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世界: 第二章：竊屍方程式
### **第二章 竊屍方程式**
D-35的靴底黏著冰骸碎屑。
他在「同禍者之路」上跋涉，呼吸金屬凍結的屍骸如冰筍般倒插地面，每具屍體的手腕都嵌著基因編碼環——那些代表身份的螺旋光紋正被抽取成絲狀數據，匯向遠處的沉默莊園。脈衝匕首的微光粒子在刀刃上跳動，映出冰層下蠕動的黑色脈絡，那是【不死】序列的「同禍菌絲」，正將整座城邦轉化成活體培養皿。
「找到你了，代碼小偷。」
裝甲車的碾壓聲從後方逼近，巡安隊的「尋真人」裝置噴射著血霧。D-35翻滾躲進屍骸陰影，啟動「千面」將皮膚紋理模擬成冰骸的裂痕。當裝甲車掠過身側時，他看見車廂內堆滿裝著大腦的玻璃罐，每個罐體都貼著「記憶黑市」的走私標籤。
（他們在回收死亡記憶。）
基因編碼環突然震動，投射出赫爾曼的遺言全息影像：「第二個謊言，是兇手還活著。」冰封的書房背景裡，有團人形黑霧正在翻閱《城邦氣候公約》，書頁被腐蝕出DNA鏈狀的破洞。
***
地下管網的暗紅光源越來越近。
D-35鑽出通風管時，數百具昏迷的平民正懸掛在「體溫農場」的導管網上。他們的後頸插著呼吸金屬製成的抽血管，鮮紅的血液在透明管道中流經「尋真人」鳥籠，被提煉成金黃色的「謊言燃料」——那是驅動【詭言】序列的核心能源。
「歡迎來到法緹斯城的心臟。」
聲音從鳥籠頂端傳來。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青銅尖刺上，雙腿交疊成違反人體工學的角度，那是【曲折】序列者的特徵。她彈了下手指，籠內受刑者的慘叫突然轉化成悅耳交響樂。
「伊絲塔，巡安隊的『記憶調律師』。」女人晃動著腳踝的基因編碼環，上面的序列代碼不斷重組，「你偷看了不該看的東西，D-35先生。」
脈衝匕首的粒子流開始不穩定。D-35注意到她的白大褂下擺沾滿黑色黏液，與赫爾曼書房裡的同種物質。「你們用『同禍菌絲』污染呼吸金屬，就是為了製造更多記憶載體？」
伊絲塔的笑聲像碎玻璃刮過金屬板。她舉起裝著大腦的玻璃罐，裡面的灰質組織正分泌出冰晶：「死亡是最美味的數據庫，尤其是序列者的瀕死記憶......」
劇痛突然貫穿D-35的太陽穴。基因編碼環的警告畫面閃現——伊絲塔的「曲折」能力已扭曲周邊空間，將體溫農場改造成克萊因瓶結構。無論他朝哪個方向移動，最終都會回到鳥籠正下方。
「讓我看看你的記憶價碼。」伊絲塔的指尖伸出神經觸鬚，刺入最近平民的抽血管。金黃燃料在空中織成DNA網，朝D-35的基因編碼環罩下。
***
呼吸金屬的悲鳴救了他。
當基因捕網即將觸及後頸時，整座地下管網突然劇烈震動。冰封的屍骸道路傳來連環爆裂聲，同禍菌絲集體甦醒，將巡安隊裝甲車纏成繭狀。D-35趁機將脈衝匕首擲向「尋真人」鳥籠，過載的粒子流引爆謊言燃料，金色火焰吞沒了伊絲塔的慘叫。
他在火海中撈起半融的基因編碼環殘骸，上面的死者名單不斷刷新——所有被抽血的平民都標註著「記憶供體：赫爾曼·洛林」。
（原來全城都是他的復活培養皿。）
爆炸震開隱藏的暗門。D-35鑽入牆縫後的狹道，發現這裡堆滿實驗日誌。泛黃的紙頁記載著驚人事實：
「第307次冰骸病毒測試：
呼吸金屬在-50℃以下會與【不死】序列共振，
將死亡記憶編碼成基因鏈。
成功案例：赫爾曼·洛林（死亡日期：新曆37年→活性維持中）」
最後一頁黏著張全息照片。年輕的赫爾曼站在【詭言】序列的實驗室裡，身旁的研究員頸後閃爍著「D-0」的基因編碼——那是信差系統初代原型機的編號。
***
沉默莊園的地下室比預想中深三十倍。
D-35踏過結滿冰霜的螺旋梯，基因編碼環的殘骸突然自動重組。銀灰色金屬環表面浮現「D-0」的原始代碼，全息投影強制播放段加密影像：
「新曆17年，序列物『逆時沙漏』失控事故：
赫爾曼·洛林在時間回溯實驗中被冰骸病毒寄生，
【詭言】與【不死】序列產生強制融合。
處置方案：
1. 植入D-0型基因編碼環穩定病毒
2. 建立法緹斯城作為活體實驗場
3. 定期輸入信差運送記憶棱柱進行數據更新」
影像結束時，D-35已站在地下二十三層的實驗室門前。門上的呼吸金屬長出人臉輪廓，發出赫爾曼的聲音：「你遲到了二十三年，D系列的最終迭代體。」
室內矗立著巨型培養艙。赫爾曼的「屍體」漂浮在紫色溶液中，全身纏繞同禍菌絲，而艙體外殼竟是用數百個基因編碼環熔鑄而成。更驚人的是艙內監控屏——上面顯示著D-35的實時生理數據，包括「千面」使用次數與基因污染值。
「歡迎回家，我的完美備用軀殼。」赫爾曼的屍體突然睜眼，左側冰骸化的眼球脫落，露出底下的機械義眼，「現在，該把偷走的時間還給主人了。」
同禍菌絲從四面八方襲來。D-35的「千面」能力自動觸發，皮膚紋理瞬間模擬成逆時沙漏的表面符紋。當菌絲觸及他脖頸時，整座實驗室突然陷入量子態疊加——
三百個平行時空的D-35同時出現在艙體周圍，每個都做出不同選擇：
1. 引爆脈衝匕首核心
2. 搶奪逆時沙漏主機
3. 將基因編碼環嵌入培養艙......
真實的D-35選擇了第四條路。
他扯下自己後頸的編碼環，狠狠刺入赫爾曼的機械義眼。
「第三個謊言——」
D-35在數據洪流中嘶吼，
「是你從未真正活過！」
病毒溶液突然沸騰。當警報聲響徹實驗室時，D-35的基因編碼環開始倒轉，所有被冰骸病毒吞噬的記憶傾瀉而出，在呼吸金屬上刻下血淋淋的真相方程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