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為了夢幻日子得到保障，用惡夢結帳: 潘展樂

警察來了，圍着樓下的遺體架起帳幕。

整個後花園都被封鎖了，圍觀的同學擠在花園外面，看着法醫、法證等一大堆人在裏面忙着亂轉。

天台也被警員封鎖了，任志和、凌峰和梅蘭三人在封鎖線內，接受着盤問。

「我唔識佢。事實上我到宜家都唔知道佢叫咩名。」梅蘭描述着自己和那個人的關係。簡單説就是無關係：「我以為佢係我其中一個服務對象，但原來佢只係趁亂嚟跟隊嘅一個路人。」

負責盤問的女警知道天豐中學那奇怪的拉票制度後也有點愕然。用服務來換取選舉利益的事情在社會上並不是聞所未聞，但想不到原來中學生也有這種做法。



學校果真就是社會的縮影呢。

梅蘭雙手一直插在裙袋裏，從來沒有伸出來過。她竭力保持自然，以免讓任何人察覺，她把其中一件重要證物藏在自己的裙袋內。

果然，直至問完所有問題，那女警還是沒有發現梅蘭的裙袋裏有什麼不對勁的。

「嗰邊有啲咩問題？」

眼前男警員的老牛聲線讓凌峰嚇了一跳。他連忙把視線從梅蘭的裙袋收回，看向警員。



「無呀，有啲擔心我女朋友。」凌峰隨口編了個理由：「佢係最後一個同死者見過面、對過話嘅人，我擔心佢會受唔住驚嚇。」

男警員往梅蘭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見到梅蘭緊張的拳頭在裙袋裏緊握着，彷彿連校服裙都快要扯爛了。

「無辦法嘅。恐懼呢回事，最終都係要靠佢自己克服嘅」男警員説：「咁你哋初時上到天台……」

「我最後無同佢發生到關係。因為我一路數住，今日嘅服務對象人數應該係七個，而佢係第八個。」梅蘭説了個謊：「我都唔係做慈善嘅，所以我冇辦法來者不拒。而佢就係無可奈何被拒絕嘅一部分。」

只要稍微查一查他的晶片，警察就會發現他身上帶有愛滋病。如果被人知道梅蘭曾經和他發生關係，那麼即使那封遺書沒有曝光，梅蘭的選情和拉票行動也涼透了。



天台並沒有閉路電視，當時也沒有任何其他目擊者。不會有人知道梅蘭曾經與那個人發生過關係。即使翻查兩人的晶片紀錄，也只能分析到兩人心跳曾經加速，以及那個男生曾經射精，不會成為充分證據，證明兩人曾經發生關係。

也許那傢伙是自己打飛機呢？

也許梅蘭是為了逃跑所以才心跳加速呢？

只要留給他們的資訊夠少，梅蘭可操作的空間便會大增。

連續問話整整一個小時，警員才總算放過梅蘭三人。但在收隊之前，還是留下一句：「如果有需要嘅話我哋會再搵你哋，多謝你哋配合。」

梅蘭微笑回答：「應該嘅。」然後目送警員離開天台。

「喂！」凌峰來到梅蘭身邊，低聲問道：「嗰封信你真係諗住收埋？」

「係。你冇亂講野吖嘛？」



「冇呀。但係⋯⋯」

「噓——」梅蘭打斷了凌峰。她看見劉老師正向他們走來，馬上警戒起來。

在應付完警察之後還要應付學校老師，今天實在是漫長得很。

劉老師徑直往梅蘭走去：「梅蘭你無事吖嘛？」

她打量着梅蘭全身上下，尋找着傷痕或者瘀青，但看了數遍也沒發現。

因為墮樓的不是梅蘭，她自然沒有受傷。但劉老師並沒有因為梅蘭沒受傷而慶幸，還是一副既憂心又緊張的樣子。畢竟梅蘭的心理狀態，才是劉老師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

這個女孩子在短短一兩個月內，經歷過太多可怕的事情了。



「劉老師，我咩事都冇呀。」梅蘭說，然後指了指身後的兩個男生：「佢哋兩個都係咩事都冇。」

劉老師這才看到梅蘭身後還站着兩個男生。兩個被無事的人尷尬地微笑。

「嗰個同學係你哋嘅熟人定係點？你哋有冇嚇親之類？學校已經啟動咗緊急應變小組，如果你哋需要情緒輔導之類嘅話可以隨時提出㗎！」

劉老師的語速比平常快了一倍，相較梅蘭他們，她看起來才是被嚇到的一個。

「我哋唔識佢嘅。只係喺拉票活動嘅時候同佢有少少⋯⋯交集。事實上我哋到而家都未知佢叫咩名。」梅蘭解釋道：「老師你放心啦！我哋除咗有啲嚇親之外咩事都冇。老師你哋去關心吓佢嘅同班同學啦。」

劉老師點點頭。看到梅蘭表現得一切如常，即使她仍然擔心也不好再追問了。

但梅蘭說到他們不認識那同學，劉老師便簡單說了一些關於他的信息：「佢叫潘展樂，5C班嘅。佢平時性格比較內向，你哋唔識佢都好正常。」

5C班，即是沈綽的那班。也許可以從她入手，多收集些關於潘展樂的情報。



「梅蘭啊⋯⋯」當梅蘭努力把信息記在腦海裏的時候，劉老師忽然又說：「你話你哋喺拉票活動度有交集，你係咪同佢做過喇？」

梅蘭搖頭，將編排好的說辭又背誦一遍：「冇呀。佢唔係我嘅拉票對象，只係咁啱喺度出現咗。」

劉老師沒有懷疑：「咁就好⋯⋯」

「劉老師，如果冇其他事，我想⋯⋯」

「梅蘭啊，你會唔會考慮退選呀？」劉老師問。

「唔會。」梅蘭想也沒想便回答道。

「我唔知你到底想做咩，但係為咗你嘅目的，咁樣傷害自己嘅身體，真係值得咩？」



「值得。」

「但係潘展樂佢有愛⋯⋯」劉老師說到一半，忽然想到這是人家的私隱，不能隨便告訴梅蘭，連忙掩着嘴巴。

「劉老師，我諗得好清楚㗎喇。你唔使再勸我喇。」梅蘭堅定地看着劉老師說：「學生會會長呢個位就算我唔選，都會有其他候選人出嚟選。係咪每一個候選人，你都要去勸佢退選？你又有冇勸過丁香退選？佢又係點答你嘅？」

劉老師語塞了。她當然沒問過丁香，丁香對服務駕輕就熟，不需她關心。但梅蘭來到香城不過一兩個月，先前還這麼抗拒服務，還經歷過何卓丞那件事，劉老師很難相信她什麼事都沒有。

而且，劉老師無法否認，她是偏心梅蘭的。不論潘展樂看上的是梅蘭還是丁香，誰染上了那病都是倒霉。可是她從沒擔心過丁香染病。

但她從梅蘭的話中聽出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梅蘭是讓自己別管她了。

「如果冇其他事，我想走喇。」梅蘭恭敬地向劉老師點頭道別，禮貌得來還顯得生疏。

完全沒有插話空間的兩個男生也跟着向劉老師道別，追著梅蘭離開了天台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