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智x懸疑］進擊的小鎖: 小鎖0.4 畫語者
小鎖夜晚先至到呢度。廢舊畫廊個外牆幾乎被一大片野生藤蔓淹冚，粗壯纏實雙色磚同鏽跡斑斑嘅招牌。「XX畫廊」四隻殘舊大字只剩三隻，最後一隻「廊」凹咗半塊。落地大玻璃門成副裂咗幾道長痕，地上碎玻璃添晒灰尘，門外仲掛住一條生鏽鐵鏈，感覺就算白天嚟都驚心動魄。
小鎖冇選正門，沿住側巷摸入去。後巷同樣荒廢，牆邊嗰幾棵榕樹根伸到磚頭下面，好似有意無意想拉住人唔俾入。佢唔多理，靜雞雞推開一扇半開嘅鐵門，喺吱吱聲中閃身入咗畫廊。
入面光線極暗，有啲細沙同碎石係地面碌嚟碌去，行起身嗰陣最細聲嘅腳步都好刺耳。半個走廊，兩邊都掛滿晒畫。呢啲畫全部都用膠袋同陳舊畫框遮住啲角，睇落去好似已經擺咗好多年。
畫就一幅接一幅，內容個個都極之詭異。不論係人像定動物，個五官全都扭曲得嚟帶有一種靈活神情，部分角色對住觀眾笑，有啲眼珠微微突咗出嚟，色彩用得怪異而不協調。好幾幅甚至將人物幾何肢解，線條猛然扭成一團，背後的陰影同細節勾到極緻。小鎖見到有啲畫，睇耐啲甚至會生出錯覺，好似畫中角色眼神會慢慢follow住自己移動。
空氣裏面帶住發霉同舊畫布獨有嘅酸嗮味。小鎖一邊行一邊輕手咁摸住自己背包，警惕四周。喺一幅畫檯前停底，張畫嘅主題係一個女生，但面部構圖用好多圓形同波浪線組成。小鎖越睇越覺得心寒——因為無論筆觸定結構，都同佢屋企桌上嗰疊神秘草圖幾乎一模一樣：超細密嘅陰影層次、細緻而又古怪嘅符號遺留角落，連人物手指頭嘅擺位都完全對得上。
佢吸咗下氣，內心隱約浮現一種被人監視、跟住畫出嚟嘅感覺。「我啲畫……真係有人預先畫過咩？」手心已經有啲濕，但佢冇得停——每一幅畫都要掃一眼，因為好多角色同自己畫嘅唔同時期畫作，都有奇怪既相似。細緻咁睇落，啲線條甚至有啲交錯插進咗下幅畫，就似隱藏一個更大嘅謎題。
廢墟寂靜得嚟又似乎蘊藏緊生命。牆上幾幅畫斑駁得滲緊顏料，落手摸一摸，感受到一層半乾半濕啱啱老化嘅油彩。突然身後傳嚟骨頭輕響，小鎖打個突，她即刻掉轉背望住黑暗走廊入面，但咩都冇。只剩番自己綻緊血的心跳聲同密集呼吸——彷彿連畫廊都感受到自己同啲畫中角色一齊喘住氣。
小鎖列印腦海裏過去收到每一幅古怪草圖，發現呢度竟然就係源頭。佢喺昏黃牆身底下定下神，暗自細數掛住啲畫有幾多幅同自己完成過嘅作品雷同——一幅、兩幅、三幅……數到第七幅，開始皮膚起雞皮疙瘩。
呢一刻，小鎖明白自己已經捲入一場深不見底、藝術同現實重疊嘅迷宮。畫中眼眸繼續無聲凝視，小鎖慢慢伸手摸住其中一幅最似自己風格嘅畫框，心入面越來越肯定——呢度一定儲藏住自己想要嘅答案，但同時，風險可能比想像中更加大。
佢本身只係打算快快手逛一圈，諗住搵下有冇線索，但突然間，牆邊有一幅超大Size嘅畫吸引咗佢注意。幅畫背光擺咗一盞舊式小燈，畫面入面主體係一個戴住深色兜帽嘅人物，個樣幾乎完全藏係陰影之下，成個人側身對住畫面，右手捉住一支舊木畫筆，畫筆筆尖就指向畫框之外，似乎諗住叫觀眾要睇遠啲，唔好淨係睇住畫入面。
