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證道
 
突然,李敏榮面色一變,用手捂著口,用力地咳嗽起來。他越咳越猛烈,力度大得整個人都在微微震抖,讓他單薄的身子看來更為孱弱,似乎一陣風便能把他吹倒。
 
張子浩只覺那股寒氣來得快去得更快,眨眼間四周便恢復如常。只是,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已讓他冷汗直流,過往那些不快的記憶和氣悶的感覺再度浮現,不禁眉頭緊鎖。
 
在這片刻,張子浩已知李敏榮也是「那種人」,與霍儀和嚴天朗一樣,而對方顯然無意隱瞞。剛才對望之下,張子浩已從他的眼神確定這點──他認為自己也是與別不同,異於常人。
 
聶心琴衝到李敏榮身旁,扶著他叫嚷起來:「呀榮,你沒事吧。你別死呀!」語氣焦急真摯,教人分不清真假。
 




溫雁月皺了皺眉,略帶憂慮道:「呀榮你就別太操心OCAMP的事了,早便叫你去看醫生了。」
 
李敏榮輕輕拍了拍聶心琴的頭,把她輕輕推開,苦笑道:「沒事,很快便會好的。現在哪有時間去看醫生,若是獸醫的話只怕雪上加霜,還是免了。」
 
溫雁月看見張子浩眉頭皺起,以為他是為獸醫這詞感到疑惑,解釋道:「獸醫是指一群駐守在山城診所的醫生,因大部份學生吃過他們的藥後不但無法痊癒、病情反倒會加重而得名。若不是為了走堂紙,我們平常是不會去那兒看病的。」
 
張子浩正想答話,卻給外面傳來一大堆腳步聲打斷,原來是女孩們一起來了。陳立星也在其中,看起來有說有笑,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其他的人緊隨其後,一時間房間變得十分擁擠。
 
鄭君材本來懶洋洋地躺在地上,這時看見眾人來了,才不急不緩坐直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眾人,同時溫雁月也要求眾人再次自我介紹,一時鬧哄哄的。
 




李敏榮自介過後,悄悄伸手抹了抹嘴角,神情隨即變得凝重,一攤未乾的鮮紅血跡清晰地在他掌心流徜,在窗外的陽光照射下顯得無比明耀。
 
張子浩呼吸著混濁的空氣,望著全場算了算,組爸媽共五人,組仔五人、組女四人,算上未回來的羅燕婷和遲到的組仔女,一共將近廿人,於是道:「我想問,每組也是差不多這樣的人數嗎?其實這迎新營共有多少人會玩,為甚麼外界傳聞聽來那麼難玩呢?」沒有注意到李敏榮已靜靜離去。
 
溫雁月略帶惋惜,流暢地答道:「以前每年迎新營營基本上會有四個大組,一個大組內有六個小組,而每個小組會有六個組爸媽,仔女們則有十五個左右吧。
 
只是,這些年來,因為校方的政策,越來越多新生被分派到第五書院,所以我們傳統四大書院迎新營的規模變得越來越小,參與人數也不斷減少。當年四院會師的那場面可是非常震撼呢,可惜你們大概再也看不到了。」
 
劉銳志興奮地道:「別管這些了,我們先玩些遊戲吧,待會還要去見大組長呀臣呢。有沒有人有聽過黑魔法?」
 




鄭君材翻了翻白眼,哀嘆道:「放過我吧,志哥。這些講求悟性、考驗五感的遊戲實在不適合我這種資質愚笨的人呀。我們玩蒙羅麗莎芭蕉樹好不好?」他的笑容燦爛,實在不忍讓人拒絕。
 
聶心琴悄悄地在溫雁月耳邊說了數句,隨即向大家說:「這個遊戲很好玩的,待會我便回來一起玩,輸的人要罰電椅哦,哈哈。」她的笑容帶點邪惡的意味,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張子浩甚至懷疑她的眼珠隨時會給撐爆。
 
