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在陽光之下綻放》: 第十章 洞悉
啊,好像把一切和盤吐出後把自己弄得更迷糊了。
昨天的津夏很陌生,但語氣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但如果不是開玩笑的話、如果她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話,也就是說——津夏由始至終只喜歡我。從我們認識之前,就一直、一直喜歡着我。是這樣嗎?
不,這不可能吧?喜歡我又跟我討論面對「喜歡的人」時的煩惱,難道她誇張得像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嗎?果真是這樣的話,套路也太深了吧?
所以說,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是真的話,我又該如何面對這份情感呢?
初次接觸的情感,不被世俗接納的禁忌戀情。即使相互喜歡,我們的「喜歡」真的能帶我們跨越所有障礙嗎?
我應該接受這份熾熱的情感;還是只讓它停留在瞹昧關係呢?
啊,不行了。我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津夏了。
*
我就這樣躲開了津夏一段時間,津夏也識趣地躲開了我。不過,這段時間津夏躲開我時,雙目沒有之前那種緊張感,而是擁有一份顯而易見的悲傷感。
為什麼要悲傷?因為我拒絕了她?不。她沒有明確表白,我也沒有明確拒絕吧。
在這樣雙方僵持的局面下,我們之間的救星出現了——她就是我在一班的那位朋友。
*
一段時間後的今天,一班的那個朋友把我叫上了天台聊天。
我們閒聊一番後,她便單刀直入。
「怎樣,初雪跟風間同學談成怎樣?」
「嘛,好像把我弄得更迷糊了。」
「誒?我還看好你們的~」
「誒?」
「不不。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其實啊,之前風間和我談過一次電話。她當時說她喜歡的人比較遲鈍,和那個人相處讓她感到有點心累。然後我就建議她嘗試對喜歡的人作出一些勇敢一點的舉動。翌日風間就對我做了一點比較出格的舉動。我當初以為她想捉弄我,但是昨天風間竟然說那個出格了一點的舉動是她一生以來最勇敢的舉動。反正,就像跟我表白一樣。」
我思索了一會後,還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那不是挺好嗎?」
朋友以喜悅的語氣,淡然回應道。
「誒?那你覺得她會喜歡我嗎?我們只認識了三四個月而已。而且,我也不是長得很漂亮,性格也算不上特別好。還有就是,她喜歡我的話為什麼要打電話告訴我,有關她「喜歡的人」的事?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我語氣急促地追問道。
「嘛,的確是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肯定風間同學也有自己的顧慮吧?可能在她看來這不奇怪呢~而且我覺得,初雪根本不用在意這些。樣子長得怎樣、性格是怎樣什麼的,只要你喜歡那個人,這些根本不重要。」
朋友語重心長地回答。
「但是……」
朋友說的話都很中肯、很正確。但是,我還在猶豫。那句,真的是向我表白嗎?津夏一直喜歡的人,真的會是我嗎?
「那風間同學有跟你說過她喜歡的人在哪一班嗎?有跟你說過她喜歡的人不是你嗎?」
朋友為了令我釋除疑慮,問道。
「兩個都沒有。」
我想了一想,回答道。
「那風間同學有對你做過什麼特別的舉動嗎?」
「有,很多。」
由剛認識津夏時到現在的畫面一一湧現,各種回憶佔據內心,使我幾乎不用想,就能夠馬上回答到。
「那麼之前我說風間同學突然積極主動的那陣子,初雪能肯定風間同學每次找的人都是你嗎?」
「嗯。」
「這不就是嗎?其實只是初雪沒有自信吧。是你一開始就否定了自己的可能性,才一直覺得風間同學不可能喜歡你吧。風間同學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過,她喜歡的人不會是你吧?」
「就我這麼聽的話,風間同學喜歡你這件事其實也挺明顯的。只是你從來沒有察覺到吧。」
「誒?但我是女生……」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吧。會對你做一些對普通人不會做的事;會主動找你;和你聊天後變得快樂幸福;對你做了一些出格的舉動後,被你拒絕了就變得緊張又無精打采。這怎麼看都像是在喜歡着你吧?」
啊,朋友總結得完全沒有錯……
「而且我聽說了,風間同學那次跟你一起回家了吧?好像還跟你說她和你在同一個車站下車。」
「嗯…」
「你知道嗎?風間同學其實與你住的方向完全相反。這麼想一想的話,風間同學性格的改變,跟你之前跟我們說過的擇偶條件好像也差不多完全一樣。」
怪不得當時問津夏在哪個車站下車,她能這麼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不過,對啊。難怪我這麼快就被津夏吸引。的確我曾經跟朋友們討論過,我希望將來的戀人偏向不可思議。現在這麼想一想的話,的確津夏的性格與我理想中的戀人很相近。
而且……
