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系列]米缸無米:餘香: EP.1:晨光裡
「叮——叮——」鬧鐘第一下鐘聲輕柔咁喚醒窗外嘅晨光,亦都喚醒咗周家禧。佢微微皺咗下眉頭,伸手由枕頭底度摸索手機,瞓眼惺忪咁按停咗鬧鐘,然後翻轉身,將頭埋入枕頭度,諗住賴床幾分鐘。
「再瞓多分鐘先……」我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咁,似係夢邊緣掙扎緊。過咗一陣,陽光已經慢慢爬過窗邊,照落嚟,暖暖地灑喺被面上。佢終於忍唔住,慢慢咁坐起身,雙手撐住床沿,伸個懶腰,骨節「啪啪」作響。頭髮亂糟糟咁,有幾條黏住面,我伸手撥咗一撥,眼神仲帶住點迷濛,好似仲未完全醒轉。
間房唔大,但我執得好齊齊整整,好似設計師嘅性格咁,有條有理。牆上貼住大學嗰陣設計嘅海報作品,邊位有少少褪色,但依家睇返,仲係有種青春嘅味道。角落個書架擺滿設計書同雜誌,仲有成排佢最鍾意嘅日本動畫周邊,每件都好似有段故事,連收藏盒都貼住標籤,整齊有序。
窗邊盆栽吊蘭生得好靚,葉仔翠綠,好似我嘅心情咁,雖然成日好忙,但都始終帶住點生氣。陽光透過葉片,喺地板上投下斑駁光影,微風拂過,影子輕輕搖曳。
掀咗被,赤腳踩落木地板,冰涼咁,令我打咗個寒顫,即刻縮咗吓腳趾。我「呀」咗一聲,笑咗笑,即刻套上拖鞋,拉開窗簾,陽光即刻湧入嚟,照亮成間房。空氣入面有少少塵粒飛舞,好似時間都慢咗咁。
樓下巷口已經傳嚟腳踏車叮叮聲,遠遠仲有籠車拖過地面嘅「軋軋」響,同埋膠袋同紙皮互相摩擦嘅「沙沙」聲。阿婆又開始每日例行公事,彎住腰執紙皮、膠樽,放落個舊籮籮度,一邊執一邊喃喃自語,似係同啲廢紙傾計咁。呢啲聲音混入晨光之中,有種熟悉嘅節奏。街角間細細間茶餐廳已經開咗門,蒸氣由門口噴出嚟,香味飄上嚟,係腸粉嘅味道,混住油煙氣味,勾起肚餓感。
「早呀,阿禧!」樓下阿伯叫咗一聲,聲音洪亮,帶住點老友記嘅親切。
家禧探頭出窗,頭髮仲亂緊,但面上掛住笑,一邊用手撥頭髮,一邊喊:「早呀阿伯,今日早餐買邊間?」
「老樣子,阿珍嘅腸粉!」阿伯笑住講,一邊推住單車,一邊揮手,精神十足。
「咁等住我呀,我衝完涼就落去!」佢揮手回應,語氣輕快,眼神閃閃發亮,似係為呢個平凡早晨添咗點期待。關咗窗,佢轉身走向浴室,邊行邊拉開T恤,腳步輕快,連背影都透住朝氣。
鏡中嘅我,雖然眼尾有少少倦意,但嘴角係掛住笑,係一個屬於努力生活、熱愛創作嘅年輕人嘅笑。水聲響起,熱氣慢慢填滿浴室,鏡面起咗霧,而我嘅笑,依然掛喺嘴邊。
面嗰陣,我習慣咁哼住歌,係佢最鍾意嗰首《小幸運》。唔識唱全套,淨係記得副歌嗰幾句,斷斷續續咁哼住,連調都唔一定啱,但呢首歌總係令我覺得心安,好似有隻無形嘅手輕輕安撫住佢嘅情緒咁。水珠沿住指尖滑落,鏡面慢慢起霧,我抬頭望咗一望自己,嘴角輕輕揚起,眼神中有一絲疲倦,但亦都藏住一絲溫柔笑意,好似連夢中嗰個退稿嘅噩夢都散咗。
洗完面,我換咗件上班衫——一件米白色嘅針織衫,質料柔軟,貼住皮膚時有種溫柔嘅觸感;下身係深藍色直筒褲,線條簡潔俐落,走起路來唔會束縛。整體打扮唔係特別誇張,但係乾淨、整潔,就似係我性格嘅延伸:低調、溫和、有分寸。佢順手拎咗把梳,慢慢咁梳頭,髮絲順滑咁流過梳齒,好似連心情都一齊梳順咗。
