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希歐之夢（ECO）同人小說——咖啡館繪卷: 第十一章——忘却の庭園
「……老闆您好。
他們是……支援我運營咖啡館的伙伴。
這個……我們對咖啡館做了一些改動。如您所見，最近的營收很不錯……」
澤妮亞有點心虛地向老人解釋。
在工作時間外出，擅自招收員工，甚至在地下室僭建了一座核融合爐……需要解釋的事可能一下午都說不完。
「唉，最近生意紅火，我也有所耳聞。
我不在乎這些改動，妳別擔心。
可是……你們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老人以眼角盯了盯坐在一旁的劍鬥士（グラディエイター）。
「……你想怎麼樣？」
露米奈走到了劍鬥士面前，冰冷地問道。
「哎，別說得我不懷好意似的。
我們公司看這家店挺不錯，就想投資一下而已。
老闆已經同意了。業權已經轉到了我們名下。」
劍鬥士滿不在乎地喝了口咖啡。
「老，老闆！
這些人……嗯，那個……不是什麼好人。
能請您再三考慮一下嗎？」
澤妮亞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
抱歉，澤妮亞。妳這次惹到的人……有點來頭。
不過，他們並沒有說要把你們趕出去。相反，要是洽談順利，他們願意繼續聘請妳當店長；全權打理這家店。
我很清楚妳對咖啡館的熱誠。請謹慎判斷。」
老闆不無擔憂地看著澤妮亞的臉。
「那我再問一次。你想怎麼樣？」
露米奈對劍鬥士問道。
「沒什麼啦。那天我們在マイマイ島見過面對吧？
說也奇怪，那天之後一個ＤＥＭ都沒再來マイマイ島搬東搬西了呢。
會不會是你們在マイマイ遺跡內部發現了什麼……之類的呢？
此外，你們帶著的那個ＤＥＭ也很令人在意。
我司的要求很簡單。要是你們願意跟我們分享你們找到的東西，以及把那個ＤＥＭ借給我們研究，那你們就可以繼續經營咖啡館。
如果你們願意分享你們擁有的機械技術，那別說一家咖啡館；董事會甚至考慮邀請你們當合伙人。」
劍鬥士指著我們身後的ホルス說道。
「首先，她叫ホルス；不叫「那個ＤＥＭ」。
然後，ホルス不是物品；不能當作交換條件。
至於其他條款……只要我的朋友同意，我就同意。」
露米奈的聲音冷靜清徹，但背對著劍鬥士握緊了拳頭。
她肯定不想被逼服從，但為了澤妮亞，她決定咬牙忍了。
「不……我不同意。
我也是個冒險者，不能容許你們一再侵擾我們與其他冒險者的正當權益。
這事不必再談了。」
澤妮亞雖略帶哭腔，但語氣無比堅定。
「妳確定嗎，小姐？
要是如此，這咖啡館目前就屬於本公司資產，我們有權勒令你們即時還原用地。
而且既然你們不願合作，董事會有可能會對你們造成的損失提出索償。」
劍鬥士並沒有很意外我們拒絕了他。
「別當我們軟柿子。
你們的業務能見光嗎？適合在光天化日下執行索償程序嗎？」
我毫不示弱地回應。
「哈哈……我們處理過很多你們這樣的硬骨頭。
告訴你，很少人能像你們一樣有跟公司對等談判的機會。
我勸你們識相。不然到時候……」
劍鬥士說到一半，就被洛維詩打斷。
「到時候我會保護大家。
現在該識相的是你。別以為只有你們敢無視冒險者守則。
我的朋友們需要獨處一會，不要礙事。」
想不到洛維詩向來溫婉可人，生起氣來卻是最可怕的。
「真是的，年輕人就是不聽勸。
我可是為了你們好啊。」
面對威脅，劍鬥士仍維持著一貫滿不在乎的態度離開了。
老闆在寒暄一會後也走了，咖啡館裡只剩下我們幾個。
「那個……澤妮亞？想哭一會的話沒關係的……」
洛維詩向正在收拾東西的澤妮亞說道。
「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我們可能只剩下一天收拾了。
我們的心血，可不能便宜了他們。
露米奈也是。妳也不想自己的冷融合爐落入他們手上吧？」
澤妮亞態度堅決得讓我們無言以對。
她把代表著自己夢想的咖啡館招牌取下，將其深深埋在包袱裡。
「抱歉打擾一下。
當初佈置的武裝不就是為了防備外敵入侵嗎？為什麼不啟用？
徹底抗戰的話，我們不一定會輸。」
ホルス指著被拆下來的地雷和機槍問道。
「ホルス……這些東西只能對付明刀明槍的敵人，但我們沒想過他們會用這種方式入侵。
要是直接開火，我們就成為犯罪者了。咖啡館也無法在槍火之下營運下去。
對初生的アルマ而言，要理解業權和社會規則也許太早了點……」
露米奈邊拆著東西邊嘆氣。
「ホルス……妳也喜歡這兒對吧？
我也很喜歡，但我們不得不離開了。
澤妮亞姐姐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但正確的決定往往要付出代價。
我理解並支持她。妳呢？」
ホルス對洛維詩的話點了點頭，也不知她懂不懂。
在活動木偶的幫助下，我們很快打包好所有東西。
離開下城區時，澤妮亞始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咖啡館。
她拭了拭淚，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們離開了阿高普路斯，一路來到了露米奈的果園。
「澤妮亞……忍耐對身心不好。
我們認識快二十年了。妳沒必要逞強下去。」
露米奈朝走在最前頭的澤妮亞說道。
當年她懷揣著對大城市的憧憬離開家鄉，最後卻不得不離開。