小鎖自己行咗近啲，嘴角都緊咗起身。佢習慣性從下到上望細緻位，無意中望到畫嘅右下角落，有啲細小符號排成一行——五個。第一眼望落，腦內直覺跳出嚟「熟口熟面」，再定睛一睇，竟然係自己畫紙上畫過、今朝研究一晚都搞唔通嘅五個神秘符號！淨係符號本身唔止一模一樣，就連線條弧度都幾乎貼合，不過最大嘅分別，係排列方式換咗次序，圓圈唔再第一，三角形擺咗中間，三條穿心線喺第三位，最後兩個細記號交叉咗。
心跳忽然急速，小鎖細細粒咁企喺度，左手已經本能由衫袋度搵出自己成日拎住嘅手帳，右手搵返鉛芯筆，將眼前符號逐格逐格複抄落page度，分兩組比對返自己畫嗰組。「點解次序會唔同？係單純巧合，定係……」佢忍唔住屈低身就近啲畫角，用手機夾燈影多兩張特寫。畫面好似喺黑暗裡閃閃欲動，符號排列咁有規律，唔係亂加。
小鎖腦入面馬上開始轉思路。今次排列方式唔同，會唔會其實係某種密碼咁——就正如密碼盤組合，每換一個順序，意思都可以反轉？佢將兩個排列抄喺紙上，畫間畫間畫出箭咀，而且默默地用自己平日拆藝術密碼嘅技術去想——「會唔會就係一組加密指令？或者，其實代表一個時序或者行動步驟？」
全場寂靜，風扇低速轉，畫廊內部影影綽綽，又有陣舊油畫味。佢回頭望一望身後，冇人跟緊自己，先敢膽細細聲自語：「呢度啲畫係咪全部都有類似符號？點解會有人喺唔同畫上用呢啲符號？係我自己偶然撞到定係有人專登留低畀我？」佢突然諗起之前收到個匿名短訊——「你畫出咗第一道門。」莫非，呢度就係第二道，甚至第三道門？
佢左手壓住本筆記，輕輕描繪兩組符號之間嘅對應位置，想搵出一啲邏輯或者規律。每畫一劃，思緒就愈加複雜。心底更冒出一個不安念頭：「其實會唔會，呢個地方每一件藝術品都係一組密碼嘅片段，齊哂就可以拼出一個大秘密？而我……其實只係棋局入面嗰個被引導嘅人？」
小鎖感受到一陣涼意，身體表面似有汗珠冒出；但思想明明就越嚟越清晰。佢望住畫中個神秘兜帽人，竟然有種奇怪嘅共鳴——仿佛大家都係將自己藏住，用畫筆將秘密指向外面：「冇人會明我地筆下真相，但呢度嘅線索，一定有路行落去。」
佢抬頭四圍望，想搵下畫廊有冇監視或者保安，心入面已經決定——今晚返去一定要研究呢個變奏排列，再對比周圍其他畫作。因為，係呢個兜帽人筆下，佢肯定唔止係巧合，世上有人特登設計呢啲符號，遊戲由「門」變到「迷宮」，而佢——就係啱啱搵到下一條路口嘅人。
畫框外燈光好似突然變得暖咗一啲，但小鎖眼中，藏喺畫入面嘅訊息變得更深奧。今夜之後，佢已經唔止係參與者，可能已經變成謎題嘅「解碼者」。
小鎖諗咗好耐，終於忍唔住內心好奇同不安嘅掙扎，決定親自試下臨摹吓畫廊牆上其中一幅最吸引佢嘅畫。佢攞咗自己常用烏鴉黑自來水筆同速寫本，坐返落一張舊膠凳，姿勢畀平時畫得更認真。隔離噴漆味微微滲入鼻，畫廊裏面陽光被殘破天窗剪成一排排碎格，畫紙上光影一時明亮，一時晦暗。
佢一筆一筆描輪廓，由輪廓到頭髮，最後專心致志落力畫眼。小鎖畫人像時最著重就係眼神，感情、意思全部要喺眼入面帶出嚟。今次嘅角色原本係斜望前方，神情平靜、帶啲冷感，但係，當佢每一筆落去，愈畫愈有壓力，好似畫紙下頭嗰對眼慢慢有自己意思。
到佢畫咗最後一劃眼珠光點，突然感覺到一種好邪異嘅視線直插入自己眼底。小鎖唔知點解，條頸涼咗一涼，唔自覺抽咗口氣，心跳加速。佢慢慢抬頭望住速寫本，然後，下一秒，畫裏角色對眼竟然淡淡然「郁」咗一下——本來係斜望側邊，依家竟然轉咗個角度，神情變成直直咁望實小鎖。