走入廚房嗰陣,媽已經喺度整早餐。屋企入面充滿住油鑊煎蛋嗰陣「滋滋」響嘅聲,仲有飯香、蔥花味同埋一絲絲皮蛋嘅濃郁。窗簾畀晨光透咗入嚟,屋企入面暖暖地,空氣中漂浮住一種熟悉嘅溫暖,連光線都似係慢咗咁流動。陽光落喺木枱上面,映出淡淡金光,連空氣都似係有微塵咁閃閃發亮。
「早呀媽。」我邊行入去邊講,語氣輕快,仲順手拎咗張凳坐低,手仲自然咁搭住枱面,好似完全放鬆咗。頭髮仲有啲濕濕地,頰邊黏咗幾根髮絲,我隨手撩咗一撩,動作細心又自然。
媽轉頭望咗佢一眼,圍裙係成件佢最熟嗰件——藍底白花,邊緣有啲退咗色,但係整齊乾淨,好似見證住佢由細到大嘅歲月。佢手執住鏟,一邊煎蛋一邊笑住應:「早呀,快去刷牙啦,早餐等你。」講緊話,眼角都笑咗,連頭都唔抬,但係手勢好有節奏,好似一首熟悉嘅旋律。鏟子落喺鑊邊「叮」一聲,係屋企每日都聽得到嘅早晨序曲。
爸爸坐喺飯桌前,一邊睇報紙一邊飲粥。眼鏡滑到鼻頭,嘴裏仲含住半根牙籤,一隻手輕輕拍住報紙,好似真係睇得好投入。頭都唔抬,但係語氣係笑住嘅:
「早呀家禧,昨晚瞓得好唔好?」
「仲可以,就係夢到設計圖被客戶退咗稿,嚇醒咗。」我話嗰陣笑住講,但眼角仲係有一絲疲倦,眉頭輕輕皺咗一咲,好似仲未完全放低壓力。講完順手揉咗揉眼尾,好似想將夢中嘅不安揉走。
爸爸笑:「你呀,做設計做到夢中都係工作。」
講完仲唔忘記翻咗一頁報紙,但係嘴角係掛住笑,連眼尾都笑咗。
「係啦,我係一隻設計鬼。」
我回應時仲扮鬼臉,伸咗脷,逗得媽都笑咗,連爸爸都忍唔住微微搖頭,但係眼神中係寵愛。佢伸咗個懶腰,膊頭「啪」咁一聲,好似真係放鬆咗。
媽端咗一碗熱騰騰嘅皮蛋瘦肉粥,仲有碟小菜——係酸菜炒筍絲,仲有隻煎得金黃嘅太陽蛋,蛋白煎得微微焦脆,蛋黃仲係流心。碗邊緣仲有啲蔥花點綴,好有心思,好似每一啖都係媽嘅關心。粥煙升上來,熏到佢眼鏡起霧,佢順手除咗眼鏡,用衫角輕輕擦咗一擦,笑住講:
「媽,你真係我人生中最大嘅設計師,每日都設計出唔同早餐。」
講完仲眨咗眨眼,好似仲係細路咁,眼神中透出一絲撒嬌。
媽笑鬧:「咪講笑啦,快啲食。」
講緊野,但係嘴角都係掛住笑,連手勢都係溫柔咁,順手拍咗拍佢膊頭,力道唔重,但係溫暖。
窗外,陽光越嚟越猛,樹葉輕輕搖曳,微風穿過窗縫,吹起桌上報紙嘅一角。屋企入面,係一種平凡但溫暖嘅早晨,就似係一幅細心描繪嘅畫,每一筆都係愛。連空氣中都似係有種細微嘅甜味,係家嘅味道,係安心嘅味道。
食完早餐,佢慢慢噉將碗碟收到水槽度,動作細心到連碟邊嘅飯粒都抹得好乾淨,連邊角都唔放過。洗緊碗嗰陣,水聲潺潺,泡沫喺晨光下閃閃發光,好似細碎嘅彩虹咁。洗完之後,仲用毛巾一隻隻抹乾,放返落碗櫃,整齊到好似設計圖咁精準,連湯匙都係同一個方向擺。
抹枱嗰陣,佢微微彎低腰,毛巾一來一回,連枱角都唔放過,抹到連水漬都唔留低,光潔得可以照鏡。佢個眼神專注,嘴角輕輕抿住,好似係完成一件藝術品咁。
呢種執著唔單止係潔癖,而係設計師嘅一種本能——**整潔、有序,先至可以創造美**。
換咗件熨得直挺挺嘅格仔外套,係佢最鍾意嗰件,帶點日系文青味,仲有少少復古。拉好領口嗰陣,嘴角微微上揚,好似係同件衫打招呼咁,眼神都亮咗少少。拎起公文袋,袋口仲掛住個迷你吊飾,係《攻殼機動隊》入面草薙素子嘅頭像,係大學嗰陣買嘅,依家睇返,仲係有種「自己係個 nerd」嘅得意,連眼神都透出一絲懷舊嘅溫柔。
