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哲有別於普通入教的小孩子,得到前任人子因愛聖女阿瑤之心切,並沒有像其他小成員般被教會洗腦及要求承擔什麼執行師所要處理的任務。前人子把他像親人一樣養育看顧,無微不至,可是,當人子死了以後,浩君接任成為新人子,情況大不如前。
新接掌者的治教手段變得相當嚴苛,包括所有信徒在內,都必須嚴格遵從人子命令,而貴為神之子,浩君把這角色飾演得淋漓盡致,用君皇降世來形容衪的專橫就最貼切不過了。衪的任意發號施令,隨自己意欲使喚和操縱,令信眾個人意願受到極度封鎖,所有人的思路都要歸於一方,再無人敢去提出半點逆向的異議,違背其意志。
浩君的所有說話皆如神明下達的命令,地位近乎上天自己的代言人般超然,……但奇怪的是…教內新人子手握的權力雖日漸緊箍,對小哲的控制卻相對日漸忽略了。對着小哲,浩君基本上予以不瞅不睬的態度,任由他困在小房間內,交給助手們敷衍地照顧着。我心想…就浩君的處置手法而言,衪並不是不管小哲,……此情此景,大概是新人子花了太多精神力氣去操縱教會,一心想將勢力抗大,反而無閑暇去管束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小哲。
其實一個現年八歲大的天真小孩到底如何能在這樣一個純粹專制的社團內生存?……沒有執行師們的狠毒,沒有崇拜者那種順從,如小哲般純良的小孩唯一的出路就是被選去服侍聖鐸教神職人員,這亦是他唯一對浩君的僅有用處。
無論如何,我心中一直關注這個小孩的遭遇,看着他,我甚是為他覺得可憐……真的不想他被侵犯。
 
當我打算帶小哲去會見馬sir之時,我隨意編了一個謊話說帶他外出遊玩一下,想不到……汪團長竟然不加追問或阻止,好像根本不介意小哲是處於什麼情況,遇上的是好人壞人,不介意他到什麼地方或面對的是何種事情,汪團長只囑咐了一句:
「唔好畀佢蕩失路,一定要睇緊啲佢、唔好接觸外面嘅人太多、亦唔好畀佢有任何損傷。」
就這樣留下幾句說話,便不屑一顧讓我帶着小哲到外面。
我:「好,我會小心處理小哲嘅一舉一動,唔會畀佢亂嚟……」




汪團長:「但願佢心情輕鬆返啲,乖乖咁聽從我哋畀佢嘅安排,就算佢出去行一行,我諗亦冇咩太大問題…唔會阻礙接落嚟要送佢去聖鐸教做嘅嘢。」
說到這裏,我壓不住湧上心頭的好奇心,問了一句:「汪團長,到底小哲到聖鐸教做咩?……好似……佢要接受選去服侍對方主教尊下嘅特別任務……」
汪:「哦?……妳喺邊度聽返嚟?咭……咭……」
我:「從……嗰啲喺聖鐸教帶返嚟嘅細路同我哋啲助手傾談之下……聽返嚟!」這次輪到我想探他口風:「之前亦有過同樣安排,選咗執行師去服侍聖鐸教領袖,點解聖鐸教要我哋提供小朋友畀佢哋?……去到佢哋度……嗰啲細路仔要做啲咩事?」
汪:「楠,知太多對妳未必有好處!少問一句,妳老公同妳個妹都會安全啲,明白嘛?」
既然汪團長這樣說了,我也不方便繼續問下去,一來,不知教內領導核心階層會不會對我家人做出什麼不利事情,二來,若問題問得明顯,引起他們警惕,不知會不會打草驚蛇,破壞了馬sir的部署!……想起來……到底馬sir為見小哲,所謂何事?
 
帶了小哲出去,其實為自己帶來了無形的壓力,……畢竟,汪團長也有可能懷疑我這個行為…而導致對我家人的危害。汪團長和楊祭司等人那深不可測的笑容背後,在進行些什麼不可告人的骯髒之事?我心中迷惘非常,這個秘密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因為我不想再有兒童在這件事情上受害!
雖然我和老公殺過人,還將罪名推向死者自己身上,做成他畏罪自殺的假象,但對於小童的被害,我還是於心不忍。我跟自己說,或許從馬sir的策劃中,可逐步解開這個陰暗謎團,就算冒着自己曾殺過人被揭發的風險,也在所不計。
這是我的良心發現…欲要對自己傷害過社會作出一點彌補……。




