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繼位之前,新任人子還是一個不怎樣顯眼的無名小卒,投入教會的使命或任務熱情之單薄,難以想像浩君將來會是我們這個教會的核心人物,但真猜不到衪竟一躍而上,升格成為統領整個教派的教主 - 教徒都一向尊稱我教教主為「人子」。
人子這個地位,是如何能被稱得上為人子呢?……在我天道教而言,人子高高在上,是神之子的化身,根據聖經記載,人子是天上的父親指派到人間以神、人合一的身份將天國的道帶來人間,使人得道理和新生命,故此我教的英文名字,顧名思義,Heaven on Earth,謂把天上的樂土帶進凡間,人類便有機會清除所有罪孽,真真正正享受從天國降臨大地的福樂,這是我教每個信徒沉醉而嚮往的天堂烏托邦。
 
每代的教主,似乎有着不一樣的教條叫教徒毋庸置疑地遵從,但都是指向一個無可否定的核心教義,那就是要我們全心全意,不論金錢、名利或甚至乎自己寶貴性命,去成就人子那令人心無罪孽的偉大使命,而身為追隨者的我們便可獲得世間上最快樂而完美的脫罪感,作為被救贖的回報。人子將帶給我們所有教徒一個前所未有的快樂世界,死後的生命得的更多,所以我們每人應該奉獻自己給教會,衪叫這為使命。
 
以上的天道教條使人有了高度正向的想法,不放精力或心思在自己罪過之上,而是在任何情況之下都得到犯下罪行的寬赦,免於罪責。我們的教會在澳門雖不算有太大影響力,但人數在這些年來,因着此種學說,正不斷增長,尤其在新冠疫情期間,我們天道教成員在社區內帶領不少失喪和意志消沉的人士信教,所以當現任人子剛剛上任時,我們都期待祂帶來更大的人間樂土給大家,給我們更盛大渴望已久的赦罪感,和安慰心靈的滿足感,這樣一來,我們就算做什麼、對兒童做些什麼,我們都快樂地去盡情去幹,犯什麼罪惡亦沒有什麼內疚自責可言。
 
以我所認識的這一代人子,原本名字是冼浩君,以前亦偶爾聽過他的「大」名。什麼大名呢?祂是出了名有問題,而且不太與我教教條合作的分離份子,如今祂身份顯赫,不再是以往那個黃毛小子,而是天道教的新任教主……信眾們不論願意或不願意承認這個分離份子為主子都好,因是上任人子指定的關係,大家都要向祂俯伏叩拜,以完全奉獻的心侍奉衪!
就浩君上位以後,我們發現祂……越來越無法無天,慾望滔天,就好像活在無罪的結界裏面,衪竟然任意對任何一位教徒,男或女,甚至是小孩子,無差別地利用來滿足自己各種欲望和性需求,我最初還以為此人子是新人事新作風,或經過上一任人子的啟發,對教徒有新嘗試和新的接觸方式,……開始時,我們作為助手的不以為意,可是隨着教會的壯大,祂越發得寸進尺,我們這些低級助手也感覺祂行為極其嘔心且令人反感!
 




回想起來,「正靈」會議的內容其實是一筆可恥和卑劣的交易,這個行動就像將信徒當為人口作買賣,以搶奪信眾鞏固自身勢力而作的交換條件,在容許我這個非領導層的人留在會議場所旁聽的一刻開始,我已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不屬於這個天道教或任何稱為所謂「教會」的東西。
 
岑總鐸從屏幕上顯示的視像中說:「楊祭司,你哋對於支歌該不該抽起嘅考慮如何?以我哋聖鐸教立場認為可以唔用就得唔用……」
楊祭司:「照我哋人子意思,呢首歌不得不用…」
岑總鐸:「呢一層我方高層好難會讓步喎。敢請求你哋再作適當調配!」
楊祭司:「“Gloomy Sunday”係原本一首浪漫而引人入勝嘅歌,歌中主人翁的哀嚎,意願追隨愛人嘅離去,對天使同死後生命嘅歌頌,正正同我哋有信仰嘅人來說,其盼望有住不謀而合嘅信奉,我哋屬於神嘅子民理應當對此歌有一定嘅悟性。」
岑總鐸:「但係好多自殺個案都同首歌或多或少有所牽連,呢層對『正靈行動』形象上影響好大。」
楊:「呢支歌喚起人放棄今世對物慾嘅追求,往另一生命進發,喚起犧牲自我嘅精神,確實係一種神對世人嘅呼召,……呢支歌實際係一件靈物,況且唔係人人都能感應呢個呼召,所以自殺嘅事只屬個別事件,真正神嘅子民應該唔怕受呢啲謠言所影響。」
岑:「呢方面,你哋唔係錯,只不過我哋主教顧及形象同聲譽,不便之處,你哋應該明白,何須有異議?…」
想了一想,岑總鐸又說:「不如咁嗱,你哋播放嘅地方響我哋聖鐸教教徒唔在場嘅時候播,你話咁樣安排如何?」