我實在不敢想像她現在的心情。
「……別一個個都當我弱小女子看待啊。
我自小就是孤兒。由東國到阿高普路斯這一路上，我放棄過很多夢想；但從來沒有一次向我討厭的人妥協過。
這不過是其中一次罷了。」
澤妮亞甩了甩頭髮。
說來慚愧，我來下城區比她遲，但卻遠沒有她那麼灑脫。
「……現在說放棄還太早了。
這座果園底下，埋藏著正在建設的飛空城對吧？」
大家都被我突然的話嚇了一跳。
「有是有……可是，最近都在鍛鍊，沒有怎麼動工……」
「沒有業權問題吧？」
「當，當然沒有了！
誰敢說我不擁有它，我就拿溫壓彈炸碎他的狗頭！」
露米奈氣憤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在飛空城上再辦一家咖啡館吧。
這次一定要造出真正屬於我們幾個的夢想結晶。
大家可以自由添加自己的愛好。藝術品也好，新式飲品也好，哪怕某人想裝上熱核武器把東國農業行會炸上天，也不會再有人說三道四。」
我拍著胸脯對眾人說道。
從離開咖啡館就一直沒讓眼淚掉下來的澤妮亞，臉上突然出現了兩行淚痕。
她隨後哭泣不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露米奈和洛維詩花了很長時間才把她哄好。
「都，都怪你……明知道我最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語哄騙……」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澤妮亞指著我的鼻子說道。
＊ ＊ ＊
飛空城落成前，大家就暫時居住在露米奈的果園裡。
園裡只有一座給她自己住的小房子，擠不下那麼多人。
於是大家便在空地又辦了一次野營，主題是現摘的新鮮蔬果。
逐漸濃厚的燉菜香氣傳進了鼻子。
與先前熱情奔放的的烤牛肉不同，這次的馬鈴薯燉肉柔嫩綿軟，是洛維詩拿手的北國佳餚。
即使在冰冷的郊外，這碗搭配了辣椒和香料的新鮮濃湯依然讓人寒意全消。
掃蕩迴廊的疲勞和逐出家門的委屈都被這道家常菜一掃而空。
飯後，大家在帳篷裡相繼入睡。
雖然有點擔心那家公司會不會追到果園來，但所有人對露米奈的防衛設施都很有信心。
畢竟她是個借宿咖啡館都帶了兩梃機槍入住的人。
也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我在天色未明之時便已醒來。
澤妮亞和露米奈正抱著彼此酣睡，ホルス則與活動木偶一起巡邏著。
然而，洛維詩不見了蹤影。
「ホルス！有沒有看到可疑份子？！」
瞬間清醒過來的我向ホルス問道。
「沒有。洛維詩小姐深夜出門去了。她說很快會回來，想我向你們保密。」
「……那妳知不知道「保密」是什麼意思？」
「我又沒答應她。」
ホルス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沒過一會，處於隱身狀態的洛維詩躡手躡腳地溜了回來。
她想躲回自己的帳篷裡，但沒注意到同樣處於隱身狀態的我。
「哇啊啊啊啊？！」
「單獨行動很危險。」
我一把抓住洛維詩的肩膀。
「真，真是的！對心臟不好！」
「我起床時發現妳不見了對心臟也不太好。
幹嘛去了？」
洛維詩在我的氣勢下，本已嬌小的體型好像又縮了一圈。
「抱，抱歉啦。
只是去上城行會大樓打聽了一下情報而已，沒有幹什麼危險的事。」
洛維詩囁嚅著說道。
「關於什麼的情報？」
「敵人的情報啊。總不能一直這樣敵暗我明吧？」
「之前露米奈也查過，線索總是到一半就斷了。
這次妳查出什麼了嗎？」
聽見我的問話，洛維詩挺起了胸膛，形象好像又高大起來了。
「畢竟你們是新人冒險者，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從發佈委託，到引薦工作，直至交接報酬，冒險者在行會留下的蛛絲馬跡，是沒辦法完全隱藏的。
首先由マイマイ島的ＤＥＭ搬運委託開始……」
洛維詩打開了一本寫滿線索的筆記。
「這個我也查過。委託的資金總是不明不白就消失了，連一個名字都沒查出來。」
「追著錢跑就中計了喔？
上城區是整個三界資金流動最快的地方。把一百億G丟進去，轉眼間就會連影子都看不見。
但有些東西是洗不乾淨的。比如說，委託的發佈者和聯絡人都會被紀錄在冊。
雖然他們都是沒什麼特徵的普通人，為他們的委託許可證簽擔保的也都是一些不知名公司。這些公司的共通點就是，都只跟某家大型企業有業務聯繫。」
洛維詩像是在念誦咒文似的說著。
「那些東西不是保密的嗎？」
「嗯～這個嘛，姊姊我退休前有很多人欠過我的人情喔？
反正再不用就要過期了。」
洛維詩攤著手說道。
「在鎖定目標之後，接下來就是這家名為「開拓者」顧問公司的情報了。
它的主要業務是作為冒險者與行會的橋樑，接洽各種委託。除此之外，它還跟多家小型公司有聯繫，其中一家公司昨天在下城區收購了一所咖啡館。」
在資金流向這方面他們還真是小心謹慎。
要是我們只追查是誰收購了咖啡館的話，估計線索又會在某處中斷。
「……我才睡了三個小時不到吧？
撇開人脈不說，這些資料都是妳一個人整理的嗎？」
我看著筆記本上明顯不屬於洛維詩的字跡問道。
「嘿嘿……被發現了。
搜證思路是屬於我的，但在數據深度分析上確實有請外援。對了，那個人你也認識哦？」
洛維詩故作神秘地笑道。
