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世界: 第一章：冰骸之城
### **第一章 冰骸之城**
法緹斯城的呼吸金屬正在死去。
D-35的靴底傳來異樣的凝滯感，這座以脈動鋼街道聞名的城邦，此刻地面紋路竟如凍結的血管般僵硬。他低頭看向腕間的**時軌儀**——由兩枚青銅環構成的計時裝置，內層懸浮的星塵沙能精確顯示環境能量值。此刻沙粒因低溫結成冰晶，提示溫度已跌破《城邦氣候公約》的安全閾值。
「通行碼。」檢疫口的機械守衛伸出覆滿冰霜的掃描臂，探頭表面的珍珠母貝塗層已龜裂剝落。D-35將冷凍箱貼上讀取板，箱側的黃銅標籤「赫爾曼·洛林」在寒霧中泛起冷光。
異常發生了。
本該即時顯示的驗證綠光遲滯了整整七秒，當全息投影終於浮現許可印章時，D-35注意到守衛的電子眼閃過詭異的灰白紋路——那是【不死】序列污染的徵兆。
（系統被入侵了。）
他抱緊冷凍箱快步通過關卡，箱內的藍級序列物**「記憶棱柱」**正透過合金外殼傳來規律震動。這枚用於存儲商業機密的標準裝置，此刻的頻率卻與時軌儀的冰晶碰撞完全同步。
***
翡翠大道鋪滿蒼藍色冰晶。
當D-35踏上通往沉默莊園的最後百公尺，呼吸金屬的脈動徹底消失。原本柔軟如生物黏膜的地表，此刻脆硬如陳年骨殖。他蹲身觸摸交界線，指尖傳來的不是記憶中的溫潤波動，而是某種深層細胞壞死的僵硬。
莊園鐵門被冰霜覆蓋成慘白，門鎖處的認證面板結出霜花。D-35將記憶棱柱按上插槽，神經突觸狀的琥珀表面立刻分泌出黑色黏液，腐蝕金屬的滋滋聲中，庭院石像鬼的眼眶突然滲出相同物質。
「完美送達。」
聲音從二樓書房傳來。赫爾曼·洛林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捏著冒熱氣的骨瓷杯，冰霧在玻璃表面凝成蛛網狀裂痕。這個面色蒼白的男人轉動著殘缺的食指，D-35注意到他的頸動脈處有手術縫線——精準環繞頸項一周，彷彿頭顱曾被完整切下。
「需要驗收回執嗎？」D-35啟動後頸的**基因編碼環**，那是嵌在頸椎處的銀灰色金屬環，表面浮動著代表信差身份的螺旋光紋。一道淡藍色全息契約自環中投射而出，懸浮在空中形成量子加密的電子文件。
赫爾曼啜飲杯中液體，深褐色咖啡逆時針旋轉，違背所有熱力學定律。「知道呼吸金屬為何凍結嗎？」他彈了下杯緣，液面浮現出D-35的**基因圖**——數百條發光DNA鏈交織成的立體投影，每段鹼基對都標注著【池中夢】序列的授權碼，「因為這座城正在吞食死亡。」
冷凍箱突然震動。D-35後撤半步，袖管內的脈衝匕首開始預熱，刀刃的微光粒子檢測到地下室傳來生物電暴動。但更令他警覺的是赫爾曼的瞳孔——右眼泛著【不死】序列的灰白霧氣，左眼卻是【詭言】的暗金紋路。
「你被選中，是因為『千面』能騙過默網。」赫爾曼舉杯致意，咖啡液面突然結冰，將基因圖封存在冰層中。
***
三日後的暴雪夜，法緹斯城進入全面封鎖。
D-35被困在永冬旅店309號房，窗外的呼吸金屬已凍成巨型冰稜。他撕下因過度使用**「千面」**而硬化的仿生臉皮——那是【池中夢】序列者的基礎能力，能通過重組表皮細胞模擬他人外貌，但每次使用都會永久硬化部分真皮層。
全息新聞在牆面閃爍：
- 礦業大亨陳屍火山溫泉，體表覆蓋呼吸金屬結晶
- 【獸】序列軍火販被釘在靶場中央，傷口排列成雙螺旋
- 赫爾曼·洛林的屍檢報告顯示：心臟停跳於二十年前
通風口傳來冰層碎裂聲。D-35將匕首插入管蓋縫隙，發現內部結滿黑色冰刺——這是【不死】序列污染的產物。當他試圖用微光粒子融冰時，走廊突然響起雙重頻率的腳步聲。
「找到你了，小老鼠。」
門外的人影脖頸處有螺旋烙印，那是**「同禍人」**的標記——【不死】序列的進階能力者，能將自身傷勢轉嫁他人。殺手左手握著呼吸金屬鍛造的冰刃，刃面浮動著D-35的基因圖，「赫爾曼先生託我問候您。」
基因編碼環突然爆出電火花。D-35翻滾避開劈來的冰刃，床鋪被斬裂的羽絨在空中凍成冰晶。他啟動「千面」能力，皮膚紋理瞬間模擬成牆面的**「默網」監測紋**——那是【詭言】序列構建的意識掃描網，通過呼吸金屬吸收聲波與生物電來追蹤目標。
殺手的灰白瞳孔竟同步轉化成相同圖案。「死亡是場公平交易。」冰刃上的基因圖開始重組，D-35左臂突然迸裂傷口，黑血中混雜著呼吸金屬的結晶碎屑——**「同禍」**特性已將傷害轉移。
***
地下管網瀰漫著血銹味。
D-35在通風管內匍匐前進，手肘不斷撞擊結晶的呼吸金屬。這些長出倒刺的死亡血管，正將整座城邦轉化成巨型冰骸。前方忽然出現暗紅光源，數百具昏迷的平民被連接在蜘蛛網般的導管上——巡安隊的**「體溫農場」**正用活人熱能餵養刑具**「尋真人」**。
青銅鳥籠懸掛在管網中央，籠內旋轉的尖刺隨著受刑者的呻吟生長。D-35的基因編碼環突然震動，顯示有記憶碎片正在上傳至默網。
那是赫爾曼死亡當天的畫面：
冰封的書房內，男人用咖啡杯碎片割開自己喉嚨，傷口滲出的卻是黑色黏液。當最後一滴液體落入結晶地板，整座法緹斯城的呼吸金屬同時發出瀕死尖嘯。
「第一個謊言，是送貨人還活著。」
赫爾曼的遺言在管網內迴盪，D-35猛然驚覺自己的傷口正分泌相同黑液。冰刃造成的割痕深處，呼吸金屬的結晶脈絡正在皮膚下蔓延。
遠方傳來裝甲車的碾冰聲，巡安隊的探照燈刺破黑暗。D-35握緊過載的脈衝匕首，刀刃的微光粒子映出前方道路——那是由無數冰封屍骸鋪成的**「同禍者之路」**，盡頭聳立著赫爾曼的沉默莊園，此刻正從冰層中浮現第二十三層地下室。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