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轉身離開,腳步漸漸加快。
哲真急步走遠。
到了大道上,忽然聽見一道聲音。
「哲真?」
他猛地回頭。
水無正站在自動販賣機旁,手裡拿著一瓶水,臉上掛著熟悉的笑。
她眨了眨眼:「你剛剛……做什麼?」
「甚麼?」
「我見跟著前方那個女星,跟了很久了哦,然後你還衝了過去。」
哲真愣了兩秒,然後語氣像在討論晚餐一樣平淡:「啊,沒什麼……就只是想殺人而已啦。」




「被整了一頓、全國笑柄,連處男都被上熱搜,然後我問了家裡那個怎麼辦,它說,不如殺一個人試試看。我就想……嗯,好像也不錯。」
他說得隨意得像在聊昨天看了哪部動畫。
水無盯著他幾秒,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笑得像真的聽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欸?你想殺人啊?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你知道嗎?現在我們在後巷,周圍沒有人哦!」哲真看了看空蕩蕩的黑灰後巷。
哲真走了上來,把水無迫到牆壁退無可退。
水無縮起來咪上眼睛。一會才敢張開。
水無好奇地瞄了一眼他的書包。
「……咦?這些是什麼啊?」
她指著那一把像是特別磨過的刀,一根沉甸甸的鐵叉,還有幾包塑膠袋封住的醃料。




哲真看著那些東西,愣了一下,隨後笑了。
「啊……我原本是想……試試特別的料理啦。」
他說得模糊,像是把話咽了一半。
只是現在,看著水無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他不說話。
「怎麼啦?」水無歪頭,「你表情突然好可怕喔。」
哲真收起笑容,搖搖頭。「……沒什麼,真的只是……突然很想吃烤肉。」
「嘿~你突然變得正常了耶,這才是人會說的話嘛!」她嘻嘻地笑起來。
「——呀,你看,那邊招牌上寫著『晚上烤肉兩人同行優惠』。」
水無眨了眨眼,忽然笑得更開心了。
「那不正好嗎?我今天還沒吃晚餐呢~」





哲真拉開椅子坐下,啪地一聲把背包放在桌上,動作快得像要開戰。他拉開拉鏈,掏出一把亮晶晶的長刀和兩根叉子──還有一個像是從燒烤野戰包裡拆下來的金屬鐵連。
店內的烤爐才剛開始冒煙,他已經用那把刀切下肉片,叉子穩穩地插好,熟練地翻動。
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水無目光呆住,嘴巴微張,看著他那把足足有前臂長的「餐刀」在火上方劃出一道油光。
旁邊幾桌客人竊竊私語,遠處店員已經偷偷掏出手機。不消一會兒,門外不遠處已經有一個保安走來打電話。
水無小聲問他:「……你在做什麼?」
哲真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烤肉啊。」
「……你為什麼不用店裡的餐具就好……?」她指了指桌上那一整組乾淨整齊、未拆封的官方烤肉工具包。
哲真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長刀,再看了看那金屬叉子,然後瞪大眼睛,一臉認真地說:
「欸?真的喔!?原來這裡有餐具喔!?我第一次知道欸!」
他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笑了一下,動作飛快地把所有「武裝」收回包裡,順手拉起拉鏈。
「早知道就不帶自己的了……哈哈哈。」
水無還在看他,表情有點混亂。
哲真拿起店裡的普通烤肉鉗,一邊轉動肉塊,一邊自言自語:




「欸~這樣子還挺方便的嘛。原來一般人是這樣烤肉的啊……」

烤肉店的排煙口轟轟作響,燒紅的炭火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鐵網上的牛肉滋滋作響,香味瀰漫。哲真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比平時柔和許多。對面的水無瀨響正專注地翻動肉片,偶爾偷瞄他一眼,嘴角含著一點笑意。
「這裡的肉,比我想像中還好吃欸。」她舉著筷子比出V字,沾滿醬汁的嘴唇看起來有些滑稽。
「有兩人優惠啊,不吃虧。」哲真低聲說,笑了笑。然後補上一句:「我原本……其實是打算……」
水無停下動作,抬起頭:「打算怎樣?」
哲真搖搖頭,避開她的視線。「算了,反正變這樣也挺好。」
水無沒追問。她只是一邊笑一邊將烤好的肉放到哲真的碗裡:「比起你帶刀子出門要去幹嘛這種事,我更在意肉有沒有熟透哦。」
他低聲笑了一下。笑聲中好像火爐的溫度蒸發了些許。

街角的烤肉爐還在冒煙。
哲真手裡正翻著烤網上的肉串,炭火明明暗暗,他的視線穿過升起的白煙,看向坐在對面的水無。她笑著說這肉比便利店的香腸還好吃一點點,手上還搖著一罐沒喝完的汽水。
就在那一刻,幾道人影猛地從後方竄出。
「不要動!」
「放下手上的東西!雙手舉起來!」




