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一回第一段：血月孤影

雁門關外，雪花飄到好似柳絮咁，地下啲雪積到一腳踩落去都會「吱吱」響。天上掛住一輪血紅色嘅月亮，成個天地都好似滲住殺氣咁。慕容秋月踩住雪一步一步行過嚟，身上披住件青灰色短褛，劍柄喺膊頭度露番出少少，腳步又穩又靜。夜風中帶住少少鐵銹味，嗅落嚟又冷又刺鼻。佢抬頭望住嗰弯血月，嘴角翹起一絲冷冷嘅笑。

「血月壓城，真係夠晒應景。」慕容秋月細聲講，聲音入晒夜色，得佢自己聽到咁。「鎮北王，你條老狗，今晚我就嚟搵你算番舊數。」

佢低頭，扶正腰間把長劍，嘴角仲帶住一抹譏笑。雪白壓住成個世界，秋月一步一步踩實積雪，好鬼靜咁行近關門。夜色好似冰都入晒骨，雪地下面又冇腳印，佢背影又瘦又孤獨。突然之間，牆角彈咗隻野貓出嚟，鬼鬼祟祟咁慘叫一聲就溜返入黑暗。秋月停低望咗一眼，嘴角微微一抽。

「今晚連你都驚我把劍咩？」佢用姆指輕輕一撳劍柄，「嗑」一聲，劍鞘跳起咗少少，似乎好得戚咁自言自語。

遠啲城門有幾個守夜嘅士兵，蹲低喺度，個矮矮壯壯嘅漢子搓住對手喊：「鬼咁凍，偏偏就輪到我哋守夜，你睇下個月亮，紅到成條血咁！」





另一個長面男即刻雞啄唔斷咁話：「你仲喊？鎮北王邊會鬆手俾你偷懶呀！啲人又話最近成日見到城外有怪人，江湖人又話有人嚟報仇，唔小心啲就冇命！」

「怕得咩啫？鎮北王話咩都盯實，想過嚟就一齊過嚟睇下邊個好打啲啦！」矮壯男人用力拍咗下支長戟，聲音撞到雪地都震一震。

秋月喺遠處都聽到佢哋啲嘢，心入面慢慢記低城門部署，仲左右望下四周嗅下風。佢左手拎咗塊好精緻嘅玉佩出嚟，捏實喺掌心，眼底閃過一抹溫柔。呢塊玉佩淨係佢屋企先有——慕容世家遺物。

「娘，爹……今晚，我就快可以幫你哋報仇。」秋月好細聲咁講，塊面一樣冷，但眼角已經有啲濕潤、淚水未流就即刻鎖番收聲，目光又變返鋒利。

突然之間，城門東面一點微光搖搖晃晃，有人影閃一閃。秋月蹲番低，黐住牆腳悄悄潛過去。未行近三丈，佢就聽到啲兵器撞到聲，兩個士兵低聲密語。





「最近真係有人見到女人喺城外窸窸窣窣咩？」一個好壓低聲。

「邊有得咁誇張呀？啲賊都唔敢亂闖，女人仲夜晚走嚟？女俠都係講嚟嚇小朋友啫！」

「你唔信？我啱啱聽天成門班兄弟講，話有個叫慕容秋月，專殺惡人，幾日前已經斬咗三個細將！」

「喂——你唔好嚇我呀！」

「信唔信你自己諗啦，我遲啲都乖啲唔好太大聲講嘢，驚一陣連條舌都俾人割埋。」講完佢都偷偷咬咬自己條舌，兩個收番聲浪。





秋月收埋喺暗位，聽到自己好似成咗江湖傳說人物，心裏面半苦半笑。明明唔想出名，純粹要血債血償，冤仇未報死咗都唔安樂。

夜色愈來愈濃，雪愈來愈密，一鋪鋪將所有腳印都蓋咗。秋月望一望個血月，壓低呼吸，決心：「今晚一定要搵到鎮北王。」

正準備再前行，西南位傳嚟細微聲音。秋月即刻閃入牆腳陰影，轉個頭，就見到一條高瘦黑影無聲無息咁落返雪地，劍光一閃。秋月即刻摟緊劍柄。

黑影出聲，語氣帶少少玩味：「江湖傳聞女劍客，原來都識喺細門小戶度摸魚，不怕污糟咩？」

秋月心頭一震，無即刻出手，只係冷冷咁答：「你又唔現身，有咩居心？」

只見佢右手肌肉郁咗郁，但都冇出招。

黑影細細聲笑笑：「如果冇啲閒事，我上官瑾點會今晚黎到？聽講你今夜會嚟，專誠等你一齊玩下。」

秋月一聽到「上官瑾」個名，眼神一沉，聲底更低：「你唔係鎮北王最得力嗰個狗頭軍師咩？今晚咁大雪，你都唔怕一齊死咩？」





黑影邁前幾步，月光一照，見到佢五官俊朗，嘴角帶住幾分懶散嘅笑：「如果我驚死，早就唔喺度啦。慕容秋月，你有仇，我有仇，其實我哋差唔多。」

秋月斜眼望住佢，手指更緊摟實劍柄：「自己仇自己報，你咪阻住我。」

上官瑾搖下頭：「未動手，不如聽我講句——鎮北王今晚根本唔喺關內。你而家衝入去，送咗命都冇人知呀。」

秋月蹙眉，劍鋒斜指落地：「你特登嚟恥笑我？」

上官瑾佢兩隻手一攤，語氣落落大方：「我唔會恥笑你。我尊重你；不過仇人唔喺度，斬極都無用；不如同我入去，聽聽我計劃。」

「我信你咁多？唔怕我一劍割咗你？」秋月冷聲，雙眼雪光反射得勁銳利。

「我如果想害你，你仲仲安仔喺度咩？」上官瑾淡淡一笑，月光下睫毛好似羽毛咁，「我唔係你仇人，我……係你同路人。」





一陣風掃過，秋月長髮隨雪飄揚，佢終於放鬆返少少劍勢，聲線仲帶冷意：「上官公子，你今晚想反鎮北王？」

「報仇，係咪就等於背叛？你話啦。」上官瑾笑到深處帶啲孤獨，雙眼凝住個血月。雪仲不停地下，兩個人喺黑夜對峙，所有江湖故事，都係今晚血月孤影之下，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