全身汗毛即刻直起，支筆都唔小心掉咗落地，發出一吓清脆響聲。小鎖呆咗幾秒，腦裏閃過無數解釋——自己畫畫畫到眼花、定係因為燈光移動造影？佢深呼吸，用手擦咗擦眼，再補望多一次。畫中人一切照舊，好似咩都冇發生過，雙目重回原本角度，安靜又遙遠。
但小鎖內心好清楚，果一瞬間，畫中人確確實實係望過自己，好唔自然、好不安嗰隻眼神——就正如有人由畫世界爬出嚟，穿過紙張望實佢咁。回想返頭先落筆嘅感覺，好似畫作一直係自己嘅主動者，但原來，自己都可能只係「畫裏嘅角色」之一。
佢壓住心跳，輕輕拾返支筆，搵埋電話閃燈仔細照咗速寫本幾次，每條線條都認真檢查。畫中人依然係嗰個古怪沉靜神情，唔郁唔動。但屋企牆角、地面上啲陰影，齊齊壓落心頭，令佢有啲透唔到氣。
小鎖喃喃自語：「我真係見到畫中人郁…………定係我太投入畫畫啦？」不過，佢明白，有啲經歷，唔係淨係用理性可以解釋。無論係錯覺，定係……畫中世界同現實相連，嗰雙眼神已經植入咗佢心底。
夜幕將至，牆上啲舊畫同速寫本嘅紙張一齊散發淡淡墨香與詭異暗示。小鎖突然醒起條神秘私訊：「你畫咗第一道門」。而頭先個畫中人「轉眼」嗰瞬間，就好似……有咩門已經打開咗，等緊佢行入去。
小鎖遊走喺畫廊一列荒廢咗嘅展示間之間，每踏一步都聽到木地板發出吱吱怪聲。一牆又一牆嘅舊畫被塵埃籠罩，細緻但帶點扭曲嘅角色仿佛見證住時間流走。佢一邊留心四周，一邊默默計劃住路線，生怕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突然，佢個目光畀一團異常嘅陰影吸引咗——畫廊走廊最盡頭嘅角落位，堆滿咗幾張斑駁嘅長椅同破爛箱子。小鎖本來冇諗住摸過去，但莫名之間覺得裡面隱藏住啲咩。
佢匿埋腰，蹲係箱櫃與牆中間嘅縫隙，手指無意間掃到一樣滑滑地、薄薄地、硬硬地嘅嘢。拎起一睇，居然係一張極舊嘅名片——表面黃到幾近啡色，兩邊紙角已經脫層，但文字卻依然清晰無比。
白色名片中間橫寫咗三個字：「畫語者」。
呢啲字體唔似普通打印，反而多咗一分手寫味道，每個筆劃都有淡淡鋒芒，好似留言者特定想將「畫語者」個名字刻入任何發現者個腦海。
小鎖心跳漏半拍，凍住咗幾秒。周圍空氣下子變得凝重啲，佢甚至能聽到自己嗌鼻吸氣的聲音撲撲響。「畫語者」之前只係網絡留言、傳說入面見過，而家突然間一層實物擺喺眼前，感覺成件事更加真實。
「...畫語者？」小鎖用指腹輕撫住張名片，發現表面其實有一層極幼滑嘅磨砂紋——似乎並非普通商用名片，而係特登訂造，意圖留低身份象徵咁。名片背面冇任何聯絡資料，只剩下一道極細嘅墨水印，第五感觸動下，小鎖覺得嗰印記同返自己畫裡啲符號流有一樣古怪氣味。
佢諗起一路以嚟追查畫紙密碼同網上匿名訊息，喺呢一刻突然全部連繫晒。就算係牛皮紙舊垃圾箱入面都留得低痕跡，呢間畫廊，幾年前或者甚至更早，難保冇被「畫語者」組織用過做藏身或者交易線。名片出現得太巧合，根本唔多唔少做咗間畫廊曾經係舊組織「接待處」間接證據。
佢即刻掏出自家小本子，細細格記錄地點同現場環境，好怕走返出去再搵唔返任何痕跡。想再掃下角落會唔會有其他東西，但名片已經喺心頭投下重重一顆石——
「呢個組織，真係存在？定係背後根本有人一路引我嚟到呢一步？」小鎖心入面盤旋住呢個問號，緊張得差啲連名片都甩手，但好快定一定神，將名片用畫冊夾實，專登唔想折損半點邊角。
