經知道我的身份似的。

「或許回家後,主人你就會想起一切的了。」

阿壹啟動引擎,前往未知之地。然而我還是一頭霧水,阿貮坐在我對面,感動地說:





「二十年了…我們在這個地方守候足足二十年了,終於把你給等來!」

「呃,請問你可以說明一下,我的身份,以及我和你們二人的關係嗎?」我苦笑道。

阿貮從身後拿出一本書,遞給我說:「你的名字叫澪,過去的記憶可以看看這本小說,上面詳細寫着你進白牢前的事情。」

我接過書本,封面寫着《我的辦公室在地府》,打開裏面好奇地讀着它的內容,雖然文字上的表達淺顯易懂,但腦袋卻暫時未能產生共鳴。

自己的工作是記錄亡靈的資料?玲綠是我的戀人?跳舞?去過人間?被翼鬼抓進白牢?

我飛快地翻到最後一頁,還是沒多大印象,因此,我半信半疑地說:

「其實,你們有沒有可能認錯了人?」

「可是,你剛才的反應…」





「我只是看見相片突然頭痛而已,既沒想起相片的由來,亦對相中的人沒有印象…」我苦笑道。

這時,駕着車子的阿壹憂心地說:「糟了,要是真正的主人現在剛好從白牢出來,我們不就不可能找到他了?」

「不可能,一直以來,沒有人會對我們二人的名字、以及相片有所反應!你一定就是澪!!」大吼過後,阿貮又灰心地說:「如果連你也不是澪,那麼…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力,去等下一個二十年……」

我看着他的臉容,深表抱遺,因為現時的我,沒有回想起任何實質的記憶。反而有點擔心,他們會否灌輸了假記憶給我,令我這個不是「澪」的人,潛移默化地以為自己就是「澪」。

而不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我往窗外一看,是一橦白色的豪宅,還有一個面積不小的豪宅,似乎和書中所形容的一模一樣。

怎麼又是白色啊?

腦海裏莫名浮現出這句說話,我曾經應該是對「白色」有甚麼深仇大恨吧?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打開鐵閘,進入玄關處,一陣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就好像…就好像…很久沒有回來這地方了。這裏,難道真的是我的家嗎?

我右手不自覺地把鞋子脫下,阿貮見此露出微笑,我放慢腳步、走上樓梯,想感受多一點這個地方,想找回我失去了的記憶。

走上一樓,是客廳和露天泳池,我疑惑地環顧四周,總感覺,這應該是我來過的地方,卻沒法回想起任何記憶和往事。

「怎樣?有記起甚麼來嗎?」阿貮問。

「不,儘管這地方給我很特殊的感覺,但始終沒……」

這時,我的話講到一半便止著了,因為目光被面前的一個墨綠色花瓶吸引著,上面插着兩根的彩色花朵,突然間腦海中閃現出花瓶碎掉的模樣,以及我重新把花朵插回裏面。

這零碎的畫面,跟書本中的情節大致吻合。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