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沒有刻意躲避津夏;不過,也沒有主動找她。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如同未認識時一樣,像兩條獨立的生命軌道一樣毫無交集、互不干擾。

小休時,一班的朋友告訴我津夏生病了。而正躺在保健室的她,竟然想見我。

我和她的朋輩關係比她在一班結識的朋友更加熟絡嗎?怎麼不是找她們而是找我?

抱持着這樣的疑惑,我來到保健室。

敲了數下門後,我發現本應駐守在保健室裏的老師好像暫時不在,所以我便擅自推門進入保健室了。





只見保健室內只有一個床位是拉上簾子,看來那裏就是津夏所躺的位置了。

我走到那個床位,緩緩拉開簾子的一部分。只見津夏靜靜地躺在純白的病床上,旁邊的桌子則擺放着她上課時用的物品。

笛子、音樂書。剛才是上音樂課嗎?

不過……看到樂器內心又忍不住熱血沸騰了。

手不自覺拿起津夏的笛子。正當我快要把笛子放到唇邊時,一把聲音突然傳進耳窩。





「吹流行曲吧,吹搖籃曲我會睡着的。」

「誒?」

我嚇得彈了一跳,笛子差點從手中飛出。

我看向聲音的方向。只見津夏平靜地看着我。原來早已醒了。

「你沒事嗎?好一點了嗎?」





我連忙放下津夏的笛子,一邊照顧着津夏坐在床上,一邊問道。

「不好。」

津夏冷冷地說。

咦?

我連忙看向津夏,卻只見津夏擺出一副故作生氣的樣子。

誒?

我滿腹狐疑地看着眼前這個連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的津夏,等待她進一步的解釋。

「你不是要吹笛子嗎?我要聽初雪吹笛子。」





碧綠的眼眸滿是期待,津夏淘氣地說道。

在鬧別扭嗎?果然……很可愛。

真是的,明明打算放下的。可是……

這樣的你,我又怎能忘得掉呢?

能感覺到悲傷的情緒瞬間湧現,淚水即將湧出。我努力抑制下這份沉重得快要窒息的情緒。看向這張精神奕奕,一看就知道在裝病的臉容,我無奈地配合道:

「那我吹你就會好嗎?」

「嗯,當然。」





津夏爽快地回應道。

「真是個愛撒嬌的人。」

我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無奈地看着眼前一臉得意的津夏。

「哈哈,還不是因為我是病人。」

津夏理所當然地笑道。

「那念在你是病人,我就聽從你的要求吧。」

我配合地回應。接著舉起津夏笛子,放在唇邊吹奏。

美麗的旋律游遍保健室,彷彿把我剛才的悲傷全部化開了一樣。果然音樂永遠都是最能讓人放鬆的事物。





正當我在吹奏着之前津夏說過喜歡的歌曲時,津夏的話語再一次打斷了我。

「吶,我是病人。在這個剩餘5分鐘的小休裏,我說的一切初雪都會配合嗎?」

像在渴求似的,津夏以略帶嫵媚的聲音低語道。

我看向津夏。只見她捲縮在枕邊,低頭看着純白床褥。她的手指不自覺抽動,眼神閃縮沒有看向我。

是在緊張嗎?害羞??為什麼?

「那要看看是什麼了。比如是——」

遲鈍的我在這個時候還不懂津夏的意思,只是平常地回答。





「足夠的!……所以,會嗎?」

津夏激動地打斷我的話語。碧綠的眼眸定睛凝視我的雙眼,眼神內充滿真誠和懇求。

「…嘛,那可以吧。」

無知的我只是淡淡點頭,回應道。

在獲得我肯定的答覆後,津夏撥開覆蓋着自己捲縮的身體的被子,朝着我的方向跪在床上。然後一手撐床,一手撐膝蓋。津夏把頭仰起,接著閉上眼,雙唇朝我的雙唇靠近。在彼此的唇即將碰觸之時,她停下了,我也退後了。

她想,接吻?

「誒?那個、這個是?」

能夠清晰地聽到心臟的跳動。心臟的灼熱傳達至雙頰,使臉部泛紅。又一次這麼近地看到她的輪廓了,不過這次是正面、也沒有刺目陽光遮擋。睫毛真長、鼻子高高挺挺的真美麗。身體在顫抖、雙頰也輕微泛紅,是在害羞嗎?想不到津夏也會有害羞的時候,還是第一次見。不過雪白的肌膚果然很潤滑,而且毛孔也很小,果然是個容貌秀麗的美少女。輕輕閉上的雙眼、主動獻出的雙唇。真吸引。是在引誘我嗎?

我故作懵懂,緊張地問道。

「回禮。從認識以來就一直聽我訴苦、盡力為我解決煩惱,想對這樣的初雪獻上謝意。」

津夏的聲音在輕微地顫抖。她輕輕張開眼簾,彷彿還未習慣這種距離般眼神飄忽,故作鎮定地說。

這麼明顯地在糊弄過去嗎?還是只是想捉弄我但不習慣這種距離而已?

說着,津夏再一次閉上眼,把雙唇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等、等等。這種事……我覺得還是應該和喜歡的人做比較好……」

我再一次躲開了。我的眼神閃縮,不敢正視眼前不知是在捉弄我還是認真想這麼做的津夏,坦白地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當然這個原因是最主要的。如果津夏只是心累了才選擇我,我又該如何回應這份得來不易,卻又脆弱、搖擺不定的情感呢?

我希望津夏喜歡我,但絕不是以這種像附屬品一樣的形式。

因為害怕這樣,我才逃避了吧?即使這是我一直以來都很想得到的——與津夏的接吻。

「……我喜歡的人,就一直在我身邊喔。」

津夏看我躲開了,又一次輕輕張開眼簾。她把本來放在膝蓋的手放在我的臉頰上,故弄玄虛地輕聲說道。手中的溫度瞬即傳達了給我,是比我還要灼熱多幾倍的體溫。雙頰通紅、張開的眼簾和被拒絕的雙唇都在輕微地抖動、身體也止不住在顫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顯得這麼緊張和害羞?明明妳口中所說「喜歡的人」應該是妳昨晚所說的那個女生而不是我。

不過,這種神秘的感覺還挺像她性格的。但語氣中的誠懇和真摯,又是怎麼回事?

「誒?」

我疑惑地凝視眼前的津夏,問道。

「身邊」的話應該是津夏的朋友——但這個氣氛、這種語氣,又像是在向我表白一樣。

但這不可能啊!果然是因為心累才選擇了我嗎?不,可能這一切都只是在捉弄我。我就這麼好欺負嗎??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就在這時,上課的鈴聲響起。

「回去上課吧,不用在意我剛才說過的話。」

津夏看我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只是把還在顫抖的身子退回睡枕靠着,失望又無奈地淡言打發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