 
你是一個可愛的小孩,毋庸置疑,就表面看來,你的一舉手一投足與普通孩子沒有分別,溫純而沉默,永不做頑皮的事,是每個成年人都夢寐以求能誕下如此乖巧的寶寶。我其實不十分認識你,很多有關你的事是從馬sir接手了江sir的案子後才發現說給我知的……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缺乏父親的照顧,你母親卻只以養母的身份照顧着你,留在你身邊看護着你,而正因為你沒有父親的關懷,前任人子便收了你作為衪的契兒子,繼續擔當父親的角色,在教內對你悉心保護。
但好景不常,自人子被槍殺及你母親墮樓以後,你最親的人就只剩下新任人子浩君……祂沒有如前任人子般溺愛你,對你無微不至,相反……卻冷落相待,要你一個人留在房間裏,用甚少時間和你相處,我偶有機會見到你時,感覺你雙目無神,變得不容易與人接近。
在很多人眼中,浩君的冷淡是導致你喪母後的沉默不語、孤單寂寞的性格、和面無表情的樣子。……你度日如年,小組裏眾助手中正在耳語有關你的事,大家都得不到一個清楚結論,根本不知道新人子收藏你在房間裏幹什麼?……我們都在猜測,到底浩君對你幹了什麼禽獸冷血的事?
 
對你來說,祂所做成的影響是我怎樣也想不到的…我不敢想象其傷害有多深遠……我明白你深深埋藏在內心,其實是一顆純淨小孩所應有的純真……,但已被殘酷的現實所掩埋。
 
我把你帶到馬sir面前,你粒聲不響,靜靜把四周環境張望了一遍,就像好奇心滿溢的小貓咪,看見了新鮮特別的電動座位,然後雙眼瞪着我們。
這裏是新濠影匯的《蝙蝠俠夜神飛馳》表演後台,我們正身處於演出前的電動座位後面的電機房內。
馬sir:「小哲,你知道呢度係邊度嘛?」




你:「你哋係帶我嚟睇《蝙蝠俠》?」
我:「小哲……乖……睇《蝙蝠俠》一陣先,叔叔有啲嘢要你聽話去做。」
你:「我唔肯咁點。」
我:「小哲乖,一陣姨姨帶你去食雪糕…好唔好?」
你:「我唔要去食雪糕,我要去食雞蛋仔同夾餅!」
馬sir:「㗇,小哲,你對食都有啲講究㗎喎!」
我:「小哲,呢位叔叔係好人,……你要好好聽佢講吖。」
馬sir:「小哲你鐘唔鍾意睇《蝙蝠俠》呀?」
你:「你話呢度呢個機動電影院?我鐘意呀!」
我:「一陣畀你坐,好唔好?」
你:「你要我做咩?」
馬sir:「小哲真係懂事,叔叔馬上話你知。……我哋要實行好似《蝙蝠俠》咁嘅計劃,好唔好?」
 
這時,電影院開始播放起《蝙蝠俠》來,馬sir為免大家的對話受干擾,於是將數部耳機各放在我和你的耳朵中,開始用對講機說話:「小哲,其實呢,叔叔呢次會要到你雙眼睛幫手。」
小哲將眼睛眨了一眨,有點疑惑……。




馬sir:「小哲,唔駛怕,叔叔要你帶上呢副隱形眼鏡就可以同蝙蝠俠一樣咁犀利㗎啦!」
你:「啊,一定係好似蝙蝠眼咁犀利嗱!」
你一點兒也不感到害怕似的,當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察覺絲毫我們在背後策劃的動機…我們只想借你這次選進主教府的機會,窺探這裏頭所隱藏有可能的醜陋犯罪證據。
你天真無邪地有意無意說出我們成年人內心的心底話:「我要好似蝙蝠俠咁,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但這時不知我是否看錯,……看着你,仿似見到一個年長的成人在暗暗獰笑着,這可能只是我多想了,還是我太過擔心小哲你的安危呢?我對你的那個笑容……心中冒起點點的寒意。
我對馬sir問:「小哲一個人可以嘛?」
馬sir:「佢哋只安排妳帶小哲過去,然後妳嘅責任到呢度無可進寸,妳幫唔到啲咩。」
我:「我只希望佢安然無恙!唔想佢受到咩傷害!」
馬sir:「宜家唯有透過副隱形眼鏡send畫面出嚟,我哋就可以喺外面接收signal,睇到佢入咗主教府後嘅現場究竟發生咩事。到時有乜嘢依郁,我哋亦可靠GPS定位揾到小哲所在位置,甚至安排行動小隊過去支援,咁樣係最兩全其美嘅方法!拆穿佢哋面目之餘,亦都可以確保個細路係安全。」
我:「好…就照你意思做……但願真相能一針被篤破,我哋定要將裏面嘅秘密公諸於世,等世人知道佢哋信奉嘅教會係幾咁嘅醜陋!……神職人員用神之名做出呢啲事係幾咁卑劣!」
馬sir:「信仰係麻木嘅,就算一個世人深信不疑嘅宗教領袖被一下打垮了,佢哋又會另立一個新嘅主子,掩蓋上一任嘅失誤,繼續承接被世人俯伏叩拜嘅榮耀,宗教懂得滿足信徒們自己想要相信嘅東西,用神嘅名義解釋一切不義之行,講啲人們想聽嘅說話。我諗,阿楠,我哋無法如妳所願,能同一個咁懂得植入式宣傳嘅宗教對抗。但願大家能做嘅只有係,將受害人減至最少最少。」
 