「…………難道是下城清潔阿姨（下町の上品なおばさん）？」
「怎麼可能！
是我們和露米奈在道米尼界阿高普路斯地下通道遇見的ＤＥＭ—ツヴァイウンギア啊！」
她這麼一說，那柄點綴著薔薇的斧槍馬上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她為什麼要幫妳？」
「別看她平時愛理不理的態度，她很關心冒險者後輩的。
尤其是同根同源的ＤＥＭ。她也在追查最近ＤＥＭ從マイマイ島解放的事件，於是就一拍即合啦。
總之，在她的幫助下，我們查出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開拓者公司的安保人員——負責保障公司資產的專業戰士。」
洛維詩遞出了三張照片。
其中一人我不認識——但剩下兩人明顯就是那個劍鬥士和沒戴面罩的星術士。
「抱歉打擾一下。
ツヴァイウンギア……指的是上位ＤＥＭ的型號嗎？」
ホルス突然靠了過來。
她往往只有在聽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時才會主動插話，我們也已習以為常。
「是的。不過，這是獨一無二的個體喔？
只是她在脫離ＤＥＭ管束後，沒有給自己取個新名字。
為了與同型機做最低限度的區分，她容許別人稱她為ツヴァイウンギア０４。
我會將其簡稱為 4chan，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不喜歡這叫法。」
洛維詩向ホルス解釋道。
「這樣啊。
確實，如果只是為了區分同型機的話，報上機體編號就足夠了。」
ホルス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ホルス？不可以那麼隨便喔？
凡事不是只看目的和結果就足夠的，過程也是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即使名字的本意只是為了把人與人區分出來，某些重要的名字依然是構成美好回憶的一環。
這是不可以用一個個數字代替的！」
對洛維詩的教訓，ホルス依然是似懂非懂的樣子。
陽光灑落，新的一天已在不知不覺中到來。
澤妮亞和露米奈先後醒了過來，跟大家一起共進早餐。
「那麼，跟你們交代一下飛空城的進度。
在我購置這片果園的時候，就已經為飛空城打好了地基。
其後數年，耗費了無數鋼材和經費，在保證飛空城結構強度的同時，讓它的上半部成為了一個小型生態圈。」
早餐過後，露米奈老師開始為我們講課。
腳下的這片土地不知道花了她多少錢。難怪明明是貴族千金兼老練冒險者，花錢時卻總是能省則省。
「飛空城的主動力源是一座冷融合反應爐。在大家和反抗軍軍需官早前的協助下，最近終於得以完工。
之前我帶到咖啡館那一座測試用的反應爐就是這座的微縮版本。它的性能足以維持整座飛空城起飛後的日常運作。」
原來我們屁股底下早就是一顆未爆彈了。
「哎哎？！那麼厲害嗎？
那豈不是說，飛空城現在就能飛起來了？」
澤妮亞吃驚地問道。
「……僅限於「起飛後」的日常運作。
為了維持環境潔淨和可持續運作，反應爐會長期以低功率運行。
至於如何讓這麼一座龐然大物起飛，則是我們目前需要一起解決的課題。」
希望露米奈的解決方法不是引爆動力爐把整座果園又炸上天。
「這個……我看埃米爾界運作中的飛空城也不少啊？
要是能參考他們的經驗，應該會有辦法。」
洛維詩提出了建議。
「說得沒錯。他們的解決方法就是以「魔翔石」為核心的浮力引擎。
魔翔石自身具有反重力特性。以此作為牽引，就能實現環保有效的無工質推進。
而魔翔石的原料……則是塔妮亞界（タイタニア世界）的特產，需要前往當地搜集材料進行加工。」
看來下個目的地已經決定好了。
「抱歉，我有個問題。
據冒險者公會的記載，塔妮亞守護龍（タイタニアドラゴン）聲稱飛空城曾經是古代文明的避難方舟，具有次元傳送的能力。
這是真的嗎？」
ホルス舉手發問。
「北國圖書館也有這樣的記載。但目前不論是我們還是冒險者公會都只有二手資訊，很難據此作出定論……
我承認，這確實是很有魅力的提議。但我們目前還是先關注怎麼讓飛空城飛起來吧。」
不不，ホルス只是問了個問題，並沒有要求妳把次元傳送功能也造出來。
目標確定後，大家便準備啟程前往塔妮亞界。
這次也是全員出動。為了避免開拓者公司派人前來騷擾，自動防衛系統警戒級別被調到了最高。
雖然主要目的是搜集材料，但考慮到塔妮亞世界也有著難得一見的美景，大家還是按照旅遊的標準準備行囊。
來到了熟悉的衝天塔（天まで続く塔），這次大門已經被修好，能好好關上了。
露米奈吹著口哨，按下了往上的按鈕。
「這就是塔妮亞世界嗎。
原來如此。僅進行最低限的環境開發，與自然環境達成共生關係。
與ＤＥＭ種族是兩個極端。」
ホルス看著澄澈的大海感嘆道。
「沒錯。因此塔妮亞人往往受精靈眷顧，魔法天賦很高。
不過他們也很抵觸機械文明。以前我的塔妮亞冒險者朋友老是說用抽水馬桶會被精靈嫌棄，然後都拉在野外……」
洛維詩聳著肩說道。
「這是他們對塔妮亞普羅大眾的說法。
事實上，厭惡機械文明的原因是不想重蹈過去的覆轍。
由於太過懼怕古代三族人遷移時發生的大災難以及ＤＥＭ隨之而來的反叛，他們決定把頭埋在沙子裡裝駝鳥。
為此，他們曾經不惜封閉衝天塔與機械科技，認為避免技術問題的最佳途徑就是不發展技術。」
