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話咩?一個女仔點解坐正武林第一席?」側檯一個怒鬱長老啱啱呷咗啖茶,聲音拍到圓桌都震一震。

「佢啱啱一劍斬低金虎趙豪,連魏破天都唔敢落死手,話唔服得咩?」南宮紫翎歪住身彎,手指照顧好帽沿,壓住聲又驚又敬。

「呃!我話啲人呃死自己就得,女人扮咗男都驚俾人搶晒風頭,今鋪武會丟晒我哋啲人面啦!」老江湖乜咗秋月兩眼,睇到佢掌下寒月劍反射燭光,不知自己恥字嚥去哪邊。

「諸位,今晚無論男女,本來都齊齊以劍分高下。你哋睇少咗杜公子,咁多年咩叫奇才?!」魏破天揚聲一笑,背脊傲立於主帐正心,鬚髮揮揮顯霸氣。

「英雄唔論出身,行得擂台就是俠客。」秋月舉劍一指燈下虛影,面色坦然冷淡。語氣未落,壇下青年群氓圍得更近,兩行目光灼灼,如猶豫又似佩服。





「你嘅劍未收,我哋唔會認得輸字!」風刀羅正抖咗舊外衣,斜身掂下甲,冷哼聲滲三分敬音。

「咁啱今日唔止一個人唔服,要爭讓劍招,落場或係冇命。」秋月嘴角挑起絲絲冷笑,眼神浮住一抹殺氣再柔和,「只要你哋唔靠歧視壓人,我從來唔啱欠人一個交代。」

「女人精得咁,男人仲要搵數?」旁邊坐著個黑衣瘦男,咬咬牙,低聲同鄰座竊語。

「你唔想講得咁明,今晚冇人肯再鬧個名。」南宮紫翎眼偏掃住人群,唇角微勾,近乎好玩有心,「慕容秋月都唔理你哋幾多咀,劍在手咩都唔驚。」

「睇落佢似扮強,實情齋靠輕巧身法。你唔信?」隔鄰白衫小門主低語,仲唔信隔座女子。





「你聽住先,一劍打到身上,你連喊都喊唔到。我試過啦!」魏破天大笑,拍住自己被斬過舊傷,聲如雷霆。

「試過又點?女仔咁惡都唔食你?」南宮暗暗偷笑,側身頂住魏破天肘頭。

「人地唔理你,冬天落雪都忍得過,你話女人點解死得咁硬?」陳雪蘭終於現身主桌後門,一身皂衣、目光冰冷,一雙手拎定一卷舊信絲帛,悄悄投入主辦官案上:「我家主母今晚都要睇劍,多謝秋月女俠出手。」

「三更天仲未停過劍聲,啲劍花照樣雪都染唔黃。」羅正舉杯遞向秋月,壓低聲線點頭,「認真,武林十年唔出一個女仔殺得過我哋男兒。今晚你留低大名,不止逼我認低威,仲要服自己輸得咁徹底。」

「俠義唔分男女,諗多無謂。你要動手,盡情來,唔想再糾纏一夜。」秋月款款低頭,抿唇輕敲長劍,雙目猶如雪下寒潭透徹。





「仲有冇人唔服?齊齊上定單挑?」南宮吊住鼻尖笑意,刻意威住身形。

「閉嘴啦你!江湖規矩行尊重。今晚女俠代表齊聚,唔係咩人都行得上台。」魏破天重重一拍桌板,一桌酒水成片飛濺。

「你夠義氣,我都唔介意做次朋友。」秋月一笑帶苦,眼光堅致得能穿透人心,語氣淡然,「落雪劍寒,仗義要講。只要你中途收手,我唔會再追你任何一劍。」

「好!今晚武會就記住你呢句!」魏破天大喝應酬,席間群雄全場側目。

帳外忽然狂風刮過,大雪沿頂帳簾條條壓落兩旁,白燈照映三層武士影子搖搖晃晃,偶有一兩聲劍歌遠遠由山巔滑來。

「女人入得男裝堂,仲壓得場!」白髮主審忽揮袖高叫,「既然我們都輸得服,你還想挑戰誰?」

秋月眉一揚,聲音沉遠:「唔想鬥。只想等今晚之後,江湖再冇人敢輕睇女流。」

南宮紫翎微挑手指,心底一絲狂喜,緩緩以男聲回應:「今晚有你,咁多冇膽認輸都唔敢出頭。」





「我今晚行多一步,唔怕跌低,唔怕山雪重,最緊要世人知,女人都能行曬江湖。」秋月一字一句迴瀉而出。

群雄中一片靜默,所有目光投射過來,落到秋月腰間寒月劍芒;燈火背後繞住一身冷汗,但刀光劍影下,秋月就如一線雪影,傲然站立於是非中。

魏破天斜倚座,看得津津有味,鬍鬚亂飛:「你記住,我魏破天今夜認低威,江湖以後唔分男女。」

「得你一句,今晚我心安。」秋月唇邊輕輕微笑,頭一低,額側斷雪滴下縷冷汗,雙眸堅定如斯。

旁人更加冇人敢隨便開口,一夜側目只餘女流倔強,台上淡月與雪光細細糾纏,江湖之名,今夜於男裝下另寫新篇。

帳外風雪更重,秋月劍下影子拉得又長又冷——女俠之路,已經無需再憑血肉分高下,只靠自己一步一滴走到黎明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