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個手機鬧鐘在同時間響起。
阿源猛然醒來。
昨夜他所看見的景象是夢嗎?
他馬上望向小優躺著的位置,看見希彤正抱著她睡。
「喂!你們是時候要醒來了!」
手拿兩個索袋的相生從走廊裏走出來。
「裏面有一切你們所需的物品,裝滿水的水瓶,最新版本的香港地圖……」
希彤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的擠了擠眼睛。
「誰的家會有最新版本的香港地圖啊?」
林相生的一雙眼拉成一條線。




「這你就別顧了。重點是你們現在要走了,否則我們便趕不及。」
希彤在這時突破盲點。
「慢著,撇除了澤六和阿源,我們只有三人,那我們要怎樣分組?還有誰要去哪邊?我們昨夜甚麼也沒決定!」
「我自己一個一組就行了,去哪邊便由你們決定了。」
相生冷冷的把選擇權拋回小優和希彤那邊。
希彤大咧咧的聳聳肩。
「我也沒所謂~那小優你想去哪邊啊?」
小優的雙手不住摩蹭著那條粉紅色的睡裙。
「去媽媽那邊吧!那兒好像沒那麼危險……」
阿源盯著小優的側臉,一些奇怪的感覺悠然而生。




昨日他所看見的一切,真是他的夢嗎?
這時右手緊握小刀的澤六也在沙發上完全醒來。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我也會一直守在阿源身邊及和你們聯絡,好讓一切不出任何差錯。」
眾人很有意識的同時望向放於他們中央的趙卓源人形玩偶。
「尚餘時間為六小時零一分,GAME START!」
「慢著!在出發之前我要先去廁所!」
說罷郭希彤就抱著肚子衝入走廊。
阿源見狀也連忙衝進去。
「希彤,我有問題想要問你……」
希彤皺眉。




「你不能待會兒再問嗎?我真的很急……」
阿源搖搖頭,很快的問:
「我想問你!昨夜你睡覺的時候,是不是一直也抱著小優?」
「當然啊!我夜晚睡覺不抱著些甚麼是睡不着的……好了你也別亂想了,快點回去澤六那邊,嗯?」
還未說完那個「嗯」字便已經衝入廁所鎖上廁所門。
阿源在問完希彤後便已經氣自己。
是自己在亂想吧?自己是不應該亂想的。
現在他關注的,應是那條可怕的問題,而不是一個很有可能是源自於他夢境的奇怪飄浮現象。
 
*               *              *
 
「好了,根據地圖,我應該是走這邊,你們則走那邊。我走了,你們保重。」
在林相生說完後,她便直接往右邊跑,完全沒回頭望過二人一眼。
「還以為這女人道歉後會變得比之前有人情味一點,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撚樣。」
「這是她原本的個性吧,她已經為我們温和了許多啦!」




希彤在小優勸告後還是不住在碎碎唸,直至她唸夠了才在索袋中掏出地圖。
「我們要去的地方,好像是叫喜福堂,是位於太子附近的。」小優在地圖指出一個用紅筆畫的圓圈。
在圈內還畫了一個十字架和記下了不同的巴士號碼及車程時間。
希彤難以置信地眨眨雙眼。
「昨晚她進房便是要做這些?」
此時小優的手機又響了。
小優輕輕的嘆一口氣。
「就算此次我們成功替阿源解決問題,我還是會「承受報應」……我舅母在罵人方面可是一流……」
「舅母?小優你不是跟父母住的嗎?」
小優擺一擺裙尾。
「這件事是很複雜的,遲些有機會我再……」
然後希彤的手機也響起了。
希彤斜眼睨一睨手機螢幕,有點無可奈何地按下接聽鍵。
「喂。」
「彤彤你這兩日到了哪裏?電話又不聽,line又不覆,我很擔心你!」




電話裏那個男人說話說得大聲而焦急,連小優也聽見那男人的說話。
「你不用擔心我。我還活得好好的~」
「但是……」
「好了,作為一個男人我還沒囉唆你就別在這囉唆我了。我們遲些再說吧!」
話音剛落,希彤便掛斷了電話。
「他是你男朋友?」
希彤有點不情願地點點頭。
「怎麼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有些事不重要便沒有提。」
正當希彤想說些別的甚麼轉移話題時,一架在前方朝他們駛來的28M巴士碰巧為她製造了機會。
「這架巴士好像是圈內的其中一架?」
小優驀然醒覺般點點頭,希彤見狀馬上拉著小優的手向前跑。
此時在馬路對面的暗巷裏,一個面帶小丑面具的黑衣人探出身子。
 
