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學，天空灰沉沉的，像是忙了一整天終於累了的顏色。冬季的光線總是來得快去得更快，五點鐘的操場就已被霧氣與風霾佔領。我穿著那套校服：淡藍色的襯衫，打著紅白條紋領帶，灰色背心連衣裙勉強遮到膝蓋外緣，外面套上一件藍色的套頭冷衫。這是我每天都穿的制服，腳上的白襪與皮鞋也是一樣，但那天，我將它們穿去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馬場。 其實並沒有人逼我去。我只是想試試看，「不需要突破，就當一場輕鬆的體驗。」我心裡對自己這樣說。或許是在連日規律生活中想偷渡一點新鮮感，也可能只是單純的任性。 我在晚上七點準時抵達馬場。夜色早已壟罩整個場地，只有場邊的數盞泛黃燈泡閃著微弱光暈。站在馬廄前，聞到的是草料和皮革的氣味。我不自覺拉緊冷衫的袖口，雙手插進口袋，試圖抵擋那陣陣滲骨的寒風。 教練出現在身後。他年紀不大，態度卻意外地沉穩。「第一次嚟？」他問。 我點頭，「想試吓，不做太激烈嗰種。」 「好，先量吓你身高、體重同腰圍，對裝備有幫助。」他領我走向一個角落，那裡有量身高儀器、電子磅和一卷軟尺。 我乖乖脫下皮鞋，只穿著白襪站上冰冷的磅秤。數字在螢幕上閃爍跳動，最後停在「43.6 公斤」。接著我靠著牆站直，他幫我調整儀器，「1米五四。」他記下來，最後拿起軟尺對我說：「冷衫拉高少少，我要量腰圍。」 我略有遲疑，還是將冷衫提起露出襯衫的下擺。他繞過裙擺外圍量了一圈，「60公分。」記錄完，他抬起頭說：「你著呢套衫騎馬唔容易郁得好自如。不過試吓吓都得。」 我心想，其實我也不是來突破甚麼極限的，只是想親身感受一下馬背的節奏。 「要唔要脫件冷衫？」他問，「做運動會熱。」 「但係……我今日本來冇打算騎馬，冇帶其他衣服。」我捏緊袖口。 他點點頭，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包暖包遞給我：「保護布冇得借，但可以貼住肚暖啲。」我感謝地接過，把暖包貼在襯衫內層，感受到那股不強卻穩定的熱度。 接下來，他幫我扣好安全帶，調整繩索和馬鐙。綁緊的時候，我感到腰部略被壓迫，襯衫在背心裙下拉扯起褶。冷衫下的層層布料讓我有些不自在，但也只能接受。 馬匹已經備好，一匹棕毛馬站在欄邊，神情平靜。我踩上踏台，跨上馬背。那瞬間裙擺有些糾結，我微調坐姿確保它被壓在大腿下方，雙腿側貼馬身，手握韁繩。 教練走在一旁：「先行圈慢行，習慣感覺之後再試 trot。」他話音剛落，馬匹緩慢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