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回 醉漢 

洛陽大街上,一家酒店。 

門半掩,燈是快燒光的油燈,酒是已擱涼的酒。 

人,是已醉若爛泥的人,細看下,終究不太像人。 

燈快燒盡,風由門縫吹來,火搖晃不定,酒店裡燈影幢幢。 





遽然,一個老翁出現,把油注進燈盞裡,燈又亮起來。 

老翁看看燈,看看人,嘆了口氣。 

燈早晚燒完,何必添油? 
人早晚醒來,何必續杯? 

正迴吟間,酒店的門「啪」一聲被打開! 

老翁皺眉,是誰這麼晚來到已關門? 





來人一身短衣勁裝,腰間一把捕快尺,是個衙役。 

對呀,除了是個衙役,這麼晚來找人,還能是誰? 

老翁拍了拍那已醉倒的酒客,那不太像個人的人,道:「醒醒。」 

衙役問老翁道:「老闆,我找一個人,有一個滿臉鬍子的人來過嗎?」 

老翁道:「這樣的人,太多。」 





衙役道:「他腰上也有柄捕快尺,尺上有這印記。」他展示自己的捕快尺,尺上刻著大鷹圖案的印。 

老翁認得,那是洛陽城六扇門精英,昭烈侯統領的赤鷹門的標記。 

老翁還是道:「佩捕快尺的,也有很多。」 

衙役道:「他眼睛很小。」 

老翁問道 : 「有多小?」 

「小得像豆!」 

老翁終於笑道 : 「有是有一個,可看老半天,終究不太像人。」 





衙役道 : 「他們好像說姓....」

老翁笑容停了,突然道 : 「張開。」 


衙役也呆了 : 「張開什麼?」 

老翁還是道 : 「我說,張開。」 

背後有人? 

是叫他把武器張開來嗎? 

衙役手按腰,徐徐把捕快尺拔出。 

老翁還是那句 : 「張開!」 





緊繃之際,有人動了! 

那衙役沒時間判斷聲音哪方傳來,尺作單刀使,口中大喝一聲,轉過身來一招獨劈華山如雷擊下! 

「吼!」 

啾啾聲,風在叫,四更天的洛陽大街,只有風,哪有人? 

身後的老翁失笑道 : 「小子,你在幹嘛?」 

衙役道: 「你不是在提我把武器張開嗎?」 

老翁大笑道 : 「呵,你來找人,連那人名字都不知道?我說,張開!」 





老翁旁躺在地上的一堆穢衣服,竟然動了動,還發出了幾聲嚷噥! 

衣服不會動,除非,那是個人。 

老翁道 : 「你找的人在這,他,就是滿臉鬍子、佩捕快尺、眼小如豆的人。」 

那衙役沒答話,立即上前向那爛醉如泥的酒客行禮,道 : 
「卑職方大,原司職京兆尹府下陳統門下從六品衙門副管領,被臨時抽調至赤鷹門下,參見從四品提案察使司大人!」 

老翁道 : 「你放什麼春秋屁?他聽不懂這些話!你叫他名字吧!」 

方大問道 : 「他叫什麼名字?」 

他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張開。 





誰也沒告訴他,他的人生是要張開什麼。 

如果他是女人,他張開的,是腿。 

他只是個六扇門的人,他什麼都張開不了,只有張開口。 

他正張開口,大口大口喝著雞湯。

奇怪的是,方大也陪著他。 

二人坐在洛陽城中最有名的阿黃雞湯的攤檔外板凳上。 

街是冷的,湯熱得很。 

方大也想好好喝一口眼前雞湯,但他沒心情。 

他的心,急得想要把張開活活搯死! 

他就這樣,看著張開不停灌了五大碗的雞湯,看著他終於喝飽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方大急得忍不住道 : 「張大人,這案件...」 

話未說完,張開道 : 「你要喝湯嗎?」 

方大道 : 「卑職不餓。大人,這案...」 

張開又道 : 「不餓?我叫你喝湯,你應該答我,喝不喝。」 

方大道 : 「好!我不喝!大人,陳統要我找你...」 

張開再道 : 「可是我還是想喝,坐坐吧。」 

方大聳然站起,道 : 「大人,這案件急得很,如果你要抗命不理,我要回去案發的地方了!」 

張開看著他,道 : 「你說這案急,憑什麼說急?」 

方大中急怒衝心,一時間又說不上急什麼,答不出話來,氣憤下忿然轉身要走。 

「慢!」 

方大轉過頭來。 

只見張開用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瞧著他的鞋,又看了看烏黑一片的天,抹了把自己的滿臉鬍子,突然站起。 

張開道 : 「這案件急,走!」 

張開,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注定遭到奇怪的事。 

今晚,張開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