見了馬sir後又過了兩天,如楊祭司所吩咐的,我再次踏足聖鐸教澳門教區主教府。
……而不同於前一次,今次則是帶着你在身邊同行而來。楊祭司叮囑我一定要將你好好安撫,不要令聖鐸教那邊覺得我們未能駕馭好帶來的「祭壇輔助司」,叫我不要讓你任意發慌或鬧着脾氣,讓我方丟失面子。
 




一如既往……,我們也是沿着秘密通道進入岑總司鐸的辦公室,這是慣例,沒有一個教徒會意識這單交易的發生,而整件事就在這個秘密隧道和密封的房間裏靜靜地進行,神不知鬼不覺。
但當看見岑司鐸時,我們不期然地顯露出十分不自然的樣子,何以見得呢?很簡單……這點從一進辦公室門口那塊玻璃屏風看到自己的反映……便看得一清二楚。……我不知為何有種不安的預感,彷彿自己要把你送進火坑裏去……這個想法不斷充斥住自己整個腦海,這時…我實在有點不知所措,好像自己有份將你加害。
另一方面,可以看得出,岑總鐸已一早坐在書桌後的主席座倚上久候我們,更用帶有不軌的眼神,把我倆……由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暗暗的笑了起來。
此刻……聽見這樣的笑聲……我們的心中更有種不安難耐的感覺,他在打什麼主意呢?有什麼樣的企圖呢?我們甚感迷惑……完全被蒙在鼓裏。
我明白你的不自然,作為小孩子若看見陌生人時……一般都有所怯懦,這是無可厚非的。……而我……我的不安,很明顯來自……知道警方安裝了監控器在你身上,當然有點緊繃,心裏就像有鬼一樣……接下來,我竭力不讓岑等人發現我的慌張!但越要收藏這個警方的圈套我便越是膽怯……這次窺探的行動,會不會在我手上失守,然後被識破?我內心漸漸浮躁起來。
但看真點,……發覺原來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在面前站着的你……一點慌亂的樣子也看不出來,你的表現甚為冷靜穩定,……不是啊……應該說是十分輕鬆!……完全不似我想像中的……在陌生人前心緒不寧的那樣,這才發現,原來最不自然……全程最是焦慮的人……只有我一個人。
既然如此,你是當事人都不怕深入虎穴了,從旁協助的我……亦無話可說……只好放下心裏糾結,對岑說:
「……呢個小朋友……就係你哋主教選嘅嗰個……你睇有冇問題?」
雖然極不放心你的安全問題也得要豁出去了,儘管萬般不願……我仍是要把你放在岑的魔掌之中,任他魚肉。
 
