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阿媽患癌病逝,如今,就剩下我和阿爸倆人。 

在我印象中,他們稱不上模範夫婦,唯獨相處融洽,僅多為生活上瑣碎事爭執、耍花槍而已。每逢大時大節,我們都特意到餐廳慶祝,或是酒店自助餐大吃一頓。 

就算後來確診患癌,阿爸一直陪伴在側,從無離開半步。 

當阿媽病逝後,他積極處理身後事,亦無流露半點悲傷,反而變得開朗,比以前更愛笑。 

唯獨,一旦提起有關阿媽事情,他就立即板起臉,暴躁地叫我閉嘴,不準我提起「不吉利東西」。 





不僅如此,阿爸幾乎掉棄所有有關阿媽物品,不是出殯當天火化,就是送往捐贈回收,更收起所有家庭合照,不再展示,甚至全屋翻新,抹去曾經一起生活痕跡。

「點解要收起曬?照擺出嚟都得。」 即使極力反對,也無阻他決心。 

「人都死咗,仲拎出嚟貪好睇?」他大發雷霆道。 為此事,我倆爭執多次,仍無法達成共識,他堅持捨棄、我決意保留。最終,他願意讓步,但只能放入房間,不允許放廳,否則送往堆填區。 

我始終無法理解,他怎能如此冷血狠心,難道一句「不吉利」,就能抹去多年枕邊人。 

這間房子,媽媽存在,就變成禁忌一樣。 





我曾嘲弄,他好應將我去除,畢竟沒有阿媽,就沒有我。 

阿爸卻冷笑一聲:「你生得似我。」 「我先唔似你咁冷血。」我轉身關上房門,厭惡與他說話。 

阿媽還在時,我倆關係一般,僅是吃飯或出入交談幾句,如今沒有阿媽當中間人,交流更少之又少,說是父子,還不如形容為室友關係,反正只有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唯獨今日,打破兩年僵局。 本以為掉棄的手機、阿媽最愛的麥皮,如今竟出現阿爸手上,就連拿手雞飯,他亦成功複製,不僅如此,打從早上開始,他就叫我「宗仔」。 

這暱稱,僅得阿媽稱謂。 





「你、你到底係邊個?」我微微仰後,做好逃跑準備。 

「宗仔,阿媽翻嚟探你哋。」 恍惚有一𣊬間,阿媽重疊於阿爸臉孔,二人混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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