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命題


  「聽日萬聖節個大型遊戲丫嘛,我知呀。」

  莊繞盈剛換起了劍道服,便收到阿北的電話。

  「唔緊要啦,我地劍道社去都無咩用。我知係許愛悠策劃,大家都明佢想幫更多小型社團,但係……我地都係比賽要緊。」

  她拿著電話,步出更衣室。





  「係呀,下個月我地就要比賽啦,今次比賽好重要。嗯,得,你地加油,拜拜。」

  莊繞盈掛線後,便執起竹刀。

  「師姐!」

  五位劍道社的成員看見莊繞盈,齊聲叫道。莊繞盈點頭回禮。

  「開始練習。距離比賽仲有一個月,時間充足,我地一定做得到!」





  「係──!!!」

  一眾女生擺好架勢,士氣高昂。

  難得學生會容許劍道部每禮拜三次優先使用地下室練習,也爭取到補助,購買新武備與防具,眾人士氣高昂,提起幹勁,幾乎是廢寢忘餐地練習。

  莊繞盈閉起雙眼,調整呼吸的速度,吐納身體裡多餘的雜念。

  大約一個月前,學生會會長跟她會面,談話的內容是:





  如果劍道部能夠獲得公開場的成績,下學期大有機會便可成為十二大社團之一。

  但校方同樣向莊繞盈傳達一項信息:校規修訂是敏感事項,不希望有任何社團在與校方討論之前,提出相關動議。

  莊繞盈心裡也仔細想過,故且當她答應尤天勇傳達的條件,但事實當她成為十二大社團的負責人後,一樣可以反口。

  當然,就算她本人提出校規修訂動議,重點仍然需要十二大社團全票通過,就算加上阿北,還有許愛悠在背後推動,也不確定可以通過修訂動議,再到最後全校公投過八成……

  莊繞盈深深吐息,將身體淨滌至清寂,她握起竹刀,感受人劍合一。

  但如果只是作為劍道隊的隊長,劍道社的負責人,成為十二大社團,總是有點好處。

  莊繞盈眨了眨眼,萬物澄明,她揮出了劍。










  「劍道部聽晚唔會派人嚟。」阿北手中握著掛了線的電話。「繞盈話劍道部仲有一個月就要比賽,所以要訓練。」

  十月底了,還未正式入秋,午後的陽光經已隨時節而柔和,天台烙成一片金黃色,夾帶清爽的風。

  許愛悠打開紙包的鳥飼,灑落在欄杆上,靜待片刻,某種擁有豐滿羽毛的灰色候鳥,便降落在她的身邊,呆頭呆腦地啄著飼料。

  「你有同你個位青梅竹馬嘅好朋友,講過我嘅提議?」許愛悠問。

  「嗯,只係佢好似唔太感興趣」阿北說:「放心,我由細識到佢大,佢同我有啲似,可能只係唔想理咁多校規嘅野,專心比賽。」





  「佢真係同你似?」許愛悠笑說「哈……原來你都有依個表情。」

  阿北反了反白眼,說道:「就當係唔似,我都起碼識咗佢成世,真係由細識到大。妳唔信我嘅,妳咪自己接觸下佢,但我可以話妳知,佢比我強硬多一百倍。」

  許愛悠沒有反駁,只是淡然地微笑,看著眼前灰鴿旋動的頸脖,支起頤恍似心不在焉,

  「唔……都有啲有啲奇怪。」她說。

  「咩意思……」

  「我地學校比體育社團嘅場地其實唔多,淨係得禮堂同地下室,所以除咗有學校資助,可以係外面租到場地嘅足球隊,籃球隊,泳隊,無乜成功嘅體育社團。我自己其實有處理過劍道部嘅場地申請,照理佢地唔可能長時間都有場地練習,如果佢地真係有場地長時間練習的話……」

  許愛悠拔下眼鏡,抹了抹額前的髮蔭。阿北發現了許愛悠有一個習慣,當她認真思考的時侯,會把眼鏡拔下來。

  「所以……」





  「學生會好可能已經接觸過莊繞盈。」許愛悠總結「俾場地使用權佢地,而且……提出咗某啲條件。」

  阿北聽著許愛悠的解釋,無法不感受到氣結在胸間浮升。

  他跟莊繞盈雖然未能說是一起成長,但如果世上真的有一個朋友,能讓他放下所有戒備,平等對話。就只有莊繞盈。

  「做咩呀,咁嘅樣嘅?」許愛悠笑說「你諗緊如果學生會同劍道部有協議,點解莊繞盈無同你講?」

  這傢伙懂得讀心嗎?

