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緩緩在窗簾的縫隙中打在臉上,在陽光的刺激下,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拿起手提電話一看距離七點半的鬧鐘還差了15分鐘。我深深嘆了一口氣,隨手掉下電話,一手扯起被子蓋過頭繼續睡去。回想起來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睡好了,輾轉幾下過後,我不等鬧鐘響起強行移動自己的身軀坐了起來。抬起灌滿鉛的雙腳起床梳洗去。

抬頭望著鏡子前的自己,臉上帶了點不屬於我年紀的憔悴,黑眼圈越來越深,額頭上的皺紋也開始浮現。我輕輕刮掉鬍渣希望看起來能夠精神一點,可能這幾天工作壓力太大的關係,鬍渣一夜之間長得特別明顯。

「樂哥仔!陳生張Invoice你捨得比人未?」 

「阿樂哥!琴日叫你催倉嗰邊出貨你催左未啊?」 

「屌你咩沈智樂!你唔好下下要人追你交嘢得唔得?」





嘶......一陣痛楚把我從上司的聲音中拉回現實!右邊下巴多了一條傷痕,我趕忙拿紙巾止了血,幸好傷口不太明顯。草草把剩下的鬍渣刮去、洗了把臉,面如死灰地回到睡房更衣出門。

 深呼吸...抬起頭仰望藍天,上小巴前提醒自己生活很苦卻必須有盼望,手中緊握著周末在黃大仙求的平安符,試著讓眼眶的淚水不至於流出來……

上星期二晚上,一輛的士在龍翔道黃大仙中心對開始控翻側,的士司機當場死亡後座女乘客昏迷送院,至今仍在深切治療部留醫。那天晚上我趕到醫院時,妹妹正被推進手術室的途中,遠遠看見她大量出血的頭部,我心痛不已……

我倆自打有記憶以來就不知道父親是誰,只知道每次問起母親她都會很大反應,自從兩年前母親病逝這個秘密也隨之而被她一併帶走。還剩下妹妹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倆感情很好,我今年27,比妹妹年長兩歲,小時候母親負責打工賺錢,自懂事起我們便要自己解決日常飲食,也算得上相依為命吧。

「砰!」的一聲手術室門被推開,原本在走廊來回踱步的我目光被吸引了過去,只見幾個身穿綠色醫療服的人從手術室走了出來,帶頭的那個男人身上沾滿了血漬,相信是負責妹妹手術的主刀醫生。





「有冇沈智思屋企人!」那個男人大叫道。

 我毫不猶豫飛奔向前。「我係佢阿哥!」

醫生舒了一口氣緩緩道:「我係主刀林醫生!沈小姐佢嘅頭部受到撞擊,積聚嘅瘀血令顱內壓急升,我地幫佢開腦清左啲瘀血,但至於幾時醒返就要睇佢嘅意志力,麻煩你跟姑娘去辦理入院手續啊!」

「唔該曬林醫生!」

 林醫生離開前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此時我的淚水也缺了堤……





 「喂阿哥!你捨得落車未啊?總站喇!」

 回憶被一把粗曠的聲音打斷,我也顧不上這麼多,簡單用我的西裝外套擦拭了眼淚便匆忙下車上班去,今天注定又是煎熬的一天。

 好死不死在公司門口遇見上司

 「你今日同我搞掂返曬啲單佢!仲有黎生份合約聽朝要擺係我檯面」

 「收到!波哥!」我不情願地回應道。

 雖然工作是份內事,但今天必須準時收工,趕在7點探病時間結束前把平安符交給妹妹,祈求她早日醒來。看著禿頂的波哥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也鬆了一口氣。

 「點啊?黑口黑面咁?個死肥佬又鬧你啊?」剛回到座位同事Jacky問道。

 我無奈地笑了笑也不回應。





 「佢無性架!明知你阿妹出事仲鬧鳩你!你放心收工啦!份合約我搞掂!」

 說罷Jacky在我檯面抽起一個文件夾。

 「多謝你!」

 「屌!講呢啲!」

 Jacky雖然滿嘴粗話,但外表卻十分斯文,整齊的藍色西裝配上黑色粗框眼鏡,面目清秀梳著短簇的平頭,,我們同期進入公司做Sales,感情也自然較好一些。

「屌你做野啦望!gay架?」

 我趕緊打開電腦開始埋頭苦幹,將之前欠下的工作一併完成。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五點半,我趁著波哥在房間內,向Jacky打了個眼色,趕忙提起公事包往門外急步離開公司。





 「師傅,伊莉莎白醫院唔該!」

 「收到!」

 我馬上跳上的士往醫院趕去。

 下車快步走到D6深切治療部,34號病床。智思的頭部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幸好她漂亮的臉沒有明顯的傷口,也不至於破相。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除了頭部被撞擊的一處,和左手前臂的一處骨折,其他地方沒有明顯受傷。

 我坐在床邊,輕輕握住智思的右手。

 「智思,抖夠就醒啦!唔好掉低阿哥一個人啊!」我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就這樣我伏在妹妹的身旁一直到7點,我默默地把平安符掛在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右肩。

 「阿哥夠鐘走啦喇!聽日再嚟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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