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野猪: 老嫂子

十、
书记真把小老杨捆起来了，又接了一根细绳子，让民兵连长牵着，一路上骂骂咧咧，扯到队部。
恰恰黄昏时分，队长打发几个在院子里编草绳麻绳的老嫂子回家做饭，两班人正好在院门口碰了一个正着。
几个老嫂子七嘴八舌问，你们怎么把杨家小娃娃绑起来了？
公社书记骂了一路，到这时已经差不多消火了，嚷道：你们队这个杨二，小小年纪长出息了，抢了气象台的工作，今天安排花海子沟里面发洪水，被我治了妖言惑众罪。
几个老嫂子七嘴八舌地说，杨家娃娃还是个小娃娃，说错几句话，不值得兴师问罪。杨家娃娃，赶紧给书记道个歉，把你绳子解了。
书记说：这个杨二，胡说今天明天有洪水下山，要大家收工回家，胆子大得很，鼓动罢工，这还得了？
几个老嫂子七嘴八舌地劝小老杨，要小老杨低头认个错。
小老杨说：今天山里热了一下午，刮的是山上下来的暖风，雪都融化了，我爹说这是焚风，刮得时间长，雪融得多，就有洪水下来。
几个老嫂子叽叽喳喳笑了，杨家娃子你也是说笑，祖祖辈辈没听说这个说法，你爹死的时候你才多大，你爹骗你玩的，莫当真。书记你把他绳子解了，我们把他带回家让他娘教育他。




小老杨听到这一层，心里犯了嘀咕，又怕自己记错，又怕他爹是真开玩笑，不由得低下了头。
几个老嫂子七嘴八舌地说杨家娃子已经低头认错了，七手八脚就把小老杨的绳子松了。
书记说：杨二，我看到众乡亲们的份上，饶你这一次，你今天不能回家，就关你在队部里，写一份检讨盖上手印给我。
说完和民兵连长悻悻地走了。
◇◇
那天，几个在家的女人等到夜深不见有人回来，结伴提着马灯去山里送饭，走到花海子沟口，被沟谷里涌出来的洪水唬得大惊失色，连奔带跑地到队长家报信。
队长和老嫂子们跑到队部摇电话的时候，小老杨正蹲在椅子前咬笔头，一张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小老杨小学没毕业，字虽然会写不少，但那个焚风的焚字不知道是哪个字，他决定想清楚再动笔写。
小老杨听到几个老嫂子惊惊惶惶说发洪水淹了花海子沟口，冲了盘山公路，丢了笔头就想笑，但看见队长铁青着一张脸，自己心里也沉下去，笑不出来。
电话摇了一遍又一遍，连拨号音也摇不出来。
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