「你仔細想一想。風間同學跟你在同一個方向下車後,還要花費多一程的車費及時間才能回到自己家。為了你付出這麼多、還為了你特意改變自己的性格;而你卻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任誰都會感到心累吧?而且,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大概會早點察覺到吧——其實風間同學對你的喜歡,一直都很明顯這件事。」
朋友說得對。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吧。
津夏之前說過,為喜歡的人付出了很多、改變了很多。她當時所說的完美相遇,就是指我們初次見面,她把差不多遲到的我載回校的那次吧?要預計到我會遲到、然後裝作偶遇、還剛好站在從我的視線看上去正對朝陽的位置,這到底要多麼精準的計算才能做到?我不敢想像。之所以我會在公車上遇見津夏、津夏會聆聽我喜歡的歌曲,全都不是巧合嗎?全都是津夏的計算之內嗎?要準確無誤地乘搭我所坐的班次的公車、準確無誤地知道我喜歡的歌曲有什麼,肯定等了和調查了很久很久吧?真厲害的堅持。從朋友口中的陰沉膽小人設改變到現在開朗主動的人設,必定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付出了很多努力吧?我自問做不到。
我和津夏在自行車那天才剛認識,此前都從未接觸過、彼此也沒有共同朋友。可是,津夏卻已經對我的事瞭如指掌。肯定是在結識之前就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努力了多久吧?雖然不知道是以什麼形式,不過喜歡一個人能夠喜歡得這麼徹底,自問未能做到的我也只能甘拜下風,表示佩服。
津夏也說過,早已不甘於與喜歡的人只當朋友,她想擁有喜歡的人。現在這麼想的話,她說我的耳朵漂亮、說想聽見我的聲音、說想念我……這種種曖昧的舉動,其實全都符合她對喜歡的人的情感。對誰都不主動,卻會主動找我聊天。在被我拒絕後,緊張得不敢正視我,又變得悲傷、無精打采。當快要親吻或被我觸碰時,那個害羞得快要死掉的神情。的確,這些都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
津夏在電話裏頭說過,為喜歡的人付出了很多,可是喜歡的人卻從未察覺。的確我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份早已強烈得快要滿溢而出的情感。
原來是這樣……
這麼說的話,津夏說我是「特別的人」,也是指——
彷彿至今為止一切的問題都能得到解答。所有匪夷所思的舉動、曖昧的語句,全都是因為——
「津夏,喜歡我啊……」
一股激流瞬間湧上眼球,灼熱的淚水從眼角流出。澎湃的淚水不斷滴落,弄濕白色的襯衫。熱淚不斷激湧而出,模糊了視線,也使眼睛逐漸變紅。
怎麼我會這麼遲鈍?怎麼我會現在才察覺?其實津夏一直喜歡的人,從來都只有我。然而,我卻三番四次地拒絕了津夏,三番四次地誤以為她只是在捉弄我。胡亂怪責她,又認為她只是把我當作附屬品。我真是自私。明明津夏的情感這麼強烈、這麼明顯,我卻多次只因為自己的不自信、自己的遲鈍而從未察覺,甚至推開了她。
我真是蠢透了。朋友說得對,只是因為我不夠自信,才會自欺欺人地覺得津夏喜歡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
「那你呢?初雪打算怎樣做?」
朋友遞給我紙巾,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
我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遲疑地回應。
我該接受這份情感嗎?這份注定會令津夏受傷的情感。成為戀人後,要擔心的事情、要磨合的事情應該會變得更多吧?我真的能夠把它們一一處理好嗎?
我也喜歡津夏。但我真的有能力,令她每天都對我展露笑容,令她每天都感到幸福快樂嗎?
「我們都是女生,我害怕自己不能給予她想要的幸福。畢竟這份感情,是世俗不能接納的。」
「想得真長遠呢,雖然這麼想也沒有錯。但我覺得,不用在意這點也可以喔。」
「誒?」
「世界總喜歡規定這樣規定那樣呢~人類卻像被囚禁在這樣的世界裏一樣,總是要根據某樣道德標準行事。這是與生俱來的事。不過,比起這種墨守成規的想法,現在最重要的是,初雪自身的想法吧?」
「誒?我自身的…想法?」
「嗯。初雪也喜歡風間同學嗎?」
「嗯。」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這樣就行了吧。我相信是你們的話,一定能攜手跨過一切風浪。既然你們都互相喜歡了,就給自己多點信心,也給風間同學多點信心吧~我相信你們可以,我支持你們。所以,你要加油,初雪。」
嗯。把一切弄得清清楚楚後,我需要的就只是信心。
我應該接受這份情感,然後讓津夏與我一起跨過世俗的枷鎖。這樣的話,至少我們有一起努力過,不會只停留在像這樣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萬一結束後,不甘的情緒也不會佔大多數。
看向朋友愉悅的微笑,我也收起淚水,會心微笑,接受她的祝福。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