……始終,我也得放手一搏。
 
把你留在岑的辦公室後,我便回去馬sir身邊,觀察從你眼睛傳來的影像,準備隨時作出相應配合……
 
我在馬sir的顯示屏幕上,看到透過你配帶的眼鏡傳來了影象,從現在開始,我們將你所看見的所有東西完全捕捉得清清楚楚。




但當看着接收回來的畫面時,其實你已經被引進到一個房間之內……一個四周密封的房間。那裏什麼東西都沒有,天花板裝着的是紫色的燈光,而你……好像就坐在一張傾斜的高床上面,旁邊則由穿上了類似內衣衫褲的岑總鐸相伴,樣子很奇怪。忽然,又有個影子在眼前畧過…看上去好像你前面站着一個人影,他正在脫去衣裳。……看清一點,發現這人是我們無人不熟悉的澳門主教本座,他脫去了一慣用來示眾的神職人員套裝,剩下的只有一件背心和短褲。…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呢?
接着…主教又換了一身醫護人員的服飾,口裏含住一支香煙,又微微的對你笑了一下,像要超越一般成人對小孩子該有的態度……他跟你說了一些說話……又露出一絲不軌的笑容,很是曖昧。當時我的腦在快速思索起來,想着要猜測主教在說什麼?他們的下一步動作會是什麼?目的是什麼?在快速思考中…腦海閃過一些影象…我記得……在主教換衣服的時候,看見了讓我驚訝的事情,我發覺到一個景象……在脫衣服時,主教手臂上呈現那個倒十字架刺青,跟岑總鐸和浩君臂上的一模一樣,這個使我極為詫異,心想……難道他們有什麼連繫?……主教換上醫院護士服裝,又有什麼作用?莫非他有嗜好……鍾情於醫護角色扮演?
 
這時,旁邊的岑總鐸給你在臂上注射了一些液體,不到三分鐘……慢慢地…你的眼皮便徐徐落下,接着,我們什麼都再也看不見!……一片黑漆漆!我和馬sir開始着急起來,我們都不知應否作出相應行動支援你。
馬sir:「小哲似乎被人打咗迷藥!」
我:「點好?…小哲有冇事㗎?」
馬sir:「宜家喺我哋面前,出現咗個uncertainty,GPS追踪最後顯示,主教佢哋正身處於主教府內核心地帶,可能呢間密室係深入地底,所以訊號好弱,如果我哋警方介入挖人,可能反被指擅闖私人地方。」
我:「咁點算好?……我哋可找咩藉口闖入主教府?!」
馬sir:「唔係冇辦法嘅?」
我:「有咩辦法?」
……他想了想……
馬sir:「宜家係時候我哋要介入支援小哲喇!」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我們迫切地趕到主教府辦公室那裏,要求拿人,但如我們所料……守衛顧左右而言他,不願合作,聲稱我們擅闖他人私地。面對這個情況,馬sir提過的辦法十分直接,他說:
「你哋嘅CCTV肯定保留咗三十分鐘前呢位女士同個小朋友進入嚟嘅影象吧?有證有據,顯然我哋要嘅人曾入過來主教府,宜家要求你哋從實招來,個細路仔到底你哋收埋咗喺邊?我有理由相信你哋進行緊嘅係拐帶人口!」




這句話一出,嚇得守衛二話不說聯絡上岑總鐸。知悉情況後,過了十分鐘,岑從容而淡定地出來招待處與馬sir會面,我不方便現身,所以躲在馬sir伙伴後面,岑解釋說:「長官,呢度係主教府,唔係賊竇,何必出言中傷呢?何來有拐帶呢回事?」
馬sir:「神父,我哋冒昧打搞貴府,只係想查找失踪少年啫,咁啱佢父母剛報案,我哋有伙記見到佢喺你哋處出現過,所以想嚟了解一下,冇意思中傷主教府聖職人員!」
岑:「嚟呢度進出嘅人士都係主教嘅貴賓,我哋當然好好招待。你提及嘅小朋友係我哋嘅小賓客,我哋安排佢參觀主教日常工作嘅地方,並冇意思對佢為難,或者長官有啲咩誤會?」
馬:「啊!原來係一場誤會,神父,多得你嘅解釋,唔好意思,打搞晒。」
岑:「你了解咗,咁就最好。」
我心想……看不見你,我心裏總是不能放心得下,岑總鐸這樣草草應付了我們,並不代表你是安全的…我還是想知道他們對你幹了什麼!……或許我不是一個好人……但仍抱有一顆惻隱之心,不想眼看一個可憐小孩受污辱……而不想去阻止它!
馬對岑說:「可以畀我見下個細路嘛?大概想向佢嘅父母有個交代。」
岑想了想,然後說:「好。」
他吩咐了守衛看管着我們不讓任何人離開招待處,然後回去辦公室那個方向。
 
又過了十五分鐘,岑把你帶到我們面前,你呆呆的站在那裏看着我們。
馬sir:「我可以帶佢返去佢父母度嘛?話晒係報失,需要落一落口供。」
岑:「……啊……啊……冇問題。」
 
我們帶你回去,卻發現你血液裏注射的不是迷藥,而是醫學用麻醉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