*              *             *




 
「你還很擔心嗎?」
澤六把一杯外層包有紙巾的熱茶遞給阿源。
「嗯。」
澤六在身坐沙發上的阿源旁坐下。
「我也曾經像你這樣,對未知的將來感到強烈的不安。」
「……?」
阿源對澤六突如其來的坦白感到很驚訝。
澤六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一摸頭髮,應該是連他也很不習慣自己會說這樣的話給別人聽。
「在小時候,我爸在借高利貸後會經常性的一走了之,結果每一次,我媽都要想盡辦法去籌錢。有時甚至會叫各形各式的男女人來我們家不知做甚麽……」
澤六呷了一口熱茶。不知是否阿源的錯覺,他看見澤六眼角有一點濕潤。
「她一直也不肯讓我知道她和他們到底是在做甚麼……每一次做完之後,她卻忽然會有許多錢。」
聽到這兒,阿源很難不聯想到「妓女」這個行業。
不過他當然不會在澤六面前說出他這個想法,而他猜澤六大概也是這樣想吧?
「不過就算每一次她成功解決問題,我還是會覺得很不安……我總覺得,有些甚麼很不對勁。而且我會很害怕 - 就算能成功解決問題一次,但是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又怎麼辦?所以我是很明白你這種感受的。」




阿源聽澤六的故事聽得出神。
「哈,覺得我很怪是吧?忽然會和你說這些話?」
阿源連忙搖頭。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覺得有點驚訝。」
「哈,這詞語形容得好!因為有時連我自己,也會被我自己嚇倒!」澤六把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然而畢竟那些我曾經以為會十分難解決的問題都被我解決了,所以,你就別那麼憂心!要記住現在我們只是去找證據去證明你姊姊便是那個有影子的人,而我們很大機會會找得到!」
「真的嗎?」
「嗯!我們一定要這樣相信!」
就在這時,阿源忽爾很想問澤六一個問題。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你還真是一個問題少年啊。」
澤六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看見阿源一臉認真的表情雖然很想笑但還是忍住了笑的衝動。
「我想問你……你為甚麼在昨夜,會忽然向他們說你和我是在同一間學校讀書的事?你……不是一直也不想讓他們知這件事嗎?」
澤六攤攤手,露出一個青澀的表情。
「我想,這是因為,我真的相信小優說的話 -唯有坦誠,才能夠讓我們解決CLOWNKILLER,而且,」澤六望向阿源:「朋友,不應該有那麼多秘密。」
 
*                 *               *
 
- 距離提交問題時間還有5小時04分 -
 
明明沒來這兒只是兩天,但所有事情都好像已經徹底改變了。
幸福大廈。
倘若今天阿源做了錯誤的抉擇,或許他永遠便要和幸福道別。
而這一切為何發生都是因為自己小心眼 -
林相生用力的搖頭。
不!我不能夠再想下去了。
現在自己已經想了許多方法去幫趙卓源!
所以……倘若最後結果出了甚麼錯,這也不是全然因為自己!
相生掏出手機,在解鎖後,手機顯示出阿源在早前寄給她的照片。
那是趙卓源和他姊姊在一年前的合照。
腦海裏一直牢牢記住一組代碼。
7樓A室。
只要到這個地方,按鈴,然後說出自己一早預備好的講辭便行 -
「你好,請問這兒是不是趙卓源的家?我是阿源以前的同班同學,有一些很重要,跟他失蹤很可能有關的消息我一定要跟你們說,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讓我先進來?」
然後在進去後,馬上找機會看她身後的影子。
要是影子存在的話,再查看那所謂姊姊的臉。
「小姐,你的臉好像有少許弄髒了。」
不待她反應立即揉她的臉皮,假如發現她是複製品的話馬上致電澤六。
以防萬一,在林相生的索袋裏,還放有一把生果刀。
不會有事的。一切是準備得如此妥當。
相生進入電梯,在讓人按樓層那兩列按了按「七」這數字。
電梯在七樓停下,相生走出電梯,在同時間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走進電梯。
有一陣電光火石的感覺擦過林相生,相生在這個瞬間錯愕地回過頭來。
那個女人……
電梯門瞬即關上,林相生跑回去按下降鍵。
啊!已經太遲了。
那個女人就是趙卓楚!
位於電梯上方的樓層燈顯示電梯已經到了三樓。
為何那麼奇怪?
在趙卓楚昨晚寄給她弟弟的短訊中,明明提及自己會留在家等他回來的啊!
為何她又忽爾改變主意?
電梯在G樓停了很久。
快點上升啊!!!
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失去趙卓楚的行蹤。
又或者……這個女人,便是阿源口中的複製品?
相生但覺心寒。
不要往這個方向想!我要盡快追上去為妙!
我要冷靜冷靜冷靜冷靜。
終於門打開。
戴著墨鏡的趙卓楚卻依然佇立在她面前。
通過那兩塊茶色的鏡片,默默的盯著她。
 