收好名片再望望漆黑無光嘅角落，小鎖握緊背囊帶，精神戒備提到最高。呢張名片以後點樣用得着、還是有人故意拋低俾佢，佢一時間分辨唔到——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佢已經正式踏咗第一步，親手收藏咗屬於「畫語者」組織第一道實證。
臨離開畫廊前，佢再三巡視四周，將名片貼身放好—如臨大敵，準備隨時再有新發現或危險襲來。
小鎖離開咗畫廊，為安全起見專登避開正門，選咗條後巷窄路。呢條巷平時冇乜人行，今晚仲落微微細雨，地上光光亮亮反映住街燈，好似踏入咗另一個靜悄悄嘅時空。
佢壓低心跳、拖住鼓脹嘅手袋，企圖將腦入面畫廊內嘅奇怪畫作、破舊名片、符號雜念統統拋開。正當諗住放慢腳步嗰時，突然之間，身後響起一陣清晰腳步聲——好紮實，而且腳步頻率同自己幾乎一樣。
小鎖身體無意識地繃緊，想裝作唔在意，自然咁篤手機，但其實心跳加速咗一截。佢疑惑低頭行快兩步，但身後那雙鞋踏落水窪嘅聲音更加近——明顯係有個人一路跟住佢。
佢忍唔住轉頭望一眼，只見街尾隱約有個黑影。對方著住長身黑色風褸、腳踏軍靴，即使夜色之下都睇得出個男人高大又企理。本來已經夠令人不安，但最怪係嗰副大大隻墨鏡，喺夜晚都唔除，好似專登想遮住面貌咁。
小鎖喉嚨一乾，馬上計劃最近出口係邊。佢假裝隨意搵卡片，其實滑出手機Share咗個定位畀阿傑。眼尾快閃發現啱啱攝咗印象中畫廊巷口嘅男人，正用一種冷靜得有啲詭異嘅步伐行近。即使行李袋撞咗下牆，他都未停步，反而更快。
踏入巷口轉角，小鎖決定搏一搏，突然停低，彎腰假裝綁鞋帶。呢種突如其來動作令身後腳步聲都慢低咗一拍。佢偷偷望向倒影——男人愈行愈近，終於嚟到佢背後不足五步嘅距離。
小鎖直起身，壓住緊張打算轉左就走。點知，個男人同佢交錯而過嗰一刻，突然用低沉又壓抑嘅聲線，極輕極近咁喺佢耳邊講咗一句：
「小鎖，唔好再畫落去。」
四個字擊中佢全身，好似寒風乍起。佢第一時間愣一愣，心諗，我從來無同對方講過名，職業都冇公開喺現場。究竟對方係咪有人幫手跟蹤自己？抑或係監控網上資料？更詭異係呢種語氣，好似知道得仲深過畫廊入面嗰啲人。
小鎖強行鎮定，轉頭望清楚個男人面——墨鏡下輪廓模糊，睇唔到眼神，只見得雙唇微微抿起，有種不容置疑嘅決斷，好似警告、又好似一種悲傷。
佢遲疑咗半拍，想追問對方係邊個，但男人已經唔見咗，三兩步轉入巷尾黑暗，一下就融入咗城市背景之中。
餘下細雨打喺小鎖臉上，佢企定定定咗一陣，空氣中只剩低回蕩住對方嗰句低語。
「佢點知我叫咩名……係咪連我畫嘅每一步都有人睇緊？」小鎖突然一陣心寒，同時又夾雜住一份莫名憤怒同執著——「愈係叫我停，我愈唔信。」
佢加快腳步衝返大街，腦下意識掃描住附近所有攝錄鏡頭位同可能藏人嘅影子。手指緊緊握住畫袋同手機，心知今次已經唔簡單——秘密開始有咗實體，黑暗入面仲有眼睇實自己每筆每畫。
走出巷口入人多地方，佢終於鬆咗口氣，同時喺心裡暗自決定，無論背後係邊個留底呢句警告，佢都要畫落去，因為答案淨係會藏喺自己畫筆同畫布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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