  「我自己反而唔意外,」許愛悠繼續說:「我地依方面推動緊小型社團上位,但尤天勇一樣可以咁做,先我一步籠絡其他小型社團。包括你認識嘅莊繞盈嘅劍道社,至於佢會唔會企係學生會果邊……就要問番你啦,青梅竹馬。」

  許愛悠瞄了阿北一眼,阿北沒好氣說:「如果繞盈真係要企係學生會果邊,我都無法阻止。佢份人好正經,妳都唔洗旨意有方法可以威脅到佢。」





  「咁咪好囉,」許愛悠放開手,將鳥栗全數撤出去,身前已多了兩頭灰鴿「我唔洗咁辛苦,可以同尤天勇正面競爭。」

  「我唔知妳同學生會發生過咩事,」阿北看著許愛悠的身影說「但我覺得有啲太執著。」

  許愛悠回頭,莞爾淺笑。

  這是她的另一個習慣,每當有她不想回答,難以回答,無法回答的問題時,她總會用優美而無法解讀的微笑抵擋。

  「人有執著唔係壞事,係視乎你點樣運用執著作為行動力。我相信每一個人,天生都注定有某種生命形式。我地成日話『性格決定命運』,但唔止係咁,人其實會不自覺咁做咗選擇,去行佢命定要行嘅路,相反,無論你再努力,你都係做唔到唔屬於你嘅野。」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身邊的鳥。鳥察覺到靠近的異動,啪啦,掠過許愛悠的眼前,飛走了。

  「所以我一定會繼續想辦法修訂校規,而尤天勇一定會係我嘅對立面。」

  「妳同學生會到底發生過咩事。」阿北仍然忍不住問。

  「做咩呀,想起我底呀?」許愛悠戴回了眼鏡。

  從九月中開始,阿北跟許愛悠不知不覺合作了一個半月了,除了討論和安排許愛悠的大計,兩人很少會聊到其他事情。

  阿北現在已知道許愛悠是前學生會會長的前女友,曾經一度是下任學生會會長的熱門人選。

  現任會長尤天勇反而是許愛悠突然退出學生會後的黑馬,但關於許愛悠與前學生會會長的戀情,她與尤天勇的對立的因由,校內沒有任何確實資訊。

  阿北沒有回話,許愛悠也垂著眼,兩人無言竚立,夕陽漸落,遠處傳來高遠的鳥嗚。

  「我仲有野要做呀,」許愛悠拿起鳥飼,準備離開,語調中帶著些許的疲態「我嘅故事你仲有興趣嘅,下次我再話你知。聽晚記得準時,照原定計劃行事。」

  今天是十月三十號,明天晚上即萬聖節,將有許愛悠聯同各個社團一手策劃的大型活動。

  許愛悠下樓梯後,阿北仍站在天台邊緣,看著許愛悠獨自穿過操場,走向舊校校舍的身影。

  許愛悠是阿北所見過,眼神最變化多端的女生,時而溫柔,時而詭秘,時而堅決,時而悲傷。

  她的靈魂,也是否如落霞般美麗而難以捉摸呢。






  十月三十一日,萬聖節,晚上七時三十分。

  阿北步入地下室,本來就很幽暗的地下空間,入夜後便更陰翳。

  主辦單位不知從那裡找到無數的黑色布幕,算是難得有心地將所有牆壁與天花都包裹起來,地上放置了十數盞露營用的手動充電營燈。雖然簡陋,但說是萬聖節的佈置也算是有說服力。

  這些營燈應該是從男童軍那邊借過來的吧。收服了男童軍的副團長,還真是省事呀。

  踩在地下室古舊的地版上,令阿北想起莊繞盈。

  這是劍道部平常用來練習的場地。今天下午,莊繞盈也一定全心全意在這裡揮劍。

  她比任何人都喜歡劍道,每一次阿北碰見莊繞盈,除了校服,便一定是劍道服加竹刀的。如果學生會為了遏止許愛悠而與她有秘密協定,也一定與劍道有關。

  「歡迎各位參加萬聖節特別活動:Die Nacht der Elfen,精靈之夜。今次活動係動漫社,歐洲文化研究學會﹑廚藝社﹑男童軍﹑真理研究社聯合主辦。」

  房間的另一個角落,有一位穿著女巫裝的女同學手裡拿著燭台,開始宣讀手上的指示。

  阿北簡單算了一下人頭,參加者大概有四五十人,不算太多呀。不似聖誕節的校園祭,這並非由學生會主辦的活動,而且學校也沒有萬聖節活動的傳統,果然吸引不了太多人參加。

  但許愛悠竟然連「真理研究社」也拉攏過來了,這一點令阿北由衷的佩服。

  「真理研究社」是學校唯一的宗教社團。

  那相信單一真神的宗教,竟然會協助萬聖節這群魔亂舞的活動,這概念上似乎有點矛盾。許愛悠到底又使出了怎樣的手段?

