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智x懸疑］進擊的小鎖: 小鎖 10 深中鎖
小鎖同阿傑經過連日來嘅調查，雖然獲得咗唔少「畫語者」相關線索，但謎底依然撲朔迷離，組織背後幕後黑手一直無現身。佢哋討論再三，最後決定主動出擊——設計一個陷阱，將畫語者或者其成員「釣」出嚟。
兩個人喺阿傑屋企客廳，床邊攤滿咗紙張同工具。枱上擺住一幅新畫：就係阿傑根據之前喺舊書店發現嗰幅，專門參考畫語者風格畫出嚟。呢幅畫用咗偏灰濛濛嘅色調，主調帶住神秘漸變，畫中人物五官模糊，但眼神銳利，背景刻意留下唔同符號——例如藏於陰影中的「Omega」字樣、八十年代情報暗號、幾個典型畫語者圖案符號全都畫得惟肖惟妙。
小鎖細心將畫作包好，加咗層透明膠片保護住表面，然後一邊按住手機影相，一邊側頭諗緊賣點文案點寫會最吸引目標人物。
「未公開符號同視覺密碼先要擺明車馬寫出嚟，咁對方一見到就知我哋有料到，先會動心。」阿傑低聲講。佢操作電腦，開咗數個藝術品拍賣、暗網論壇同二手畫作平臺，連最細微嘅細節都冇放過。
佢哋特登撰寫描述：「私人收藏，一幅神秘畫作公開拍賣，畫中蘊藏畫語者專屬符號、八十年代未公開視覺密碼，只限行內人問價，非誠勿擾。」旁邊仲夾兩張畫作局部細節圖——陰暗角落有「Omega-29-LM1987」呢一類組織獨有代碼，諗到成個畫語者圈子都會即時重視。
小鎖一邊打字，一邊感受住自己雙手微震。發廣告呢種行動同尋常網購唔同——知一旦對方上鈎，唔止係「生意」，而係正式向神秘組織挑戰。刺激、危險、期待混雜咗喺心頭。
阿傑按下發佈鍵，網上世界即時多咗個話題，佢哋兩張化名賬號分別分佈喺唔同平臺，確保唔會畀人輕易追蹤源頭。之後，即刻打開預先準備好嘅匿名電郵、即時通訊手機等候。每隔一分鐘，阿傑就refresh一次郵箱，瀏覽最新留言。
「如果畫語者係真，依家一定已經有人開始留意我哋嘅行蹤。」阿傑輕聲補充。佢哋根本唔知暗中觀察嘅敵我力量幾多，甚至唔可以排除警方、藝術黑市或者外來情報組織早有滲透。
兩人一邊等緊，一邊仔細檢查畫作細節、與後備計劃。阿傑將現場會面地點選喺一間鬧市茶餐廳，易於突發時脫身，還刻意帶埋偷拍用細型錄音機和定位裝置，以備發生意外。
小鎖檢視所有聯絡方案、手機SIM卡換好幾張，甚至演練過幾次「如果對方突然出手，點樣假裝洽談再即時走人」嘅應變——每個細節都唔敢有半點差錯。
冇耐，廣告已經有第一個匿名賬戶留言：「有意了解更多，可否提供油畫高像素細節圖？請私訊。」
阿傑一見就留意：「佢問得咁專業，好明顯行家！」小鎖按掣回覆，迅速以另一個私人郵箱傳送兩張經後製嘅畫作細節圖，但同時加水印同低畫質，避免畫面完全外洩。
幾個鐘頭之後，多咗三個不同賬戶輪流來信，但關注得最緊要，係一個用拉丁文名嘅新匿名用戶：「見面詳談，現金交收，有關畫語者信息，保密。」對方連地點建議都有。阿傑查過，發現對方推介地點係間舊寫字樓咖啡廳，位置隱蔽但又喺地鐵附近，易執行亦易轉身離開。
信件下方仲有一句：「請自行攜畫，勿帶第三人。只談價，不談其他。」
成件事推進得異常順利，快得令人毛骨悚然。小鎖感覺有啲不安，同時明白——對方敢咁主動，必然有備而來，甚至預知咗會有人用「畫語者」畫作嚟做引子。
兩人坐喺夜色下，即將走入陌生人設下嘅舊局之中。小鎖緊握畫作，腦中閃過之前書店女人嘅聲音——「你唔係第一個」。
但今次，佢哋已下定決心，主動設局，等「畫語者」背後嘅玩家現身，再揭開更加深層嘅秘密。
夜幕低垂，尖沙咀嘅街頭漸漸繁忙起嚟，但小鎖同阿傑踏入嗰間舊書吧時，裡面卻出奇靜謐，一如城市邊緣嘅密室。舊書吧細細間，佈局而古雅，書架緊貼牆壁，每一格都塞滿泛黃書卷。窗邊三張矮茶几，枱面上有殘留嘅品茗痕跡與過往讀者留下嘅塵埃。呢度空氣中帶少少木與墨味，舊吊燈泛黃微光，照唔清現場每張面孔。
小鎖坐近窗邊，身旁阿傑低聲交代：「見到可疑就即刻拎訊號符號，萬一出事，記住退後我後面。」阿傑語氣壓得極低，眼神戒備。