突然包圍過來,動作兇狠地把哲真壓倒在地,連水無也被推開了幾步。
「等、等一下——我沒——」
「你背包裡有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背包就被一把拉開。鍋鏟、烤肉用鐵鉗、還有……幾樣鋒利的工具被取了出來,在警燈的映照下,寒光刺眼。
「你這是打算做什麼?」
「只是……烤肉用的……真的……!」
哲真臉貼著冰冷的水泥地,手臂被反扣,掙扎之間看向了人群之外唯一熟悉的身影。
──水無。
他眼裡滿是驚恐與不解,像是在乞求一點點相信,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這不是他的錯」。
而她,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像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震住了,腳尖輕輕退了一小步,卻沒有說話。風掠過她的髮絲,她睫毛顫動,目光混亂,喉頭微微顫抖。
哲真還沒開口,已經被硬生生拖走。
他的身影在人群間迅速遠去。
水無仍站在原地,呼吸紊亂,眼角泛著微光。
幾秒後,她像是終於做了某個艱難的決定,緩緩低下頭。




她的手顫顫地抬起,輕輕握住自己胸前的項鍊。
那是那口迷你的銀製水井──吊墜在微光中晃了一下。
她垂著眼,沒有說一句話。

拘留室裡空氣混濁。牆上剝落的油漆、冷氣不夠力的風、以及那種被看穿一切的眼神,全都叫人透不過氣。
「名字?」
「……哲真。」
「你知道你背上背的是什麼嗎?」
「……烤肉用的……」
他幾乎是用力地把那句話從牙縫擠出來,像在證明自己還是個正常人。
但沒有人回應。
他以為自己會被留一整晚,甚至一整週。
但不到一小時後,門卻開了。
「出來吧,你可以走了。」
門被拉開時,哲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抬起頭,眼神充滿困惑。




「……可以走了?我不是還在調查中嗎?」
站在門口的男子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夾,眉頭輕皺,語氣變得有些遲疑:
「……其實……我們找不到明確拘留你的理由。」
哲真怔住:「你們不是說我攜帶危險物品?」
「嗯……是有報告提過那些器具,但後來審查……呃,這邊文件好像也沒有了……」對方語氣開始不自然,「總之,你現在可以走了。」
「……那我的背包呢?」
「會還給你。裡面沒什麼違法物品……嗯,大概吧。」他喃喃地說。
門口的光灑進來,照亮他身上那件沾了炭灰的外套。他站起來,滿腦子困惑。
回到街上時,那口爐子早就沒了,燒焦的氣味還殘留在空氣裡。
遠處,有個身影站在便利店門口。
是水無。
她朝他揮了揮手,笑得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夜色下的公園靜得異常。只有遠處燈光閃爍,和兩人的腳步聲。
哲真和水無瀨響並肩走著,手中還握著從烤肉店帶出的小飲料罐。風輕輕吹過,他覺得從未有哪個夜晚像現在這樣溫柔——她的聲音,她的氣味,她貼近他的那種熟悉感,像是夢一樣。
「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水無指著路邊的矮樹叢。
「當然記得。你說你發現了一個祕密基地,結果只是這個長滿雜草的矮樹叢,還硬拉我進去坐了一下午。」
「欸,那裡的風超舒服的好嗎!」水無撇嘴笑著,「還有你帶的那些奇怪餅乾,咬下去會掉滿手屑……明明超難吃,你還說什麼『限量版才有這種味道』。」
哲真笑了,笑聲悄悄地散進夜風裡,帶著一種只屬於過去的溫柔。他看著她,彷彿那段時間就在眼前。
「我們還亂寫字在地上,說是留給未來的我們……結果隔天就被雨沖光了。」
水無眨了眨眼,語氣柔得像夢:「但我們還是記得對吧?」
「嗯。」哲真點頭,聲音有些輕。「我記得你說過——如果長大後變得不開心,就再一起來找那塊地。」
她沒有回應,只是垂眼望了望胸前,手指捏住了那條細鍊子末端的吊墜——一口小巧的銀色水井。
哲真這才注意到。
那口「井」的邊緣出現了些微的裂紋,吊桶的位置不見了,替代的是一道細細的紅痕,像是從金屬深處滲出來的傷。
「這……你那天不是才買的嗎?」他下意識問出口。
水無低頭看了看,像是沒太放在心上地笑了笑:「啊……可能是撞到了吧。」
她的語氣很輕,但哲真卻覺得那笑容裡藏了什麼東西。
「這飾物不是你說……能許願的嗎?」他試探地問。
「是啊。」她輕輕點頭,語氣就像是在說明某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只要誠心許願,再付出一點點代價……願望就會實現了。」
風又吹來,井的吊墜在她指尖微微搖晃。裂痕在路燈下映出一線模糊的暗紅,像乾涸的血。
她接著說,語氣還是溫柔的:「不過嘛……大概也沒幾個人真的會用它吧。」
「你……有許願嗎?」哲真忍不住問。
她沒正面回答,只是笑著仰起頭,看向夜空:「你今天不是平安地被放出來了嗎?」
哲真怔住,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該走了。」
水無的聲音很輕,但在這片靜夜裡卻格外刺耳。
哲真怔住,還沒從方才的幸福餘溫中回過神來。
「走?你要去哪?」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往公園深處的黑暗中緩緩邁出一步。

