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二十九回第三段：揭竿

「秋月姊，我哋琴日都差啲死咗喺官兵手頭，今日寨內啲細路喊到腸都反，啲大嫂成晚冇訓，仲話鎮北王今晚又要強徵糧食！你諗住點撐落去？」柳紅袖音聲發啞，齊齊搓住手指，一雙眼死盯住秋月。

「唉，秋月妹，我啱啱巡巷瞓唔著，聽到南門口有親兵拖走咗三四個婦女，話唔交糧唔得。連後巷細孩都話驚到唔敢飲水。」如卜細聲咕咕，腳肚都抖。

「寨主，寨門已經有男兵巡更，比尋日多咗三倍，阿嬸阿嫂大半唔敢外出。唔通真係坐等人中伏？我唔信女人真係齋啞等死。」南宮紫翎語氣雖然平，手背卻死死托緊一柄鐵鑄短棒。

「寨內唔夠米，你知，紅袖親手瞎咗幾隻雞喂廚房，今晚連湯都淡過水，但隔籬街啲老頭婦女寧願分口飯都話要跟你。你點講，我就點撐！」秋月面上雖然浮住一層壓抑，但聲音帶一股難掩鋼勁，「天下冇女仔會永遠認命。今朝開始算，新寨下寨唔分高低，男人要糧，要死，我哋一個都唔會輸。」

「秋月姊，你咁講我就唔怕畀人罵賤命。」柳紅袖一攏手臂，「啱啱有細姑嬸偷聞話：鎮北王下咗死命令，列城裡所有女流只要聚集超過三十人就鐵棍打散。乜都唔准講『女寨』二字。」





「講又點？」秋月冷笑，一抹血色唇線壓住將滿腔火燒乾，「女人連命都唔驚，佢哋一句話就射得入我骨？紅袖，你同紫翎、如卜分開帶人聚後山、舊柴廟、藥房、南巷。我分配睇路、看糧、巡更，你哋唔好聚太密，三人一組有咩事即刻放暗號紙條。唔怕，今晚我會親自出面，城頭有事我頂先。」

「寨主，今晚要唔要我搶糧倉？」如卜挽高袖子。

「唔准蝕命。我哋搵柴、搵野、搵藥都可以，唔可以和男兵輪正面拚力。女人出奇制勝，要用腦！」秋月指住板桌，「寨內每晚做一樣：一，女人辦身份暗號，背脊縫貼紅布條；二，每人守一日夜，唔准走漏消息；三，有難走柴廟、藥房或寺外柵門，有暗口紙條即刻放飛鴿。」

「秋月，你真係唔驚？我成日都忍唔住諗……你風聲呢家咁大，真係唔怕鎮北王派刀斧手動手咩？佢唔單止要搶糧，傳聞仲招埋山外嘅紅胡幫人。」南宮紫翎聲底壓到只夠三人聽。

「唔驚。」秋月輕聲，「命係搏出來。鎮北王再勁唔過千人一心。女人冇死路走，死咗都好過做齋飯狗。紅胡唔嚇我，最多換條命。今晚有我，唔再俾人割手割腳。」





「咁講你今晚真係打算親自出寨？我帶藥箱陪住你！」如卜呼吸凌亂。

「得！紫翎留寨心巡視，紅袖守後山，如卜就夾我同路入後城糧倉，我睇住你副藥箱。」秋月嘴唇淡淡浮現剛陽笑意。

「寨主，我都壓唔住！今晚搵幾個壯女俠陪佢哋，三人一組真係唔使怕死！」柳紅袖露齒，聲音沙啞。

「有你哋，條命值咁多女子攬得緊。」秋月唇色雖淡，眼裡冷火越壓越亮。

秋月吩咐完，柳紅袖如卜南宮齊齊冚被、塞雜物，調動數十名婦女。暗夜外雪紛紛，寨外燈影拉得長長，一時百姓細語微微顫抖，廚房、柴房、巷尾盡是悄聲叮囑。四圍氣氛緊張，女人之間心火膽力交纏。





秋月攬住寒月劍，冷眼望向寨外城頭強風吹起血旗，嘴唇微顫，「女人唔止為家、為子，今夜要上男場！死就一齊，唔死要改江湖規矩。寨有命，唔靠男人養！」

柳紅袖、南宮紫翎、如卜各帶頭盯死出口，神情剛毅。室內燈火搖曳，眾女俠心如火燒，氣不言壯，嘴角卻各自一抹由衷笑意。

窗外夜雪悠悠，寨子緊閉大門，內裡每一道纖細身影影子搖動，在月光下映得堅如鐵石。秋月握劍伺機，粉頰貼汗，眉心壓住呷血的哀怒，嘶啞嗓音只屬女人與女人之間，「今晚，不信命，不靠天，只信同心。」

寨內低語綿綿，火苗一直燒到天明之前，城中女人心硬如鋼，滴水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