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覆急速地按響的門鈴使霍文珣帶着一絲絲欣喜,他以為是季春曉心軟回頭折返,卻門一開,心裏的期待狠狠地撲了個空。幸好容令騫反應夠快,一個箭步就把門擋住了,否則霍文珣冷漠的一轉身只會使他吃上閉門羹。
接近晚上八點,屋子裏唯獨亮起走廊的昏黃暗燈。霍文珣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電視僅發出微絲的光芒。容令騫按下燈制亮起了屋子,他才發現霍文珣的眼睛一直都在專注認真地盯在看着電視。
「Caroun呢?」
見霍文珣不應一聲,容令騫心中更覺奇怪。他走進走廊在屋內尋找着,卻被季春曉房中的凌亂震撼了。容令騫走了回頭,滿心都是錯愕:「你確定這不是凶殺案現場?」
霍文珣沒有心情理會任何人,容令騫卻在他臉上看見淺淺的紅痕:「你跟Caroun打架了?」
「你到底問夠未呀?」
霍文珣終究還是不耐煩地怒吼起來,但容令騫依然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不單止沒有生氣,還能心平氣和地繼續說話。
「Caroun無端端飛的過來把書拿走,我覺得奇怪便打電話給你。誰知我打了十幾個電話你一通都沒有接,現在跟你說話又十問九唔應,我便只能自己亂猜。」
「我唔使你理啊!」
容令騫深深呼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平靜而道:「等你慢慢冷靜下來之後我們再說,我不急。」




容令騫靜靜坐在霍文珣的旁邊,看着電視機播放着他不認識的劇集,一言不發。
電視劇裏正上演着一對年輕男女吵架的情節,容令騫沒有看到前因後果,只知道男主角因為生氣而把女主角獨留在原地,再看下去就是女主角發生意外失去記憶的一大段老套劇情。容令騫不明白如此老掉牙的橋段到底有何吸引之處,為何大家都喜歡這種狗血的故事?但當容令騫看見霍文珣完全沉醉在感傷之中,他便唯有承認是自己太過「與眾不同」。
容令騫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掏出了紙巾遞給霍文珣,霍文珣卻偏偏頭推開容令騫的手,用力掙一掙眼睛:「我不至於要哭。」
容令騫感覺到霍文珣的情緒平復了不少,於是便嘗試與他打開話題。
「這部劇你不是已經看過很多遍嗎?怎麼現在還在看,還看得哭出來了?」
霍文珣馬上就很多反應:「我沒有哭!」
「對啊沒有哭,只是快要哭出來而已。」
「我X你啦!」
霍文珣說着舉起了一隻中指,容令騫也不甘示弱,回給他一雙中指,兩個人雖然是用手勢互相問候着,但明顯氣氛已緩和了許多。
霍文珣長嘆一口氣,又靜默呆坐了一會兒,良久才沒原由地自顧自的娓娓道來。




「我從來都不喜歡看狗血愛情劇,但春曉卻很喜歡,每次看到也英發生車禍失憶這一幕她都會忍不住流淚。我問她,這種老套的劇情到底有甚麼好哭的。她說,她不是因為也英失憶而哭,而是因為她感受到也英被晴道拋棄在原地的失落感與徬徨。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何春曉會如此身同感受,直到剛才她一邊哭一邊摑了我兩巴掌,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絕望的她。原來令春曉身同感受的人不是也英和晴道,而是我,是我令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信任和安全感蕩然無存。」
對霍文珣來說季春曉不但是情人,更是唯一的親人,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有時候容令騫覺得霍文珣和季春曉就是一對雙生花。兩朵花兒一蒂雙生,要想活下去就必須一直互相爭鬥,直到其中一朵花的養份被完全吸盡,枯萎凋零,才成就出另一朵花的盛極而開。它們既深愛着對方,卻又同時為對方留下了最深刻的傷害。容令騫知道這樣的相愛相殺與病態無誤,但雙生花天生就是同根同生,誰也無法離開誰。既是天意,容令騫亦無話可說,他只能搭一搭霍文珣的膊頭,甚麼話都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