一直設法讓機械技術融入自然環境的露米奈不屑地說道。
「不過不管如何，從未經歷戰火的塔妮亞始終是保存了最多古代文獻的種族。
但他們一直對此諱莫如深，從不肯向其他種族透露詳情。
他們對ＤＥＭ的敵意尤其執著。ホルス，在城市裡請保持無武裝狀態。」
我向ホルス叮囑道。
從衝天塔前往塔妮亞界的奧克魯尼亞大陸需要渡海。
在討厭機械文明的塔妮亞人面前開兩棲坦克實在過於挑釁，因此我們選擇向人魚原住民借船。
洛維詩很奇怪為什麼人魚這次借船借得那麼爽快。也許是因為我早前曾經拔槍威脅過她們吧。
「好大的霧……快要伸手不見五指了。
這不是什麼風景都看不到嘛！」
從未見識過塔妮亞海況的澤妮亞抱怨道。
「大霧彌天只是掩飾，實際上這是結界魔法。
這是為了防止外來人進入他們不被批准的地方。」
露米奈借助ホルス的導航系統穩穩地開著船。
船很快就駛到了塔妮亞界的東奧克魯尼亞台地（東アクロニア段丘）。
跟埃米爾界不同，這兒有著亮麗的海水和無際的沙灘。這本該是美好的渡假場所——
「那，那個大空洞是什麼？！
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自己也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大口似的！」
澤妮亞指著沙灘中突兀異常的裂隙說道。
「還記得遺落在異次元的ＥＣＯ鎮嗎？
這兒就是……ＥＣＯ鎮的遺址。
如妳所見，與異次元隔絕並不能防止鯨魚光顧。」
露米奈嘆著氣說道。
這道猶如毒瘡的裂縫不論對塔妮亞人還是塔妮亞界都是一道巨大的傷疤。
除了防止遊客接近裂隙的警衛外，幾乎沒有本地人會再次到訪這片曾是旅遊勝地的地方。
「這個……掉進去的話會怎麼樣？」
澤妮亞凝視著深淵中的虛空，吞了吞口水。
「我想大概會在ＥＣＯ鎮的鯨魚岩（くじら岩）摔出來吧，不過能不能完整出來就不知道了。
道米尼反抗軍首領的弟弟和一個新世代ＤＥＭ曾經在次元鯨魚騷動時掉進去一次，最後算是平安回來了。
總之我可不會去試。」
露米奈向澤妮亞答道。
越過蒼涼的ＥＣＯ鎮遺址（ＥＣＯタウン跡），就到達了奧克魯尼亞東部平原。
在看不見那片令人不適的空洞後，塔妮亞界令人屏息的美景才展露無遺。
哪怕是對塔妮亞族頗有微言的露米奈，對這片富饒的平原也說不出半點批評話。
「好漂亮！啊，那是塔妮亞界的小豬嗎？！
一點都不怕人，而且不像牛牛草原的豬一樣充滿攻擊性呢。」
洛維詩指著粉紅色的小豬笑道。
小豬也親暱地靠了過來，用牠的小臉磨蹭著她的小腿。
「每隻的色澤很不錯！粉紅色的軟毛，豐腴而不臃腫的體形……
不論煎炒煮炸都應該很好吃！」
本想靠過來的小豬們聽見澤妮亞最後一句話，立刻飛也似的跑掉了。
「……塔妮亞界的小豬確實是世間罕見的美食，在老饗口中風評極高。
不過我們畢竟是塔妮亞界的外來者，盜獵會影響冒險者群體的聲譽。
真要吃肉，請再等一下吧。」
我朝有點失落的兩人說道。
沒走多久，就到達了塔妮亞界唯一對外開放的大城市エル・シエル。
從地圖上看，此處與阿高普路斯一樣位於奧克魯尼亞大陸的最中心，也同樣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
不同的是，阿高普路斯位於火山口上，但エル・シエル底下卻是無邊的雲層；是僅以橋樑連接陸地的空中樓閣。
「這座城市之所以能建成，估計跟我們要找的魔翔石脫不了干係。
只需要一小塊，就能讓整座飛空城上浮；但至今為止的研究都無法解釋其原理……
哎，ホルス，不要這樣盯著人和儀器看。會引人懷疑的。
雖然我不是不理解妳的心情……」
露米奈拉了拉ホルス的肩膀。
ホルス自從到了塔妮亞界，就一心紀錄著塔妮亞界的一切。
從海上濃霧，到虛空遺址，直至城市風貌，她都求知若渴。
「……雖然現在塔妮亞界並沒有那麼排斥其他次元的冒險者，但我們對他們來說終究只是外人。
盡可能不要引起注意。我們來這兒只是為了取得探索許可。」
我朝ホルス說道。
作為對外開放的城市，エル・シエル同樣有負責接洽任務的冒險者公會聯絡人。
他長著三雙塔妮亞族的翅膀，似乎是曾到埃米爾界歷練過的前冒險者；對其他種族的態度也比同族友善得多。
「探索忘卻的庭園？
唉……不是潑你們冷水，但話先講在前頭：
最近那邊的次元安定度又下降了一層。雖然還沒到要禁止出入的地步，但總歸又危險了一分。
我明白你們對於冒險的堅持，但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接洽人嘆著氣給我們簽發了探索許可。
我們謝過了接洽人，然後回頭折返到忘卻的庭園的所在地——被吞噬的ＥＣＯ鎮遺址旁邊的山脈。
製造魔翔石所需的原料就在庭園裡。這地方是次元鯨魚入侵塔妮亞界後才首次被發現；至於庭園是本來就存在，還是因為入侵後的時空異變才產生則不得而知。
聽接洽人的說法，庭園似乎最近又有異動。
「請大家再次檢查身上的時空之鍵。
萬一次元穩定性崩潰，我們只能指望它回去了。
探索別次元不能有絲毫大意。」
在庭園入口，露米奈對大家再三強調。
「我知道了！跟大家一起的話，怎麼樣的危險我都不怕！
為了我……我們所有人的夢想！」
已經完全恢復元氣的澤妮亞充滿精神地說道。
忘卻的庭園內部比外面更美。
園內被參天大樹所包圍。仔細修剪過的枝葉只漏出一片縫隙任陽光灑落，地上的溪水也被精心設計的石渠分流，形成了一條條小澗。
即使不知多久沒有打理，但藤蔓和蘑菇都沒有侵蝕石磚構成的建築群。
