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後我的身體漸漸健壯,只不過心靈卻越來越深沉。我完全不能面對醫院內眾人的眼光及竊竊私語。一天晚上,在夜闌人靜時,我拿出了一把事先收藏的生果刀,把刀對準了自己的心臟,我想是時候把心臟歸還給閉月了。或許我這個殺人兇手死了,媽媽便不用再承受他人的指責。
我把刀對準心臟,緩緩的插入。血已流出,是有點不捨,是有點痛,但我對自己說,只要再入一點,所有不幸的事情就可以終結。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歌聲,卻是媽媽在哼一首聖詩。這曲原是我兒時,爸爸在哄我睡覺時經常哼的搖籃曲。我實在不知道媽媽為何會突然出現。

我對她說:「讓我死吧!我死了,你就能重新過活!」我仍然堅定地握著刀。

媽媽潸然淚下,卻仍哼著那首歌。我不禁想起兒時爸爸疼我的種種情景。我年幼時,由於爸爸非常忙碌,沒有太多和我及哥哥相伴的時間,所以每晚他都會哄我們睡覺,多數是說故事哄我們睡覺。有時我們聽故事聽悶了,我會叫爸爸唱搖籃曲哄我們睡。爸爸說他不擅歌唱,多會推搪,有一次他難以推搪,終於勉為其難唱歌哄我們睡。
當我合上眼,這時竟傳來一首聖詩的歌聲。

我立時張開眼,「唏!為何會是詩歌,而不是搖籃曲呢?又不是在教堂中崇拜!這不是騙人嗎?」





但爸爸說他不懂唱歌(其實他也真的唱得不太好),他說這是他唯一懂得的歌,是他年少時隨父母去教堂學的,也是唯一能唱得較好的歌。已過世的爺爺不是教徒,但每逢聖誕節都會帶著爸爸上教堂,這首歌也是爺爺教他唱的唯一一首歌。所以每次我和哥哥要他唱歌哄我們睡時,他都會唱這首歌。起初我倆也會抗議,但久而久之,我們都習以為常,並且一聽到這首歌就會有一份安祥平靜的感覺。這刻我當然又想起了爸爸。

「就是為了爸爸,為了閉月,我更要以死謝罪!爸爸的罪行就讓我來代贖,你就讓我死吧!」

「那你死吧!只是你死後,我也會跟你一起死!」聽後我已停下了刺入的動作。

媽媽伸手過來把刀輕輕握著,看著媽媽的手留血,我就把握刀的手放開了。媽媽就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痛楚般,輕輕把刀拿開。「你知道你心臟的重量嗎?你這心臟盛載著我和爸爸對你的愛,以及他的犧牲!別人當然可以指責你爸爸冷血,但你不要這樣,你只要記著這心臟的重量!」

我再也忍不住,擁著媽媽嚎哭,媽媽靜靜的流淚,默然輕撫我的頭。原來媽媽下午時已發覺我眼神有異,我跟她說再見的神情亦不自然,我早說過我從來都沒能騙過她,她太了解我,所以一直留下來在外邊悄悄觀察我,在我自殺的一刻就出來阻止我。這次是我唯一一次嘗試自殺,這次後我再也沒有做傻事。




但我仍不能忍受別人的眼光,尤其是與爸一起工作的醫護人員,所以儘管媽媽反對,我稍微好轉就立刻要求出院。媽雖然反對,但在我偷走了兩次後,她終於接我回家了。哪知回到家中,日子也一點都不好過。雖然事情已過了兩個月,但每兩三天就會有人向我家的窗戶擲石頭。再過兩三天又會有人在我家外牆塗鴉,寫的都是殺人兇手之類的字。在電視台報導了閉月的父母傷心的情況後,就更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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