  啪。有人拍了拍阿北的肩頭。沉浸在思考中的阿北不由得嚇了一跳。

  黑長髮,深紅色格子短裙,沒有扣領口鈕的白襯衫。

  阿北呼了一口氣定驚說:

  「許大小姐,妳又叫我俾心機啲變裝,妳都好hea姐,咪又係著番妳Dancing套衫。」

  「唔係呀,係我呀喂。」

  黑長髮的「她」抬起頭,是林強的臉。

  「嘩!!!!!!!!我屌你老母呀!!!!!!」

  阿北的尖叫響徹了整個地下室,引起了其他學生的注視與竊笑。

  「阿強……你﹑你﹑你搞咩野……」

  阿北打量林強一身的打扮,那完全就是許愛悠經典造型的cosplay。

  當然,不包括平躺的胸口,與短裙下沒有處理過的腳毛。

  林強撥開他那一頭長假髮:「我問愛悠BB我應該扮咩,佢俾咗佢表演個條裙我,話叫我扮佢喎,咁我咪扮囉。點呀,似唔似呀?」

  所以……那一條深紅色的格子短裙,果真是許愛悠穿過的短裙?短裙之下……唔!阿北掩了掩嘴,有點作嘔,算了。看著林強悠然自得的臉,好歹認識了六年,雖然是損友,但也是大好青年,許愛悠呀,妳不要隨意使出精神污染呀。

  阿北別開了頭,說服自己不要在意林強的易服。林強卻說:「喂,你呢,你做咩著校服呀?萬聖節喎。」

  阿北舉起了手上的狐妖面具。

  那好像是某個親戚去日本旅行後買回來的手信。搞什麼變裝,阿北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任何可行的打扮,變裝就是令別人認不出來就好了吧,那麼面具就夠了。

  「搞錯呀。」林強一臉不滿。「愛悠BB放咗咁多心機落嚟今次活動度,你帶個面具就算,拿,我仲有愛悠BB對高爭鞋,我著唔落,一陣我借比你喇──」

  高跟鞋?媽的,許愛悠,把我的兄弟林強還來呀!

  「咳唔,各位請靜一靜。遊戲將會係十五分鐘後開始。依家宣讀遊戲規則。」女巫主持說。

  眾人安靜下來,目光集中在主持人身上,影綽晃動的燭光令無聲的地下室增添了幾分神秘。

  林強變裝成許愛悠,那真正的許愛悠呢?不會變裝成林強吧──不,怎麼可能,阿北為自己的妄想而悔恨,但也不禁有點期待許愛悠的變裝。

  「遊戲規則好簡單:學校入面會有七個『封印』,各位會分別收到七個『封印』所在之處嘅提示。各位嘅目標,就係盡快想辦法解開七個『封印』,轉生成為『精靈』。」

  原來是簡單而且老掉牙的尋寶遊戲嗎。

  「轉生為『精靈』後,就會獲得粉碎他人靈魂嘅能力,如果被精靈捉到嘅人,就必須退出遊戲,除非你本人亦轉生為『精靈』。係遊戲結束時間十點正之前,解開最多『封印』嘅同學,就係勝利者。

  也就是說,參加者要盡快成功解開封印,然後獲得排除競爭者的能力,可想而知,到最後,只會有不多於七個人在決勝負,封印有七個,所以最後亦不會出現偶數對分的平手狀況。

  「有無其他問題?為咗唔會產生混亂,各位依家會隨機分配到學校各個地點,收到提示以後,再開始遊戲。特別提醒,今次活動雖然可能會有肢體碰撞,如果有不幸受傷嘅人,請立刻退出遊戲,搵我地著住巫師服嘅工作人員,或者搵男童軍協助。」

  所有學生都交頭接耳,約莫有兩小時的自由時間,難得可以在校內隨意奔跑,攻擊他人的遊戲呀,這的確會令學生興致勃勃。

  但許愛悠呢?