彷彿就像此處的生命具有自我管理的能力似的。
「好漂亮……簡直讓人屏息。
一點點機械的氛圍都沒有，比無限迴廊差天共地。」
洛維詩掩著下半邊臉說道。
「不得不承認這地方的設計者有點本事……
無限迴廊的管理系統都崩潰多少次了；這地方依舊光潔如新。
要是能掌握的話……」
平時我們會取笑露米奈不懂浪漫，但這次我們是真的想她學下來。
「……次元界線，不安定。
不建議採用過往經驗，請預料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敵人。」
ホルス是唯一一個沒有讚嘆此地的人。
她如臨大敵，左顧右盼，唯恐會有什麼事情突然發生。
在塔妮亞界外側的小豬在這邊也有出現。
這地方可沒有盜獵問題了，於是我們又打包了不少新食材。
順帶也採摘了不少野菇。好像有些菇菌會自行走動，但在露米奈斧刃揮下後就再也不會了。
雖然ホルス提心吊膽，但至今為止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ホルス？太擔心的話會長皺紋喔？」
澤妮亞向ホルス說道。
「這個……如果很勉強的話，妳先回去吧？
我們拿到想要的東西就會回家，妳不用擔心。」
露米奈溫柔地安撫著她。
「……不必。畢竟我也是你們的……同伴。
只是……從沒想過，我居然會擁有像是人類一樣的「預感」……」
如果沒記錯，這好像是ホルス第一次對我們說那麼親近的話。
既然ホルス如此緊張，那即使忘卻的庭園魔物實力不強，我們也不能再以野餐的心態看待。
我們以洛維詩作核心組成了一個四邊形，把活動木偶包在裡面；不論誰有危險都能得到結界魔法支援。
「……這些材料跟魔翔石到底有什麼關係？」
澤妮亞抱著厭惡的表情，以夾子鉗起了地上的真菌組織。
「誰知道。這些材料是交給塔妮亞科學者的，沒人知道他們要這些東西幹嘛。
也許這些根本不是魔翔石的原料，而是他們的實驗素材；而魔翔石是他們給我們的任務報酬而已。」
露米奈沒好氣地說道。
要是如此，那難怪忘卻庭園出現異常，官方也沒有封鎖出入口。
畢竟出事的只會是外來冒險者。不過委託人與冒險者之間，大概本來就是這種關係吧？
報酬的價碼，永遠建基於委託人不願承擔的風險之上。
那，足以達成我們夢想的魔翔石，價碼又是多少？
「大部分都搜集齊全了。剩下的就是忘卻的庭園特產，塔妮亞界的鑽石（ダイヤモンド）。
鑽石需要深入庭園遺址才能發現。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需要大費周章地收集這些埃米爾界和道米尼界都能隨意製作的碳元素同素異形體……但任務就是任務。」
聽到露米奈的評價，本來對鑽石有點興趣的澤妮亞和洛維詩都選擇噤聲不言。
雖說是庭園遺址，但建築物內部絲毫沒有風化毀損的跡象；比某些下城區建築還乾淨多了。
真是完美的自我維護——
「——檢測到次元界線異常！
建議立即作戰鬥準備！」
ホルス以前所未有的焦急語氣說道。
其實不用ホルス警告，我們自己已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因為那股直透脊髓的惡寒已貫穿了在場每個人。
「原來ホルス早就感知到這個了嗎……
這種刻在基因裡的恐懼……莫非這就是導致三族遷移的大崩壞？」
快速恢復過來的露米奈給我們每人都附上了黑薔薇之棘。
「快看！入口……出了什麼事？！」
澤妮亞指著我們進來的大門，花容失色。
如今門扉猶如被一片薄霧籠罩，絲毫沒法看見門後的一切。長廊的另一側也一樣。
「這是次元虹移現象。
我們所在的這片空間正在時空中跳躍，我不認為如今還能通過物理方式離開。」
ホルス緊張地看著傳感器的讀數。
「那，現在是使用時空之鍵的時候了吧？
雖然功虧一簣，但大家的安全才是首要的！」
洛維詩掏出了金色的鑰匙。
「很遺憾，得等到解決這些傢伙之後了……！
有敵人干擾的話，時空之鍵會無法運作！」
我看著在走廊四角現身的魔物。
長者之樹エルダーモーラン，暴風之鳥ストームバード，體型瘦長的牛頭人モロク，以及遺跡守護者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
「這……
雖然都是生活在忘卻庭園的魔物，但牠們的棲息地明明就互相隔絕……
為什麼會同時出現？！」
露米奈認得每隻魔物，但牠們的現身方式卻違背了她的認知。
「次元都能虹移了，出現什麼都不奇怪了吧。
趁著我們還有穩定立足點時解決牠們！」
我毫不猶豫，朝魔物中最弱的エルダーモーラン使出剎那——
刀刃刺進了枝葉的縫隙裡，直沒至柄。
然而感受不到劈裂樹幹的感覺，隨之而來的反擊更是差點把我震飛出去。
這些魔物的強度遠不是庭園魔物該有的水平。
但就如ホルス所說，不能用既有認知去判斷未知次元的敵人。
……面對愈來愈艱苦的戰鬥，這把短獵刀也許也到了它的極限了。
「ディバインバリア！」
「ミスティックシャイン。」
ホルス與洛維詩兩人聯手，在破碎的次元裡錨定出一處庇護所。
在護命結界和神聖光界組合下，不論是エルダーモーラン和ストームバード的風土雙屬性魔法和モロク的大斧都傷不了我們。
「小心，大的要來了！」
然而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選擇了直接用鋼鐵之軀衝陣。
不論是露米奈的藤蔓還是ホルス的結界都攔不住它，我們只得四散躲開。