夜風忽然更冷了,冷得像某種預感正在發酵。哲真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等一下……你怎麼回事?你臉色很差……」
她回頭看著他,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只是那笑容裡多了某種遠離人間的靜謐。
「你別嚇我……你不是說很開心嗎?剛剛還說那些回憶——」
他聲音顫抖了,「那我們之後也可以再去那邊……再買那些餅乾、找新的地方、我們可以……」
水無沒說話,只是輕輕將額頭貼上他的胸口,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就在那一刻,哲真看見了。
她的頭頂上──亮起了一個數字:「0」。
那不是幻覺。那數字就像貼在空氣裡的某個角落,清晰、絕對、不可解釋。
「那是什麼?」
哲真瞪大了眼,往她的額前伸出手,想抹掉什麼,卻什麼都摸不到。
「響,你的頭上……怎麼會……」
水無輕聲說:「你只要找到另外兩個人,跟我一樣……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什麼兩個人?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她沒有回答,只是笑了。
「你會明白的……哲真。」
說完,她輕輕地、堅決地,轉身離開。
他想追上去,腳卻像被釘在原地。他只能看著她越走越遠。她的身影越來越淡,彷彿風一吹,就會散掉。
「響!!不要走!!妳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你還想再見我的話,記住要在最後一片櫻花落下之前找到兩個人。」
「櫻花之前?甚麼時候?在哪?吓?哦?」
水無站在原地,聲音忽然變得平穩、清晰、毫無情緒,像是在讀出一份早已背熟的條款:
「遊戲規則如下:一,知靈值為本遊戲之主要資源,意指個體存在於世之認知與靈魂總和;二,知靈值可因人際互動、情感交換、社交評價等因素升降,亦可由第三方以特定手段搶奪或轉移;當個體知靈值歸零時,將被系統判定為「無效存在」,即刻觸發《處分程序》,由邪神親臨執行終極處理,其後果包括但不限於:投入永燃火爐、凍結至絕對零度瞬間粉碎、身體剝皮拆骨作為獻祭素材、意識摺疊沉入無聲夢魘、靈魂解構為知靈粒子投入主系統、墮入混沌深淵成為傀儡、或遭公開懲戒懸掛校園,供人朝拜、嘲笑與遺忘──一旦歸零,無可赦免,唯有毀滅;四,任一玩家可藉由令他人知靈值下降,以提昇自身之知靈值,手段不限,唯須避免觸犯『絕對不可暴露規則存在』之條款,否則將視為重大違規;五,知靈值來源為有限資源,非無限生成,總值恆定,故遊戲本質為搶奪型循環競爭;六,當三位知靈值歸零者相遇時,允許啟動一次性交換程序,犧牲其中任兩位可換回一位完整存在,該操作將自動終止本輪遊戲。」
「現在你是唯一知道遊戲存在的人,你要把握好這個,別人不知道的優勢。」
她停了一下,聲音再次變得溫柔:
「所以,你只要找到兩個跟我一樣,已經被世界忘記的人……我們就可以見面囉。」
她沒有再回頭,只留下一句,幾乎被風吞掉的話語:
「拜託你啦……」
最後那一絲聲音斷了。
哲真跌坐在草地上,眼前的黑夜像是一口無底的井,而那個數字「0」,還深深刻在他腦中,化不開。
但他忽然笑了,像是想通了什麼。笑容帶著久違的自信。
「明白了。挑戰,接受!」
他緩緩抬頭,望向空無一人的夜空,眼中浮現一種久違的光。
「也就是說,我只要利用我這顆──智商200+的天才大腦,動腦不動手,智商壓制、操控他人於無形,運籌帷幄、算計人心於彈指之間,神機妙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他一拍大腿,語氣忽然一轉,語速加快、聲音高亢起來:
「地強姦,不斷強姦,姦殺我的女同學,就可以了吧!」
「欠操的女同學……」
「就由我來強姦!」
「全人類的未來……」
「就由我來守護!」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