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十九回第三段：束縛

「秋月……你幫我咁多次，今夜依家，我唔識講咩多餘廢話。你信唔信——命，要靠人拖住行真係得㗎？」上官瑾聲細如絲，透住點點餘溫，手心仍熱，指間輕輕挨住秋月掌背。

「你講得似情話多過大道理。」秋月輕笑一下，聲線壓得很低，但雙眸閃着異樣艷光，「今時今日，你條命得返半條，仲有心思想點拖住我咩？」語氣說玩，但實則柔情暗涌，帶盡袍下淡淡餘香。

「我今日，唔係只想護你……」上官瑾眼神隱然發紅，拼住最後力氣握緊秋月手腕，「我只想……你呢世……無論生死，都唔會孤單一人。」

「收聲啦！」秋月忽然忍唔住低罵，丹鳳眼微紅，側過臉將劍鞘一拍，眉心陷落幾分委屈，「你識—咩都識，偏偏唔識放過自己。要你點都攬實條命！下次變成死人，我先唔放過你！」

「唔好嬲啦……」上官瑾強撐帶笑，將身軀微微縮近秋月，身體顫抖，「唔知點解，呢一夜唯有你嘅手，可以令人忍得過齒根痛，心上雪……」





「識收聲，我唔捨得放你走，就係唔想聽你自怨自艾。」秋月眼內有雪光劍影，唇邊彎起一道自嘲的柔弧，「你咁樣死未夠種，我要你之後同我齊齊行江湖，我唔忍見身邊冇人。」

兩人佇於破木窗旁，火光透着樹影流轉，室內雖然簡陋殘破，但兩雙緊扣手掌無聲傳遞世間最真摯情意。

「秋月……你信唔信，一個男人識自卑，只因失咗女人信任；一個女人識落淚，其實唔怕死，只怕人唔記得佢堅定過。」上官瑾嗓間苦澀，嘴邊一笑卻絕無怨戾。

「當然信。」秋月答得俐落，唇齒新沐霜雪，「我做人識得咁多自問夠硬。唔想再試，試窮一世都唔認低；我想有一日，有人話秋月真係忍過、痛過、試過咬緊牙唔輸……」

空氣裡只餘兩人呼吸與心跳，火影細細照住她蒼白額前汗珠，秋月硬係撐住嗓子冇讓聲線顫抖。她背脊埋進瑾懷，摟得更緊，低聲近乎自語：「唔理天意，我靠自己行出去。你記得，今夜我唔許你先倒下；你要行得穩，咬緊牙，唔生唔死都由我。」





外頭北風逐漸穿透木隙，簷上殘雪啪噠墜地，兩人影子交錯映於舊地板上。秋月輕輕捏住瑾指，眉宇間劍意柔和：「男人講死講痛，好似隔世做夢咁。你行過今晚，以後都要俾我睇住。萬一你死錯先，我認住你靈魂—下世再拖返嚟。」

上官瑾輕聲失笑：「你信我，下世都唔敢講失約，有今世已經夠值……」

「值夠啦。」秋月斜倚着他，額角汗珠未乾，音調忽然輕若風中落瓣，「你扶得我一次，再敢做英雄下次就唔放過你！」

「好。我以後跟你，連死都唔怕。」上官瑾終於放開所有猶疑，一雙眼只剩堅定。

「千祈唔准再講死字。」秋月聲音低懦，但指尖略帶顫抖，用力捏了瑾一下，「你講一日生，我就陪你捱一世天。」





夜雪無聲，舊屋火堆照出兩個人久違人間燦爛。外頭風雪太白，但掌心悸動與火中映影，卻是天底下最暖的一點孤光。

秋月微揚下巴，極輕聲，加多一句：「我地唔止一齊行江湖，今夜開始，有你就多條命可撐多一世。抬頭望住，女俠都唔使孤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