「可惡，只有塊頭大的傢伙！」
澤妮亞用老千骰子連續釋放冰結氣體和鈍足煙霧，但都對巨大的機械體沒有效果。
不只是她，我們大部分攻擊對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的巨軀都猶如刮痧，甚至連ホルス的アビス都沒法使其停步。
估計還是只有ホルス的電磁砲，或者我的穿甲攻擊才能造成傷害。
「那個，走廊的光照是不是愈來愈紅了……？」
洛維詩重新張開結界時向我們問道。
這麼一說，這淡淡的紅光我也有些印象，但一時沒有頭緒。
「魔物的能量讀數正逐漸提升。
與現有資料比對後得出…………不，沒有相符紀錄。
總之，魔物正慢慢變強。」
現在連ホルス的機械式戰況播報都滲入了感情色彩。
晦暗的紅光，隨時間強化的魔物……
一個名詞猶如一道靈光鑽進我的腦海。
「這不就是奈落的特性嗎？！」
此言一出，大家都帶著疑惑的眼神回頭看我。
想想也是，老練冒險者裡，洛維詩早早退休，露米奈是獨行俠；其他人就更加沒有穿梭奈落的經驗了。
「由於次元不穩定，奈落的魔物強度會隨著層數不講道理地增強。
總之，妳們知道要速戰速決就行了！」
我一邊艱辛閃躲著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的巨腕一邊說道。
「現在難道是我們想打成持久戰嗎？！
你倒是給個辦法啊！」
澤妮亞同樣手忙腳亂地回道。
「即使數據異常，魔物的本質仍沒有改變。
請針對魔物的原生弱點攻擊！」
ホルス吃力地以金屬膜接下愈來愈強的猛擊。
「原生弱點？難道說……
エナジーフリーク！」
洛維詩靈機一觸，提起畫筆便朝正在施放魔法的ストームバード臨空疾書。
幾筆過後，ストームバード便被籠罩於墨水形成的黑霧之中，行動遲緩；連本
應肆意釋放的風屬性魔法都收回了。
這是中毒和沉默的跡象。異常狀態雖不是魔法師的本職，但也是她們的選修課之一。
「沒錯，就是異常攻擊！
奈落的魔物什麼都強，但該吃的異常狀態一個都躲不了！」
我朝洛維詩舉起大拇指。
「別講得是你的主意一樣，明明剛才什麼對策都沒說！
給我躲好了！エニグマ！」
澤妮亞朝エルダーモーラン扔出骰子。
我連忙躲閃，順便一腳絆住了エルダーモーラン的樹幹。
噴發的液態氮轉瞬就在エルダーモーラン的枝葉上凝成一片薄霜，使它動彈不得。
我掏出火屬性香水在獵刀刀刃上抹了抹，隨即擺出架勢。
「リーン真傳奧義——火屬性剎那！」
本來預想中的帥氣台詞喊出來之後似乎漏氣了，但威力可沒打折。
利刃貫穿了エルダーモーラン的主幹，刀上的火花更是把它變成了一枚火炬。
我輕輕抖下殘餘的香水氣息，擺出收刀的姿勢。
「耍什麼帥，打完了嗎？
而且人家リーン女士可是冰結火攻都靠自己一氣呵成的，哪會像你一樣耍那麼多猴戲。」
換來的是澤妮亞毫不留情的批評。
「エナジーフリーク！」
洛維詩拋下已沒有威脅的ストームバード，改為壓制正與露米奈拼力的モロク。
モロク此時正以雙手握斧，朝著以植物固定自身，朝地面借力的露米奈接連劈下。
不知不覺中，牠的手腕已被畫筆描繪的黑線纏住——
「來得正好！」
露米奈雙斧併力，穩穩架住斧柄。
受中毒影響，モロク的下劈已不如先前有力，露米奈已經不需要借力於紮根地面的植物才能擋住。
也就是說，植物能騰出來幹別的事情。
モロク見一擊不成，索性把斧頭高舉過頭，準備奮力一擊。
然而一串藤蔓無聲無息地從露米奈腳下游移，冷不防纏住了巨斧——
「プラントエッジ！」
露米奈毫不猶豫地對中門大開的モロク施以殺招。
雙斧連同露米奈用於防禦的黑薔薇一起在モロク身上留下了無數劃痕。
モロク接連使勁想要抽回被纏住的斧頭，但卻只能看著露米奈倒拖斧刃，以劈石開山的氣勢當胸砍下。
在我們掃蕩魔物的同時，ホルス在空中牽制著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不讓它打擾我方。
遺跡的結構被巨像的鐵拳打得沙塵滾滾，但始終沒能碰到ホルス。
「ホルス！小心後方！」
同樣具有飛行能力的ストームバード展翅高飛，想要撞下ホルス。
「不必擔心。」
ホルス臉上毫無波瀾，在空中關閉了飛行裝置，把雙翼轉為電磁砲模式。
相對速度改變令ストームバード撲了個空。牠尚未回頭，就被正在自由落體的ホルス以散彈獵殺。
看來牠之前已被洛維詩畫出來的毒霧重創，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
「二連裝クーデグラ！」
ホルス足尖才剛著地，便以單手緊抓地面，直接發射電磁砲。
巨像距離過近，目標又大，兩發砲擊僅經過了基本照準便已準確命中。
然而，這在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身上卻只打出了兩個凹痕。
「這……
這可是連ウィッカ・アラディア都能貫穿的肩砲啊！」
露米奈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
看來拖得太久，次元之力已經把巨像強化得難以想像了。
「它……它還有什麼弱點嗎？！」
澤妮亞手握撲克牌，卻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剛才她也試過了，機械身軀的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免疫一切異常狀態；加上體積龐大，一般的干擾手段難以奏效。
