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凝視住火光,表面勉強鎮定,心入面卻翻滾住滔天浪。上官瑾自爆出身,無論再點解釋,始終都係屬於敵營嘅人,點都唔可以完全信晒。佢攬實長劍,手指一下一下搓過冷冷劍鞘,語帶疏離:「你今夜講嘅都好聽,不過人心隔肚皮,你今日話跟我,明日會唔會轉頭又做回鎮北王啲走狗?」秋月低頭,聲音冷冷,一字一句都蘊滿防備。

上官瑾聽完,面色苦澀,苦笑搖頭:「我知道你諗咁,我都怪唔到你。我生喺王府,受過恩,心裡面點會冇糾結?但你要知……我親眼見過太多無辜慘死,鎮北王呢啲人,表面義氣,骨子裏全係算計。你當我自己都冇諗過,行前一步就等於萬劫不復?」上官瑾語氣低落,望住自己手掌,實在無顏抬頭。

「你話唔怕背叛,你用咩保證?」秋月冷臉反問,劍鋒輕輕敲枱,聲響冷冽。

「命都可以俾你。」上官瑾舉頭,眼神堅決,「你要殺我,隨便,你要我做咩都可以,如果你唔信,就搵鐵無涯前輩做信証人。以後只要有半句二心,我願意倒死落你面前。」上官瑾講完,雙膝重重跪地,聲音帶動火光搖曳。

鐵無涯喉頭一咳,鬍子微抖,眼裡露出嘆息。佢慢慢行過去,望一望秋月,又瞄一瞄上官瑾:「世事難料,人心險過刀鋒。秋月,你斬唔斬得落呢一刀?殺咗面前人,啲仇就清晒?」鐵無涯語氣帶點玩味,但每隻字都敲響人心。





秋月咬咬唇,視線緊貼火苗:「我唔係唔想殺,但殺咗佢…唔會換返我阿爹阿媽條命。成個江湖都係仇,一刀解唔晒。」講到呢度,秋月口氣悶咗落去,但殺氣依舊未散。

「我從來都唔信人性本善,但今晚…你如果真心歸正,就唔好畀我失望。」秋月終於輕輕鬆開貫啲緊咬牙關,動作仍然戒心十足,「但我講明,你一有二心,我第一時間落手,決唔留情。」佢聲音清脆,劍尖指地,淡淡地補一句。

上官瑾俯身叩頭,連聲「多謝」,然後慢慢起身,梗住條腰,眼底浮現一絲釋懷:「你願信我半步,就已經係江湖最大恩賜。以後,我同你行一條路,條命你話事。」講完,佢退返去原位,繼續坐低,雙手搭膝,臉上笑容淡然,「你放心,我唔會辜負你。」

鐵無涯一邊望住兩個後生,鬍鬚呵呵咁震,順手將爛葫蘆酒遞埋過嚟:「呢一場仇,捱到今時今日,仲有咁多內情未解。秋月,諗深一層,人心最難查,不如留番啲氣力對住真正敵人。」鐵無涯語重心長,酒意滲入聲底,「搵到鎮北王,到時天地做埋見證,你要攞命,老夫都唔阻你。」

秋月接咗葫蘆,細細咀嚼著酒香,眉宇間緊繃終於放鬆半分:「我都唔想一世孤零零。世上可遇不可求,唔信人,命會短。」秋月話到中間,聲音有番啲女兒心,「其實…我都知,有啲人值得畀多次機會。」





上官瑾聽到,沉默會意,目光柔和,手指又不自覺把玩住腰間玉佩。鐵無涯見狀,問句:「你嗰兩塊玉佩,始終未查清根底。江湖傳話,慕容家真正遺孤…恐怕仲有條暗線。你兩個識唔識合力搵真相?」

秋月聞言,雙眼凌厲:「靠邊個都唔及靠自己。查清身世,報清大仇,剩番一刻都唔放手。上官瑾,你要查,就同我一齊查到底。世道未清,唔到我哋放下。」

「我一定陪到底,唔走唔散。」上官瑾低聲回應,眼中閃過一絲死志。

沉默蔓延,火光裡三人身影拉得老長。外頭雪花斜飄,舊木屋添一分冷冽——但燈光裡,有咁多心事糾結,點住三份命運。秋月望一望窗外,心頭千迴百轉,明知道仲未可以盡信眼前之人,但再孤獨都敵唔過人情一線,難忍唔動容。江湖如霧水,恩仇難斷,今夜之後,她對上官瑾嘅心思,註定再複雜幾重。

「再問多你一次,萬一有一日我殺你仇家,你會唔會反口?」秋月忽然淡然再問,銳氣暗藏。





「你劍落時,我唔會動。」上官瑾語聲低定,唇角無半點猶疑。

秋月點頭,合眼養神,唔使多言。鐵無涯呵呵乾笑,火光照得鬍鬚都發紅:「江湖夜長,恩怨路遠。今晚講到呢度,下戰場再睇真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