楊:「提議可行,我對此冇乜意見,能喺我哋勢力範圍內播放嘅話,我哋願意接受呢個方案。」
接着楊祭司看向盧總監,然後對屏幕中的岑說:「更何況我哋已安排我哋嘅盧思進總監輯配合人員喺電台廣播歌曲,呢個計劃已經唔可以返轉頭。」
楊這時拿起一枚USB盤,將之交在盧思進手裏,然後表示很滿意的樣子,再來就是向李芳嬅說:「啱唔啱呀?副局長……呀……唔係,應該係未來總局長至係!」
李芳嬅暗暗笑了一笑,微微點頭像默認了似的。
 
這時我想起有關李芳嬅副局長的事,是我從團長那裏聽回來的一個傳說,話說其實李芳嬅是正局長譚亦根的馬子。之所以李氏跟隨了人子天道為一伙是有原委的。
在澳門未出人命之前,颱風的襲來一般只是政府部門慣常敷衍應付市民的瑣碎雜務,不值放太多關注,及至「天鴿」風暴來臨前的那個晚上政府仍以怠惰態度面對。李芳嬅發現這個風暴有點不對勁,鄰埠香港已準備掛上八號颱風訊號,而澳門政府還在愛理不理的樣子。李本想吹哨子警惕上面的領導人,叫上級們小心處理,因後果可能不堪設想,可是我教人子卻安排叫李氏在處理天鴿風暴來臨之時採取放鬆遲緩政策,叫停了吹哨警號,不上報領導層,用故作不知情的方法,遲遲不向外發出十號強烈颱風訊號,此舉令大眾市民放低戒心,不加防禦,才導致是次風災在本澳造成傷亡慘重的結果,而身為氣象局的最高決策者,譚局長顯然責無旁貸。
經過此一疫後譚亦根局長一席職位開始搖搖欲墜,地位更是坐得不穩,隨時有被調走或提早退休的可能,人子就是看準這機會讓李芳嬅上位,有取替譚地位的契機,李氏雖為譚的情人,但眼看正局長之職在手,她對人子的獻計心存着感恩之心,所以常常大打支持牌,鼓勵天道教的發展!故此「正靈行動」這位副局長定必傾力協助我教。
 
此仍人子與李芳嬅之前事……




 
這時岑總鐸看見楊祭司有所顧慮,若果歌不能用,便減低大部份信眾的士氣,對天道不利,遂安撫他說:「楊生,放心,我會設法子方便你哋今次出征。」
天道教楊祭司:「我擔憂嘅係經過正靈行動後,嗰啲開始願意離開異端嘅失喪者,所有人都會加入大教,而我哋天道呢啲細教,卻……」
岑:「正靈係純正……淨化有異端背景教徒嘅一個正義行動,到時我哋一個號令,所有本教、包括新教團及貴教教徒會合力抽出有異端傾向嘅人出嚟批鬥,我哋會不偏不倚咁將天道人子嘅圖像同教義一一寫於橫幅上,加上你哋嘅Gloomy Sunday,鼓吹犧牲嘅精神,寬容嘅教條,豈不能令人動容加入貴教?」
楊:「我唔擔心冇人加入,只是擔心聖鐸教夠霸道,食埋我哋啫…」
岑:「若說霸佔埋貴教,咁更加冇可能,聽我哋大主教嘅表態,聖鐸教絶無此意,我相信到時一定會有好多異端教徒加入你哋天道教!」
楊:「啊!何來根據?」
岑:「因為點解呢……當然我哋絶無侵佔貴教意思,不過有一點好重要,對於一般人而言,名門正派高層嘅大主教位高權重,緊緊圍繞住梵蒂岡教皇嘅權力核心辦事,硬蹦蹦嘅架構,導致每事都需要經過主子同意及默許,而身為高層嘅佢哋更係妄自專大,面向低下階層嘅時候喺財政上樣樣收緊,而對着上面更高級嘅領導層嘅話則大耍金錢盡量討好,偏袒之心路人皆見。佢哋點樣都唔似天道教教主咁仗義疏財,咭……咭……我知你哋人子嘅宗旨之一,有錢人人揾、好處人人分,我睇……咁先至符合濟世為懷嘅普世價值!咁樣嘅講法…楊祭司…你話我哋如果唔跟從人子,唔聽命於天道嘅話,仲可以跟邊個?你話啱唔啱呀?」
 
楊祭司思考了一會……聽了這番話暗暗認同了岑總司鐸的說法,似乎祭司預先部署在聖鐸教內的既得益處分配,達到了某程度的回報和效果,至少從岑的表現那裏可見一斑。
「……哈……哈……哈……哈……」楊祭司大聲笑了起來:「好,好,好,你嘅答案,人子一定十分滿意!」
岑也暗暗笑着:「係呢,楊生,我較早前揀選嘅嗰張用紅筆圈住嘅圖片,我哋主教想知道,安排成點咁?」
楊祭司叫了我一下,我呆滯地站着不動,接着楊再示意我作出應有反應,好像在吩咐我要作出什麼回覆,我不知要如何回答岑發出的問題。
楊再轉頭看着背後站着的其中一個孩子,我了解了,我沒有思索的閑暇,便帶着楊所指着的那男童過去,站在視像鏡頭前,那男童正是岑曾經交在我手中該相片裏面圈著的那位。
岑:「佢幾多歲?」




楊:「佢今年7歲。」
岑:「叫咩名?」
楊:「重要咩?……佢叫小哲。」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