「雖然應該也沒有用，但也只能試試看了……！」
洛維詩集中魔力，ル・フェイアナザー的身影在她背後若隱若現。
的確，紙片解放是目前我方的最強火力。可是，這能不能打動巨像還要打一個很大的問號。
「……不，請把紙片留待後用。
如果我的猜想沒錯，那它應該有一個關鍵弱點。」
ホルス擺手阻止了洛維詩。
雖然我當了那麼多年冒險者也沒聽說過機械系魔物有什麼特別弱點，但現在只能相信ホルス了。
她召出了眾多數據分析用的全息界面。在半透明的報表後面，明顯能看見ホルス臉頰上淌下的汗水。
即使做著機械才能做到的事，但此刻她更接近一個人類。
此時，我們只能像ホルス先前一樣拼命吸引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的注意力。
但這難度很大。如今哪怕是刺客的剎那也無法對巨像之軀造成任何損傷，因此想強行阻止它是不可能的。
幸而，機械類魔物有一套判斷威脅度的機制。它們會優先進攻正在進行高威脅舉動的敵人——哪怕這些舉動並不能造成任何損傷。
「ソリッドオーラ！」
洛維詩不斷為露米奈的活動木偶施以物盾。
而活動木偶們在隨機亂跑的同時互相釋放回復魔法，吸引巨像的注意。
在判斷威脅度時，使用支援與回復魔法的對象往往是人工智能優先清除的目標。
「レトリック！
有種往這邊來啊！」
澤妮亞展開撲克牌，並以貿易商（トレーダー）的技能不停挑撥巨像。
雖說成效有限……可是撲克牌陣帶來的運氣加護使活動木偶能堅持得更久。
在眾多輔助技能之下，即使巨像的戰力已被強化至難以想像的程度，我們只要活下去還是不難——
「數據過載！」
突然，一直在後方的ホルス朝巨像發射了一根羽毛。
羽毛打中了巨像的左腕——但顯然沒有造成一絲損壞。
可是，巨像的左腕卻冒出了絲絲熱氣——隨即一拳砸在自己頭上！
「喔，使用數據過載的手段奪得控制權嗎？
真有妳的，ホル——妳怎麼了？！」
露米奈的喝采說到一半就變成了驚呼。
回頭看去，ホルス也同樣在過熱冒煙，狀態比正被駭入的巨像更差！
說起來，這種駭入方式好像在哪兒見過……
「沒事的……！只要再來一擊……！」
ホルス雙腳勉力支撐著地面，手腕拼命抬高，與插在巨像臂上的羽毛連成一線。
這明顯對數據傳輸並沒有幫助——但卻是人類會做的無意識動作。
巨像再次抬起左腕，但動作愈來愈慢——直至羽毛承受不住過大的數據連接而焚毀。
同時ホルス也像斷線木偶一樣重重摔在地上。
「ホルス！」
我衝到她身邊扶起了她。
她的體溫比高燒不退的人類更熾熱，幾乎到了會燙手的程度。
「一根不足夠的話……！」
ホルス把裝甲上剩下的七根羽毛同時亮出。
「ホルス！太勉強了！
我不知道妳アルマ前如何——但アルマ化的肉體承受不了這種數據量啊！」
露米奈也跑到了ホルス身邊，用身體發散著她的溫度。
「嘖，真是沒用的肉體……
這樣的アルマ化真的算是進化嗎？！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ホルス低聲咒罵著。
之前從沒見過她對客觀環境有任何感情波動——但激盪的情緒和高漲的體溫使她幾乎變了一個人。
「小心！朝你們那邊來了！」
一直在拼命抵擋巨像的澤妮亞突然喊道。
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現在似乎把ホルス視為最高威脅對象——它無視了仍在使用支援技能的澤妮亞和洛維詩，直直朝這邊衝來！
露米奈操作眾多活動木偶擋在它的面前——但轉瞬就被踩扁，連一秒鐘都無法拖延。
「アナザーブック開放——アヴァロン！」
千鈞一髮之際，洛維詩瞬移到了我們面前，以紙片之力張開了結界。
新生魔法的屏障屬於對現實概念的干涉。哪怕物理力量再強，也無法突破——
「喂喂，開玩笑吧……？！」
然而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的力量並非純粹源自軀體——那未知來源的次元之力正逐步侵蝕結界，使巨像一步步踏了進來。
「ホルス！把數據接過來！」
露米奈取出了一台平板電腦，指尖飛快地在觸控屏上滑動。
「便携終端？？？
恕我直言，這屁用沒有——」
ホルス的評價用詞帶有非常強烈的感情色彩。
不過哪怕沒有ホルス的分析能力，我也能看出，加上區區一台電腦的算力，對駭入巨像而言也是杯水車薪。
「是，但這是連接著飛空城主控電腦的便携終端！
飛空城除了缺少魔翔石不能起飛之外，已經是完好的狀態！
假如飛空城真的具有接通次元的能力的話——」
露米奈說到一半，就被巨像的重踏打斷。
アヴァロン結界已被突破。巨像抬起單腳，正要朝我們重重踏下——
「洛維詩，別打偏了！
ダメージマーキング！」
隨著澤妮亞的呼喚，巨像支撐地面的單腳被魔法標記住了。
「那麼大的目標瞎子都不會打偏！モルガナハーツ！」
同時，洛維詩以新生魔法喚出了六道天雷，不偏不倚地劈在被標記的位置上！
足以撼動次元的全力一擊終於奏效，巨像失去平衡，單手支地——
「——那就來試試看吧！
你們期待已久的飛空城到底有什麼能耐！」
ホルス七根羽毛齊射，分別插在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各處關鍵位置——
每個人都屏息靜氣地看著。
