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聖誕節。
 
 
那天我早早就起床了,吹著口哨梳洗過後,還有時間吃份早餐。
 
 
老爸看我一臉得意的樣子,不禁也問了句:「咁開心,約左女朋友?」
 
 
我不自禁微笑起來,沒有回應他。


 
 
我臨出門時,再三照鏡確保今天的儀態是整齊的,穿鞋時不覺意瞥見放在房間的書櫃。
 
 
那個砌了我好幾個晚上的書櫃。
 
 
我想木下會喜歡的。
 


 
正當一切都準備就緒,我已經穿好鞋可以出門時,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又影響後來一件讓我直到今天仍然後悔的事。
 
 
或許遺憾、讓人後悔的事,每天都發生,可能是後悔沒有跟朋友去畢業旅行;可能是後悔沒有買今期的六合彩,但大部份都只是雞毛蒜皮的事,能用時間沖淡,轉眼間你便會忘得一乾二淨。
 
唯有剩下一些,你怎樣忘也忘不了,悔疚感會故意乘深夜迅雷不及掩耳的侵襲你,讓你整夜都再也無法入眠。


 
 
那是我的電話響了。
 
 
而我接聽了。
 
 
「喂?阿曦?」
   
 
轉眼間我已經在街道上截的士,因為接過電話後,我已馬上嚇倒了。
 
電話中的阿曦哭得很厲害,是我認識她到現在亦未曾見過。
 


她一向很堅強。
 
我不斷在電話中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可是她沒有回答。
 
只有不停的哭訴聲傳出。
 
「阿曦,妳唔好喊住先,妳可唔可以講下咩事?」
 
「嗚…嗚……啊…」
 
 
「曦?」
 


「嗚……到底……係咪我死左佢先會返黎?」
 
 
沒多久,電話便掛線了。
 
我瘋狂的回撥給她,可是她就是不接,連她的屋企電話也打過,因為她是用屋企打過來的。
 
這個情況,實在不忍心放任她不管。
 
唯有趕去她的家看一看情況。
 
我望一望手錶,計算一下,還有兩個多小時才是約定時間,我用一小時趕去看阿曦的情況,應該還來得及的。
 
 
幸好一到街上便立即截到車,而且我跟阿曦的家又不太遠,十五分鐘便趕到了。


 
到達她家門口,我不斷按鐘和在門口高叫,過了一會,門終於打開,一開門便看見雙眼通紅、鼻子亦紅得像發炎一樣,臉上一行行的淚痕的阿曦。
 
還有很惹人注目的左手,因為手背上有一道用刀片劃成交叉的傷痕。
 
看到這裡時,我心裡是很憤怒,都幾歲了,還要像小朋友以自殘尋找慰藉和同情?
 
不過她現在傷心成這個樣子,我不忍說什麼責備的說話。
 
「果然……呢個時候得你仍然會黎……」
 
 
 
 
 


我一言不發的,從她家裡的急救箱拿出消毒藥水和繃帶,然後拿起她的手找她包紮。
 
很想生氣卻不能。
 
「啊!」她被藥水消毒時忍不住痛叫了一下。
 
我盯了她一眼說:「痛就唔好傷害自己啦。」
 
幸好的是傷口並不深,而且不是在脈搏位置,流得血不算多,血亦已經止了不少。
 
花了一會功夫便把她的傷口給包紮好。
 
「多謝你……」
 
「唔洗。」
 
「而家係咪可以講做咩事?」我問。
 
她本來稍稍平靜了的情緒又再度翻波,眼淚禁不住的流出來。
 
她掩住嘴,想遮蓋自己哭泣的哽咽聲。
 
「對唔住……」
 
「唔緊要,妳平靜啲先。唔想講可以唔講。」
 
她哭了一會,好像又平復了,慢慢的開口說:「本來,我嗰日聽你講完,就即刻去搵返佢。」
 
「嗯嗯。」我專心的聽著說。
 
「然後……佢都話佢同個女仔一齊係為左激我。」
 
 
「嗯嗯。」
 
 
我大概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阿曦見阿峰對聖誕節怎樣慶祝沒什麼反應,就決定主動製造驚喜。
 
 
她想破頭後,決定為他煮早、午、晚三餐作為送給他的禮物。
 
 
菜單定好了後,她便前一日去了街市預先買好材料,然後在今天一早就帶著菜料去他的家,準備給他驚喜。
 
 
當她雙手都是餸袋、滿心歡喜的在門口禁鐘時,她聽到阿峰一邊不耐煩的問:「邊個啊?」一邊開門,
 
 
而他開門看到她那一刻,沒有她預想中的高興,反而是……一臉驚慌。
 
 
當她瞧見坐在梳化的那個人時候,她明白了為什麼他會害怕。
 
 
「係嗰個女仔?」
 
 
她搖搖頭。
 
 
又再一次哭起來。
 
 
「係……阿螢。」
 
 
阿螢,排球女健將,樣子看上去好像唐寧,
 
 
一向是受歡迎的女生,也是今年的DSE考生,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是阿曦的好朋友。
 
 
 
 
 
 
 
有什麼比情人和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