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十六歲進官門,在京城鐵門陳統領下當管領十四年,今年剛好三十。 

他做事認真、負責,不馬虎,也要求自己管領下的每名捕快、捕頭、衙役,做事都得一板一眼。 

他是整個京城中首個開先河,要求每人做事,都以扎記記下,並成立錄藏房,將所有和六扇門打過交道的江湖人士、名門正派、綠林大盗,都立下記錄。 

不近女色,他過年過節也一人在京兆尹府內,細看每個江湖人士的資料。 

他以為所有案件的破案線索,都已經在他的錄藏房內。 





除非寫了下來,不然,他親眼看的,也信不過。 

方大看來,張開是個奇怪的人。 

因為方大不知道,張開看的是什麼。 

洛陽城外三里,竹林,天甫亮。 

十二名和方大一般說著的捕快,守在現場,看到方大,一同抱拳,齊聲道:「方管領!」 





其中一名身型高大的捕快接口道: 
「方管領,我們已調動方十里可用的衙吏守於此地,除仵工外未有人踫過屍體,就等大人定奪。」 

鬍髯之下,張開咀角上揚,不禁失笑。 

人死了,有什麼要守? 

證據要被雨沖走,又有誰守得住? 

這案件他要趕來處理,是因為他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剛才看方大的鞋,看到鞋上滿是泥濘, 案發地點是郊外。 

他看天色,天黑得有點綠,現在快天亮,明顯是快下雨之像。 

雨水會沖走所有線索。 

這案件,急。

那名高大的捕快又道:「方大人,張大人,卑職們已經好好檢查,應該是江湖仇殺。」 


張開沒理會處,竟然不知由哪裡拿出外帶的一碗雞湯,又喝了起來。 

方大的屬下都皺皺眉,這個人,就是昭烈侯手下的第一把硬手? 





另一名臉上滿是刀疤的捕快,用沙啞的聲音道: 
「死去的,是洛陽金龍布莊的老闆李石,他和他的兩個兒子、四個兒媳、六個孫兒都殺死。 

全都一刀斃命,喉嚨上一刀割去。身上財物盡失,看來是劫殺案的樣子。」 

張開還在喝湯。 

那捕快繼續道: 
「李石的兩名兒子看似不會武功,但根據我們錄藏房記錄,他們兄弟李沛李楚二人,李沛師承百手觀神劍觀音不虛師太,學的是百手觀的絕活三十二式菩提劍。 

李楚是山西拳俠戴昌的入室弟子,已把戴昌的轟石拳習得爛熟。兩人,都算得上是江湖上一把好手。 

可是,李沛的屍體被發現時,劍還有腰上。李楚被發現時,雙拳半點傷痕都沒。 

沒動手,就已幹掉。」 





張開還在喝湯,竟然還吃起湯中的雞肉來。 

方大的部下呼吸加劇,強忍住憤怒,眼看方大。 

方大呼出重重一口氣,仍沒作理會,斜眼用眼神示意刀疤滿臉的捕快繼續。 

「李石看來是個老實的商人,事實上和不少幫會中人來往,幾乎每隔三個月便在望日樓設宴秘密招待江湖人士。 

我們的兄弟花了三年潛伏在金龍布莊,才發現他其實是丐幫中人!」 

張開還是吃著雞肉,他知道方大的部下沒說完,他們只是在表演自己有多高通廣大。 

對於自吹自擂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自吹自擂,直至他滿足為止。





身型高大的捕快自顧自接口道: 

「李石其實名字叫作李伯夷,是丐幫的十二袋長老,統領丐幫破旗的事務。 

我們的人沒查得出他的武功,但絕對是江湖上的第一線高手。 

丐幫上一月,和武當山頂上真人的弟子因為河運的利益有所爭執,如果頂上真人親自出手,他的龍雲手絕對能把李伯夷一家毫無還擊之力。所以,我們...」 

「你說夠了嗎?」張開突然道。 

方大怔住了,他屬下各人也呆了。 

張開道:「我的頭還有點痛,你們可以不說話一會兒嗎?」 

方大的臉色由青轉紅,他還是第一次踫上這樣的人。 





張開道:「方大人,你的部下可以先離開竹林嗎?」 

方大的臉已經通紅,沒料到張開再說出一句更過份的話來: 

「方大人,你也退到在我後方五十步吧,別阻著我。」 

方大一看,他的屬下都拔出了腰間的捕快尺。 

他這群兄弟,什麼時候被這樣侮辱過?他自己又何嘗被如此看輕? 

沉默半响,林內只有方大部下們混沌的呼吸聲,和他們抓緊手上捕快尺發出「勒勒」聲..... 

只是如果這樣的事,方大也忍不下來,他不可能以三十歲之齡當上管領之職。 

他強壓下心內怒濤,官吏官吏,他現在還是吏,而在他面前的張開是個官! 

他的前程還有很遠的距離要跑,心念一動,他面色一沉,向屬下示意退開。 

張開把手上雞湯的碗向懷內一塞,開始了他的辦案。 

那是方大看過,最奇怪的人,使用最奇怪的方法,辦出最奇怪的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