  阿北環視了四周,眾人或多或少化了妝,雖然不像林強如此極端,但也不像阿北如此隨便,幽暗燈光之下,實在認不出許愛悠的身影。

  「好,距離遊戲仲有五分鐘,各位請依工作人員嘅指示,前往唔同嘅地點。」

  「愛悠BB,我一定會捉到妳嫁!!!」

  林強在阿北身邊低聲決志。

  但根據許愛悠的計劃,整個遊戲的重點,倒不在遊戲之內。





  19:43。

  拿著狐妖面具的阿北,與穿著許愛悠裝的林強,站在新翼校舍三樓走廊的盡頭。

  「影多張啦~影多張啦!你個假髮係邊度買嫁!好打耳呀~」一個打扮成女僕的女生拉著林強拍照。

  林強的造型竟然沒有做成騷亂,反倒引起了不少學生,尤其是女生們的興趣。

  「梗係唔係啦,我真係長頭髮嫁哈哈哈哈哈!唔信妳抆下~」

  林強也自是樂在其中,阿北記憶所及,除了聖誕節,班會旅行或類似的公式大合照外,林強根本從未被女生邀請合照過吧。

  「各位,一分鐘之後,遊戲就會正式開始,依張係解開各個『封印』嘅提示。各位小心唔好唔見。」

  工作人員向眾人派發一張小卡片,阿北接過,上面是:

  第一封印:X=4 Y=6 Z=1
  第二封印:AD 233 27|05 29
  第三封印:VVVVV VVV LL EEE LL EEEEEE VVVV OOOO LOVE
  第四封印:我如此孤獨埋葬/渴望著雨季/不論左右/對我而言都同樣
  第五封印:♯♯/上層的班級裡,只遺下第四顆琴鍵與第五顆琴鍵
  第六封印:HT+1 ME7
  第七封印:Sans c’est cinq frere
       le monde sois silencieux comme morte.
       le premier pas encore le premier
       la deuxieme avant la premiere
       la troisieme à la deuxieme
       le dernier toujours le dernier
       et le quatrieme à l'avant
       Ils aiment la princesse S.


  「呃……」

  阿北不禁一陣目眩,果然,林強與她身邊的另外三個女生都驚呆了。

  雖然對許愛悠和阿北來說,遊戲時間愈久,對他們的計劃便愈有利。

  但這種密碼……人類真的能解開嗎?

  「另外,如果某一個封印被解開,活動嘅官方facebook群組上面會有通報。第二,如果你俾『精靈』捉到,亦請你遵守規則,停止遊戲。再提醒一次,解開最多封印嘅人,就係勝利者。依家時間係晚上七點四十五分,遊戲時限到十點正,屆時即使封印沒有被全數解開,遊戲亦告結束。現在遊戲正式開始!」

  伏。所有電燈都關上了,林強身邊的女生們一陣怪叫。

  為了加強氣氛,活動進行時,眾人只能用分發到小型手電筒照明。

  林強打開了手電筒,瞪大眼晴,注視著手上的卡片。

  「我諗到啦,一定係音樂室!」林強突然大叫。

  「典解嘅?」身邊的女生問。

  「妳睇下第五句:『上層的班級裡,只遺下第四顆琴鍵與第五顆琴鍵 』──音樂室有時會借嚟嚟比做高年級嘅學生上堂,音樂室亦同時係五樓!一切嘅謎底已經解開,我以愛悠BB嘅名義發誓!第五個封印,一定係舊翼校舍五樓嘅音樂室!!!」

  林強帥氣地伸出食指,變成了金田一。

  「嘩你好犀利啦。」X3。身邊的女生一陣歡呼。

  「一定係音樂室,跟我嚟啦!」

  說完,林強勇往直前,領著三個女生就衝進了黑暗的走廊裡。

  阿北沒有理會林強,首先他覺得密碼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第二是,密碼解開與否,其實與他或許愛悠都無關。

