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三十一回第一段：身世迷局

天色初昏，寨主大屋外冷風翻卷，院子積雪未化，竹影晃動。屋內燈火昏黃，上官瑾半坐塌邊，身上未換甲，只披件舊青襖，眉頭湊得緊緊，手心藏住腰間那枚裂紋玉佩，神情憔悴。秋月倚著窗欄，背影修長瘦削，手指慢慢摩挲劍柄。大堂空氣似乎都壓成一層沉重石塊，連柴火都燒得怏怏，只聞窗外寒風拍門，一屋沉靜如冰池。

「瑾，你頭先有啲乜嘢唔舒服？」秋月先開口，聲音輕輕浮過柴火。
「咩唔舒服？我冇事…」瑾語調低哑，手指更揸住玉佩，「你知啦，啱啱義父傳咗密信畀我，要我今晚收拾心情，唔好留戀寨內。佢話…族仇、家仇唔由我話事，唔孝就賤命。」

「咁你打算點？」秋月冇即時靠近，語氣微冷，眉梢壓住急躁，「你義父句句都咁狠，唔通今次仲想你再幫佢揸刀？」

「我…」瑾牙關輕咬，「義父一句命令，我成世都抗唔起。你話拒絕親人係唔孝，連自己命都唔值錢。我一日係佢嘅人，就冇得做自己。」

「瑾，你見得清楚點解仲咁猶豫？」秋月腳步一動，劍光映落臉上，「你知唔知，真相已經查到，佢唔止滅我家…連你義父都係人心最陰嗰個。你繼續跟佢，唔等於一世冇自己？」





瑾抬起頭，望進秋月丹鳳眼，「秋月，我知你講得啱。但我唔敢背叛佢…佢教我武藝、俾我飯食。你身邊啲人有兄弟、有姊妹，我…冇人。刀一出，係我一世都唔敢割斷嘅舊恩。」

「你有冇想過，刀劍之下，命唔係揸喺自己手？」秋月緩緩行到瑾側，手指緊扣劍葉，「你俾人掌控一世，仲有咩江湖好講？」

「我…唔敢諗…」瑾手心暗汗，聲底帶抖，「你話有仇就報，有恩就還，現實邊有咁容易？我父…佢養大我，教我做人，我冇本事同佢斷絕，你…你想我點行？」

「你行得正，命就唔死得無名。」秋月一字一頓，「今朝你肯陪我行寨，斬斷內鬼，已經做咗自己。如果今世你願意，今晚就同我斷絕過去，同我一齊…行新路，唔好再忍住啲舊冤舊恩。」

「我…真係做到？」瑾嘴角掙扎，指頭捏碎玉佩，「秋月，你當我係咩人？」





「你想做咩人由你話事。」秋月抬起劍，月光滲進劍身，「你肯信我，今晚我唔問你係仇家定兄弟，只要你一句：放低仇、放低恩、同我分一半命。」

「秋月…我肯！」瑾猛然抬頭，眼眸點起新火，「我今晚願意斷絕一切舊恩，只要有你在，我捨得放低佢啲規矩，行江湖攬住你，同你去到死都唔回頭。我…唔使再做義父傀儡，我要做你…生死盟友！」

「好！」秋月大步向前，抓住瑾手腕，雙目映著一點雪光，「今晚立誓，今後冤孽、生死都要齊齊行！」

瑾緊扣秋月手，聲音由背後撐起，「我唔怕孤單，不怕背叛，只怕失咗你！」

「你唔會失我。」秋月語氣柔和，但眉梢帶鋼，「命有你一半，劍下你一半，舊仇新恩，一齊行！」





瑾眼中微潤，聲音顫抖，「死都唔怕，一世都跟你！」

屋內燭光搖動，兩人手緊扣，隔著冷風，彼此汗水和雪混淆一線。院外，一片濃雪突降，柴火跳耀映出兩抹頑強真情。秋月目光堅韌，瑾呼吸慢慢平定，房間一下子熱氣盪漾，包圍住所有苦痛與猶疑。今晚，兩人於破碎身世之中，終於立下生死盟約，攜手面對江湖最艱險嘅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