*                *               *
 
「喜福堂比我想像中要大得多~哇是那種很有錢的教會吧!?」
小優沒好氣地擺擺頭。
「好了希彤,拜託你進到去後別那麼誇張……你這樣做會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至你自己身上。」
「我當然知道啦!」
二人在一棟白色大樓前駐足凝望。
那棟白色大樓叫喜福堂,是阿源和其母親袁彩霞常去的教會。袁彩霞是一名極熱心的基督教教徒,不但每逢星期六日都會到教會,而且自從失去上一份工作後還開始在教會工作,故在平日也能看見她的蹤跡。
二人同時踏進大樓,經過警衛時她倆都變得有點神經緊張。
「屌我現在竟然覺得有點驚。」
「在教會不要講粗口!」
二人去到其中一部大型電梯前。
「這兒有十七層……我們該到那一層好啊?」
此時若小優留意到在最左方的電梯旁有樓層目錄。
「希彤!」
小優示意希彤過來和她一起看看目錄。
希彤一看見目錄就有崩潰的衝動。
「一樓:兒童團契部……二樓:少年團契部……三樓:共同休憩空間……這兒有那麽多層,我怎麼知道阿源母親是在哪一層工作?」
小優也有點煩亂的用手指在目錄上摸索。
「或者我們能夠到第九層問問?那兒是辦事處,或者那兒的人能告訴我們阿源母親是在哪兒工作?」
「只能這樣做了……what the hell,我連我們看見阿源母親後要做甚麼也不太清楚,現在竟然連找到他也有困難!」
此時一把帶點沙啞的聲音從他們後方傳來。
「兩位小朋友,我有甚麽能夠幫到你們?你們看起來好像很迷失的樣子……」
二人回過頭來,看見盤著一個大髮髻的白髮女人。
「太太,我想問你是不是在這棟教會工作的人?」
女人搖頭,一邊搖頭掛在其耳邊的一雙翠玉耳環便一直跟著搖。
「我不是,但我返了這棟教會接近一年,對這兒的結構和職員也尚算熟悉……」
希彤一聽到女人這樣說立即雙眼發光。
「那我想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做袁彩霞的女人?」
女人露出「哦原來如此」的表情,咧齒一笑。
「在這教會有誰沒聽過霞姐這名字?跟我來吧!」
二人有點緊張地跟白髮女人走進電梯。
白髮女人望望戴在她左手的塑膠手錶。
「現在這個時間,霞姐應在二樓整理這個星期六下午少年崇拜要用的物資,但是現在她兒子失蹤了,她或正在八樓和其他人祈禱……」原本口中正唸唸有詞的白髮女人突把頭轉向希彤和小優:「對了你們聽過嗎?關於霞姐兒子失蹤那件事……」
希彤和小優連忙打了個突。
白髮女人依然滿懷期望的望著她們,像是在期待她們說出甚麼答案。
此時希彤開口了。
「其實我們……」
電梯於她說話中途毅然停下。
電梯之門往兩側退開,白髮女人把注意力轉回前方。
「是這兒了,我們先出去再說。咳……」
二人舒了一口氣,心裏均萬分感激那部懂於適當時機停下的電梯。
白髮女人在出電梯後望了望左邊。
在左方是一道厚重的白門,通過白門上的玻璃格子可隱約看見其背後的走廊。
女人咳了兩聲,又對二人低聲說:
「在走廊裏面是祈禱室,我現在先進去看看霞姐在不在裏面。」
接著便拉開白門走了進去。
希彤乘機捉住小優的手誇張地喘氣:
「屌!剛才真的嚇死我了!如果剛才真的讓我開口的話,我不知我會說些甚麼出來!」
小優也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臟,猶有餘悸的道:
「我剛才跟你一樣也是很驚,但是現在我們現在不能再那麼怕事,要不是我們待會一定會被阿源母親揭穿……」
「我知道!我知道!」
在這一刻白門重新被推開。
白髮女人和另一個女人緩緩走向二人。
二人的呼吸在剎那間變得很重很重。
那個年屆中年的女人雖然看起來很疲累,但就是渾身都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慧氣。
「霞姐,你好,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呢?」 -
這是她原本打算對袁彩霞說的第一句說話。
要知道袁彩霞每天見那麽多教會人,沒可能會每個也記得。
屆時當她說她不太記得的時候,她便說她是數個月前來過少年團契部的,現在再來是想帶小優一起參與聚會。
然而她還未開口,袁彩霞便已經笑容滿面的捉住希彤雙手道:
「我就知道是你了!當我從門後一看見你輪廓我便知道那是你!」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