插在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巨軀上的羽毛一根根地掉落，但它也沒有進一步動作。
「你這……舊世界的過時產物！」
直至ホルス一聲大喝，雙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巨像的雙臂也隨之捏住了自己的裝甲——並一把扯出內裡的核心！
轟的一聲，失去主控元件的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頹然倒地。
「ホルス！還好嗎？！」
「……沒事。」
與之相對，ホルス雖因為駭入帶來的龐大數據而累倒在地大口喘氣，但至少還活著。
我耐著高溫，迅速解除ホルス的外部裝甲，讓她能露出肌膚好好散熱。
「真不愧是ホルス！剛才的台詞又囂張又帥氣呢！
比某個用別人的招式裝帥的人好多了！」
澤妮亞從便携冷藏庫裡拿出了自己特調的包裝果汁，遞到ホルス手裡。
「剛才……我說了什麼很囂張的話嗎？
抱歉，也許是機件過熱產生的故障……」
ホルス側著頭，好像有點害羞的樣子。
「不需要道歉喔。擁有屬於自己的個性也是アルマ化過程中重要的一環。
雖然妳說不知道アルマ化有什麼意義……但想要活用紙片之力的話，必需擁有獨一無二的心才辦得到。」
洛維詩也靠了過來，以濕毛巾協助ホルス散熱。
「唉，還是我們實力不足，讓ホルス受苦了。
飛空城落成後，全員列裝副職和紙片看來刻不容緩……」
露米奈嘆著氣說道。
「嗯？好漂亮的寶石……
啊，這難道就是我們此行要尋找的ダイヤモンド？！」
澤妮亞指著ガーディアンゴーレム核心機件底下閃閃發光的石頭說道。
「這就是所謂的ダイヤモンド？
原來如此……舊世界對鑽石的定義似乎跟如今只會閃閃發光的碳原子結晶不同。
正八面體每一邊都精工雕刻了集成電路，從而能處理大量運算。
古代人的科技真不得了啊。」
露米奈撿起了地上的寶石，口中念念有辭。
雖說我們實在看不出這跟上城珠寶店的鑽石有什麼分別就是了。
打掃戰場後，在其餘三隻魔物身上也發現了體積較小，但性質相同的鑽石。
這下魔翔石技師要求的物品都搜集完成了，可以回去交差。
＊ ＊ ＊
雖說誤入了其他次元，但好在錨定了歸處的時空之鍵仍能運作。
回到塔妮亞界，露米奈心有不甘地把包括四顆鑽石在內的委託品交給了技師，換取了飛空城拼圖最後的一塊碎片。
我們也因應庭園的異常給委託人做了報告。
他沒有正面回應，只是暗著告訴我們——那一片混沌的時空，是我們三族人共同的噩夢。
……如果大崩壞就是無時無刻都可能冒出剛才那種強度的魔物，那我十分能理解為什麼三族拼了命都要轉移到穩定的次元裡去。
「唉，有機會的話真想偷偷藏起一顆鑽石作研究……
可是飛空城落成比較要緊，當時的情況也不容許我們去找第五顆鑽石……」
露米奈就這樣一路碎碎唸到衝天塔。
「……妳家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夠妳研究嗎？
我看妳的時間表啊，早就密密麻麻地排到往後十年了吧？」
澤妮亞沒好氣地說道。
「是，是沒錯啦。還不是被突然收購打亂了陣腳……
比起這個，ホルス妳還好嗎？」
露米奈轉頭對ホルス問道。
她體溫已恢復到了正常水平，也回到了平時不愛說話的狀態。
不過剛才充滿自信又全力以赴的樣子很有魅力。難道是跟露米奈混久了，跟她的性格重疊起來了嗎？
「……？
大家，趕緊回果園去！有入侵警報！」
剛回到埃米爾界，ホルス就突然向大家示警。
「入侵……？！
嘖，肯定是那家混蛋公司！」
露米奈咬牙掏出了時空之鍵。
我們也連忙隨著她一起傳送到了最接近的次元錨點——阿高普路斯東可動橋。
我們一路疾奔前往果園。哪怕在遠方，也能看見從園區冒出的濃煙。
雖然我們知道露米奈的自動灑水器有著機槍模式，活動木偶也各自有不同的武裝；但在無人坐鎮的情況下，要攔住上次那個星術士級別的敵人還是太勉強了。
即使如此，我們仍毫無畏懼。
決不能再次失去家園，即使不惜一戰！
一路上，盡是破碎木偶與自動炮塔的殘骸。
焦黑的植物佈滿了園區大道。敵人看來還放了火，幸好自動滅火系統仍在運作，火勢才沒有肆意蔓延。
按損傷痕跡看來，敵人也是從上城方向開始入侵的。
「手槍彈殼，刀傷，還有元素魔法……
按木偶的破壞痕跡看來，共有三個入侵者；當中必定有那個星術士（アストラリスト）和劍鬥士。
剩下一個可能是刺客（イレイザー）或者鷹眼（ホークアイ）。大家小心！」
我一邊奔跑，一邊根據各種蛛絲馬跡向大家示警。
「……不，入侵者共有四人，不過有三個剛剛離開了我的結界。
但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
洛維詩向大家補充。
果園的起居間已近在眼前。
門框已空空如也，大門似乎被人粗暴踢飛了。
我護住頭臉，飛步衝入客廳——
「終於來了啊。」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白髮紅瞳，穿著高筒長靴，背上掛著長柄薔薇斧槍的少女。
「ＤＥＭ－ツヴァイウンギア……？」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破碎零落的家園，與靜靜站立在廢墟中間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