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們


  原來是這種味道。

  當我們的故事暫時劃上句號。當我們的約定終於實現。

  當世界始終沒有因為我們而改變。當我們仍然身處在這不完美的世界裡。

  當我們仍然願意去相吻的時候。





  操場外整個校園爆發出各種喧嘩,讚嘆,鼓掌,叫囂,歡呼。

  阿北與許愛悠,稍為離開對方的嘴唇。

  兩人相視而笑,又環顧起整所哄動的校園,眾多穿著白色校服圍觀的學生們。

  「一年睇兩次,」阿北說著「今年返學真抵到爛啦。」

  「咪住,」許愛悠卻正色說「點為之『一次』先,楊希杰同方潔海,果度起碼『幾十次』喎。」





  「有無呀?」阿北錯愕道「俾盡咪『十幾次』。」

  然後,阿北與許愛悠又繼續相吻,校園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與激掌,各種吵鬧像一片豐饒燥動的海洋。

  直到兩人又再放開,許愛悠微笑說:「咁依家點呀?」

  「咁我地咪正式拍拖囉。」阿北說。

  「吓!」許愛悠瞪大凝怔的雙眼「乜之前唔係嫁咩?」





  「吓!」阿北也睜大眼晴說「之前妳都無話係。如果之前都計,咁第一日係幾時開始計呀?」

  許愛悠瞇起眼晴歪起嘴,想著說:「咁你都岩嘅,拍拖無記念日又好似差咁啲。」

  「許愛悠。」阿北握緊她的雙手說。

  「係。」許愛悠像立正般說「響度。」

  「妳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嘩,原來妳真係會臉紅。」

  「妖!」許愛悠羞笑著揮打阿北「我點都係女仔嚟嫁,生理反應,okay?」

  「好啦,咁最後答案。」阿北抱緊許愛悠。





  許愛悠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真係想同我一齊?」

  「嗯,」阿北點頭說「我希望我地可以繼續一齊。」

  許愛悠握起阿北的手掌,再次扣緊他的指間。

  「阿北。我唔係要去試探你定係乜野……」許愛悠用沉緩的語氣說「而係,我同你經歷依一年嘅野,確實係因為我嘅任性,我嘅一啲衝動,一啲執著,甚至不切實際嘅幻想去做出嚟。我絕對唔會忘記,你陪我經歷嘅依一切,亦唔會忘記你係我身邊嘅時候,我有幾咁快樂。亦唔會懷疑你有幾鍾意我。但係……但係,我相信我仲要啲時間,去睇清楚我自己,到底我想做嘅野,想去爭取嘅野,想去改變嘅野。即使離開咗學校之後,離開咗依個操場之後,係咪都仲係一樣。依個過程入面,我可能、我可能未必會一直留係你身邊,呼……」

  阿北抱起許愛悠,許愛悠也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呼吸著兩人之間的空氣。

  「如果妳最後發現,妳想要嘅野,同過去依一年或者依家唔同呢?」阿北在許愛悠耳邊說。

  「不論結果係點,」許愛悠在阿北耳邊說「我都一定會話俾你知,一定會番嚟你身邊。我係你女朋友嚟嫁嘛,只要我地仍然係我地,我地一定會再見。」

  阿北故作驚訝地看著她的臉:「吓,妳頭先講到咁,我以為妳 say no。」





  「吓,」許愛悠甜笑著說「我無話過唔 say yes 喎。」

  「既然係咁,」阿北也呼了口氣說「我都答應妳,作為妳男朋友,我一定會等妳,一定唔會放過妳。不論妳去到幾遠,不論妳又咩新想法,不論想或唔想再『拯救世界』,我都一定會等妳。可能無咗妳係我身邊,我又係會自己一個匿埋屋企睇電視,一個人漫無目的對所有野都無興趣,但我亦一樣唔會忘記妳帶俾我嘅所有野,由萬聖節嘅時候,到聖誕節嘅時候,到妳整俾我食嘅每一樣野食,妳帶俾我嘅每一次感動同埋快樂,妳帶俾我嘅每一種改變──仲有今日,依一日我地兩個企係依度,操場嘅正中心,就係依一瞬間,我永遠永遠都唔會忘記。」

  許愛悠張開雙臂展露美妙的笑容,阿北也再次與她相擁。

  他們都感受到,這不只是男女之間情愛的擁抱,而是真真正正來自純粹的欣賞與祝福,懷抱希望與期盼的相擁。

  「或者,」許愛悠抱著阿北的背,閉著眼說「到我真正唔會再亂咁走、會永遠留你身邊嘅時候,個世界可能已經變曬。」

  「或者會嫁,」阿北吻起許愛悠溫熱的額頭「但我對妳有信心,妳永遠都會係許愛悠。我最愛嘅許大小姐。」

  「我都對你有信心。」許愛悠張開眼「你永遠都我最愛嘅打靶仔,死仔北。」





  阿北與許愛悠望向校園的人們,每一個年級、每一個班別、每一個社團、每一個位置的學生們。

  每個人、每位男女,每一種的氣質、情緒、姿態。每一份的快樂、孤獨、悲傷。那狂呼雀躍的林強、那高傲霸道的鄭雪蕾、那乖順忠誠的郭允箏、那冷峻深邃的范震升、那純真怕生的程芳靈、那嚴謹內歛的何子晉、那老練成熟的尤天勇、那自律穩重的莊繞盈、那虔誠深情的殷詠弦,那溫柔體貼的傅恩薇、那端莊聰慧的楊希曦。

  還有更多、更多,曾經經歷這一年的每一個人。

  到下次再見的時候,我們會否仍能真心不變。

  我們,能否仍是我們。

  「喂。」許愛悠回頭過來,拉了拉阿北的手。

  「嗯?」阿北望向許愛悠。

  「還掂都係,咀多陣先啦。」





  「好呀。」

  耀目的陽光之下,他與她,阿北與許愛悠,仍然在操場上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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