「我走啦。」佢話完,順手拎起掛喺門後嘅口罩,動作熟練,順便睇咗鏡中自己一眼,點咗下頭,好似係確認自己準備好咁。
「慢啲行,天氣轉涼啦。」媽叮囑,一邊將最後塊抹地巾掛去窗邊晾。窗簾畀風吹得輕輕晃動,陽光透入嚟,照到地上一塊塊光影,似係跳緊舞咁。
爸爸由報紙後度探出頭,眼鏡仲戴得歪歪哋,眼尾仲有少少眼瞓,但眼神溫柔。佢笑咗笑,話:「今晚想食咩?我順路買。」
「今晚我想食咖喱魚蛋。」佢話得輕輕鬆鬆,好似係講緊一件好簡單嘅事,連眼神都冇抬,好似係隨口講咁。
「得啦,我知邊間做得最好。」爸爸笑咗笑,順手將報紙摺好,放低,似係為呢個平凡對話畫個句號。佢哋之間嘅對話唔多,但每句都似係有種默契,一種唔使講太多都明白嘅溫暖。
佢推開門,迎面而來係清晨微風,夾住街邊早餐店嘅油煙味同阿婆種嘅茉莉花香。風唔大,但真係有少少涼,佢不自覺將外套拉高咗少少,遮住頸,動作自然,好似係尋找溫暖咁。
鎖好門,落樓梯,腳步輕快,每落一級都「卡」一聲,係舊樓梯嘅老毛病,但聽得多咗,反而覺得係種節奏,似係有段旋律喺耳邊響起。佢嘴角掛住微微嘅笑,好似係享受呢個聲音咁。
街道仲未完全醒,但已經有人開始活動。阿婆已經喺樓下垃圾桶度執紙皮,拎住個舊籮,慢慢咁篩,紙皮、膠樽、鋁罐分開放,有條有理。見到家禧,仲笑住點頭:「早呀,阿禧。」阿婆個笑容好溫暖,似係晨光咁柔和,連眼角嘅皺紋都係笑住。
「早呀阿婆。」佢回應,語氣自然,似係同屋企人打招呼咁。佢經過嗰陣,仲順手拎咗個膠袋畀阿婆,係便利店門口嗰種,阿婆笑住收低,話:「多謝你呀,細路。」
我點咗下頭,眼神溫柔咁睇咗阿婆一睇,似係話「唔使客氣」咁。
佢行過街角早餐店,老闆娘阿珍朝佢揮手,一邊快手快腳地煎腸粉,一邊同街坊落單:「家禧,今日唔買腸粉?」
「今日遲咗,下次補返啦!」我揮手回應,繼續行,但心入面其實有少少唔捨——阿珍嘅腸粉真係好好味,滑、薄、有鑊氣,仲有少少豉油甜味,係我童年嘅味道。聞到鑊氣嗰陣,肚仔仲咕咕咁叫咗一聲,我忍不住笑咗下,好似係自己同自己講笑咁。
加快腳步,去到巴士站,拿出電話睇時間——七點四十五分。剛好。巴士仲未到,佢順手打開 LINE,公司群組已經有人開始發訊,客戶又改稿,而且係「全部重做」咁嘅訊息,仲加咗三個哭臉 emoji。
我嘆咗口氣,心諗:「今日又係唔易過嘅一日。」眉頭輕輕皺咗一吓,但唔係驚訝,係已經習慣咗。睇完訊息,佢將電話鎖咗,放返袋,眼神唔係失落,反而係一種無奈中帶住接受。
但陽光灑喺面,風吹過頭髮,我仲係忍不住笑。呢就係佢嘅生活,平凡、細碎、忙碌,但溫暖。每日都係差不多嘅節奏,有少少壓力,但亦都有少少期待。係呢種穩定之中,佢學識享受微小嘅快樂,例如一杯好飲嘅鹹柠七、一頓熱騰騰嘅早餐、同阿婆打個招呼、同阿珍講句「多謝」。
佢唔知,命運已經悄悄轉動。
巴士到咗,門打開,我上咗車,揀咗個靠窗位,將公文袋放低,望住窗外慢慢流轉嘅街景。巴士慢慢行出街口,晨光灑落車廂,有少少暖。佢將頭靠住玻璃,眼神有點迷濛,似係想緊啲咩,又似係冇想。風吹過佢嘅髮絲,佢輕輕咁眨咗下眼,好似係醒起咗啲咩。
我唔知,呢將係我最後一個「平凡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