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那天晚上快九点钟的时候,花海子沟里渐次发出隐隐约约低沉无比的隆隆声音,沟口的一尺小溪开始向外漫水,一根烟的功夫就漫到一丈宽,又一根烟的功夫,漫成十丈多宽,溪水转眼变得一片浑浊,不一会,五六十米宽的沟口全被水淹了。
洪水推起的枯木泥砂乱石草甸子皮形成泥石流,堵住了原本在前面一个山口流下山的跳马峡河道,形成了一个又高又厚塞满整个跳马峡的堰塞坝,无处可去的大水顺势冲开一尺小溪,冲断盘山路,跌进路下的山谷里。
公社的手扶拖拉机正横在冲断的那一截路面上,公社书记怕有人私自下山,要拖拉机司机在车旁守望。司机啃了两块加班饼,又灌了几口腰葫芦里的酒,肚里撑得舒服,暖风熏人,正是睡觉的好时光,见四下无人,翻身躺在卸掉泥土的车斗里,呼呼进入了梦乡。
先是浊水漫过路面,越涨越高,渐渐漫过踏板,然后一波裹挟着枯木的泥石流卷来,手扶拖拉机滑到路边,翻了几个身就滚进了山谷。
向阳坡梯田上挑火把夜战的人们,眼睁睁看见洪水从花海子沟深处涌来,不一时就漫过下几层梯田,众人纷纷往高处躲避,但高坡上也有一条条浊水流下,积在新垒砌的梯田坎里,梯田边坎垒得胡乱,新填的泥土松软,一个松动,就全垮了,一时间,乱石翻滚,浊水横流,全奔沟底去了。
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