李敏榮離開房間後,熟練地左拐右轉,然後某房門口停下,拿上某個面具戴上,才輕重不一地敲了五下。
 
「咯吱」一聲,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李敏榮想也不想便推門而入。房間一片昏暗,窗簾全部拉下,一箱箱能量飲料、小食等各樣物資井然有序地放在房間。一人蜷縮在角落,頭部埋在膝蓋,看不清楚容貌,帶著濃濃的疲倦道:「有甚麼事嗎?」聲音尖細,聽不出是男是女。
 
李敏榮斷然道:「小四,給我一瓶養氣丸。」同時向那人扔出一疊綁好的符文。
 
小四頭頂彷彿生有眼睛,準確無誤地伸手接著,淡淡道:「這兒,不夠。」
 
李敏榮聞言一呆,詫異道:「一向不是十張靈符換一瓶養氣丸麼?」
 
小四冷冷道:「現在是二十張了,OCAMP已經開始,你也知道宿靈已經甦醒了吧。雖說現在還未完全醒過來,但今後我們靈寶閣做生意要冒更大的風險,物價自然上漲。」




 
李敏榮無奈道:「就算是這樣,貴了一倍也太誇張了吧。大家都是老主顧了,不能便宜一點嗎?」
 
小四冷笑道:「少裝熟了,靈寶閣向來認錢不認人。而且,我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兒的,為甚麼不能賣這麼貴。要不然,你試試吃書院院器一擊?」
 
他的語氣嘲諷,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顯然他已從多次交易中得知李敏榮囊中羞澀,甚至從李敏榮購買的東西中推算出其修為實際不高。
 
李敏榮知道這點,氣得快要再次吐血,卻偏偏不敢發作。先不論對方身為銷售使的實力向來是一個謎,單是他代表的後台已不是他這個小小陰陽宗的記名弟子可以招惹。
 
靈寶閣來歷神秘,無人知道甚麼時候開始在山城出現,但凡踏入修仙一途的修士都會從不同途徑得知這勢力的存在,然後獲得聯絡的方法。修行講求資源,靈寶閣透過點對點的方式售賣各種必需物資:丹藥、妖寵、法寶、功法,據聞甚至連一些獨特的資訊也有,加上買賣信譽良好,這商鋪自然深得修士喜愛。
 
一個勢力想要在山城立足,僅憑資源並不足夠,自身也要有強大的實力。據聞曾經有群金丹散修強搶靈寶閣的貨物,還打傷了他們的人,隨即分頭遠遁。
 
一天後,靈寶閣派人追殺,追截後一個個的開膛拆胸,活生生地把他們的金丹拿了出來入藥煉寶,即使逃至海外也不能倖免。至此之後,修士們都紛紛收起那些心思,老老實實地做起買賣來。
 




小四似乎預料到李敏榮的反應,嘰笑道:「見這麼熟便跟你說吧,不久靈寶主閣便會在這書院舉行地下拍賣會,只是獲得入場資格的門檻最低也要築基初期和一枚靈石,恐怕你還遠遠不夠資格參加呢,呵呵。」
 
李敏榮怒極反笑,神情反倒平靜下來。他細長的雙眼忽地瞇了起來,深深地看著角落那道蜷縮的人影,似要把他烙印在腦海中,甚麼也沒說便乾脆地離開房間。
 
李敏榮離去後,也沒見小四有甚麼動作,房門便已自動關上。小四依舊縮在角落,彷彿已睡著了。良久,才聽見他發出夢囈般的一句:「甚麼時候才有大主顧上門呀……這兒甚麼油水也沒有,我真的很想回到主閣呀。」
 
離開那兒後,李敏榮眼神游移不定,似乎在掙扎甚麼。終於,他閉上眼睛,緩緩脫下面具,雙目再張開時已變得無比冰冷,嘴角的微笑越發的溫柔。
 
「雖然還未完全肯定那推測是否屬實,但受時間環境所限,不得不開始了,我的證道之旅……」看著聶耳琴由遠至近地走來,李敏榮眼中射出堅定之色,緩緩走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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