  到處響起了走動的腳步聲,整個學校都是費索思量,想要解開「封印」的學生了吧。

  嗯,這樣許愛悠應該會很滿意。

  阿北獨自在走廊中踱步,眼晴漸漸習慣了黑暗。他離開三樓,來到地面,橫過操場,繞過舊校校舍,前往後方的體育用具室。

  他戴起狐妖面具,舊翼大樓和體育用具室之間有當值的保安大叔。他看見戴著面具的阿北,只是稍稍注意了兩眼,但並沒有在意。

  因為保安知道,今天晚上是萬聖節的變裝活動──這些青春難奈的死小孩會東奔西跑,眼前的學生並無可疑。

  計劃的第一步:喬裝,越過保安的警戒線,就這樣這成功了。

  雖然躲過了保安,但阿北小心注視周遭沒有其他人,慢慢接近體育用具室。

  他站在體育用具室前方。環顧四周,沒有任何人。

  體育用具室除了放置各種體育用品,也是體育組老師們的辦公室。

  許愛悠說,體育社團都即使沒有充當教練的老師,但所有成員狀況,比賽日程,都需要向校方體育組通報。

  所以,不論是籃球隊,足球隊,泳隊,所有成員的資料,都在體育用具室的電腦裡。

  許愛悠的計劃之一,便是趁萬聖節活動,潛入體育用具室,盜取所有體育社團的資料。

  尤其重要的,是比賽日程與出場人選。她說。

  至於會如何運用這些資料,許愛悠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唔……我覺得第五封印,指嘅應該係某個課室。我比較肯定第四封印係邊……其他,唔……真係好難,喂,你個位朋友到底係咩人嚟,點解我從來無聽學校有咁嘅人物。」

  許愛悠的聲線,從四野無人的黑暗中傳來。

  「又係妳叫我搵一個精通密碼嘅人。」阿北對著黑暗回話,「所以,我咪去搵歐洲文化研究學會嘅會長囉,我同妳提過嫁。」

  七個封印的密碼提示,並不是出自阿北或許愛悠的手筆。

  她說,她只擅長解決問題,不懂得製造問題(阿北對這句話非常有保留)。

  「歐研嘅會長……?邊個嚟,我竟然無印象。」

  「佢呀……我下次帶妳去見佢。妳見到佢本人,就會明白,點解會有人類可以創造妳手上嘅密碼。」阿北說「不過解唔解得開,對我地嚟講都係拖延時間姐。好啦,妳匿埋係邊,捨得出嚟未?」

  說完這句話,體育用具室左方的牆壁便傳來腳步聲。

  全身上下白色的罩衫,白色的罩帽,黑色珠鏈束腰腰帶。

  這不就是……修道士的道袍?

  翻下頭罩,她刻意化了較白的上妝,遠處微約的燈光,使許愛悠的笑臉上照出吸血鬼般的慘白。

  「許大小姐,妳唔覺得係度褻瀆神靈?」阿北吐糟說。

  「我係為咗愛﹑勇氣同自由,先堅持要修改校規喎。」許愛悠說。

  「妳到底係點樣令真理研究社都支持妳。」阿北問。

  「哼……」許愛悠聽見這個問題,卻爽快地說「因為,我同現任社長,係好朋友囉。」

  好朋友?單純因為好朋友,就會支持妳修正校規嗎?阿北覺得不可能。

  阿北知道,許愛悠故弄玄虛的時侯,你再追問也沒有用,他決定回歸正題。
  
  「咁我地依家點潛入去呢?定還是妳除咗識跳舞之外,仲識得爆鎖?」

  「點入去?咪開門,行入去囉。」

  許愛悠說完,拿出一把鑰匙,直接打開了體育用具的門。

  阿北無不驚訝地看著許愛悠。阿北知道即使是莊繞盈,她也沒有體育用具室的鑰匙,許愛悠照理與體育組毫無關係,那到底……?

  還沒等到阿北發問,許愛悠便解釋:

  「因為體育組入面,有一個阿Sir係愛鳥之人,我尋日問佢借鳥飼餵雀仔果陣,順便『借』佢條鎖匙嚟用下,放心啦,我已經配多咗條,原本個條我會還番俾佢嫁啦。」

  這比單純的偷竊更糟糕好嗎,女神閣下。

  「不過我真係得閒會餵下雀仔,如果唔係,我同個老師都溝通唔到。好啦,你係出面幫我睇水,我用一用電腦,好快出嚟。」

  說完,許愛悠關上了門,裡面傳來敲打電腦的打字聲。

  阿北靠在門上,嘆了一口氣。

  許愛悠現在的行動,是切實的犯罪,如果被抓到,那甚至不只是開除學籍那麼簡單。

  阿北拿著手上的狐妖面具,狐妖正狐惑地竊笑。如果現在與許愛悠決裂,應該還來得及。反正他跟林強都六年級了,在這學校剩不到大半年的時間,非法聚賭的事情,只要向老師求個情,應該可以記過了事。

  冒著這種風險,去修改一條校規,只為了一場曾經轟烈的接吻。值得嗎?

  阿北看了看手錶。20:10,facebook群組上仍沒有人解開封印的消息。

  漫長的一夜,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