約定時間未到，佢哋隔住玻璃望出街道，只見人影浮沉、霓虹閃爍。每一個進出書吧嘅人影，都畀阿傑悄悄盯住。直至一個細高身形、穿住深灰色風褸嘅男子緩緩步入。男子步姿俐落，舉止收斂，黑框眼鏡下目光冷靜如水，動作間透住一種經過嚴密訓練嘅簡潔與樸實。
佢向小鎖同阿傑稍點頭，自然喺對面坐低。隔著木枱，佢好整以暇拎起一本書翻開，但實際上一對深色眼珠一直睇緊二人。「你哋有嘢等我？」男子語調低沉而平靜。
阿傑照事先安排，將用舊布包住嘅畫作放喺腳邊，假裝無意咁拉高褲腳。小鎖略帶挑釁，反問：「你搵我哋咩事？」
男子嘴角微微向上一翹，冇直接答，只拎起耳邊紙杯飲咗啖黑咖啡。「你哋唔應該玩呢種遊戲。」佢睇實小鎖，聲線裡帶住一份警告同淡淡失望。「畫語者唔係可以玩嘅對象。」
小鎖暗自壓緊手指，但面上依然維持鎮定微笑。佢知今次會面關係成敗，關鍵係態度要夠自信。佢語帶揶揄回應：「喂，我哋只係對藝術有啲興趣啫——點解藝術要咁神秘咁危險？」
男子收返冷笑，將書輕輕合埋，俯身低語：「你係咪真係以為，憑一張舊畫同個地圖，可以行到幾遠？你唔知道每一幅畫背後，是多少人失落、消失、甚至犧牲嘅結果。」
阿傑即時接過話頭：「你有咁擔心，係咪想買返幅畫？」
男子冇否認，只喺枱面伸出一張名片。名片寬大但沒有真實姓名，只印住一個奇怪標誌、幾組編號，同一行細字：「畫語者，回收業務聯絡人」。
「我係『畫語者』嘅中層成員，負責回收失散嘅作品。」男子眼神中帶住一絲自信及勢在必得，態度冷靜，披露身份時卻冇半點猶豫。
小鎖借機撩一撩額前劉海，心入面估計對方底線：「咁你對遺失作品有咩興趣？而家你想點？」
男子從懷中掏出張支票紙：「幾多錢隨你開，只要交出嗰幅畫。」
書吧一片靜寂，鄰枱都淨系響起書頁輕響，完全聽唔到佢哋呢台較量。小鎖察覺，男子每個動作絲絲入扣，絕對唔係臨時衝動，而係經過詳細部署同心理訓練。此人唔止係普通買家，背後肯定牽涉組織強大網絡同監察。
佢哋對望一眼，心入面明白：計劃成功，引蛇出洞。之前特登選尖沙咀呢個地點，亦係因為附近便利撤離，一切都預先設想好。小鎖同阿傑嚴陣以待，但表面上仍然流露輕佻。
「其實我哋都想搵番畫主，合作唔難。不過你預唔預到，幅畫自身已經『講咗嘢』？」小鎖語氣忽然抽緊，又似試探對方反應。
男子一怔，隨即微微點頭，眼神裡閃過一絲意外嘅讚賞，更多係警惕：「你已經開始明白啦。你哋兩個，已經唔係單純觀察者，你哋已經涉身其中。如果真係合作，記住唔好亂嚟。」
會面只維持咗十分鐘，空氣始終緊綳，各自話中有話。男子臨走前，低頭細語：「最後忠告——你哋最多只可望到一個門口，但入門，就難有退路。」
男子轉身離去，消失喺舊書吧微光同人影之間。小鎖同阿傑相視點頭，心知佢哋首次成功引出「畫語者」真身——而危險，亦由此一刻真正展開。
小鎖被速寫本上那個女人冷冷的眼神困住，思想喺沉重裡面慢慢沉落。忽然，身邊傳來沙沙腳步聲。佢下意識望過去，見到一個男子正背住光走近枱邊，身形瘦削，外套微微泛舊，臉上帶住一種極難形容的平靜與滄桑，似乎同書店舊書味融為一體。男子遲疑咁坐低，伸手攏住枱面。佢開口聲線唔高，但磁性得令人不得不專注。
「你諗緊啲嘢，係咪？」男子目光落在小鎖畫嘅鉛筆畫上，慣常的微笑裡，帶住一絲遙遠的悲傷。他冇問姓名冇講由來，只不過用一種近乎道破天機嘅語氣講：「你覺得『畫語者』係一個大陰謀，一個離奇組織，背後有力量控制一切。」
小鎖呆咗一呆，本來打算唔多講，但見男子神態認真，就點點頭。阿傑畀眼神示意佢小心，小鎖略帶戒心但又止唔住好奇心。
男子不急不徐，手指輕輕敲住畫面邊沿：「其實所謂『畫語者』，並唔係恐怖組織，亦唔係黑幫成員，甚至唔係犯罪集團。」他語調帶住一種深入骨髓嘅誠懇，「—畫語者從來都只係一種語言。」
小鎖皺起眉頭：「語言？你嘅意思係……密碼？還是暗號？」
「唔單止。」男子睇住小鎖，聲音柔和又神秘。「畫語者係一種用畫作、符號、視覺密碼組成嘅語言，介乎現實同幻想之間，只有真正嘅畫師、感受到畫與畫之間呼吸、線條背後意志嘅人先至真正聽得明。」
他微微一笑：「你有冇試過畫畫時，突然覺得某啲顏色同形狀喺你心中互相對話？啲人物好似自己有思想？其實每一幅畫畫唔止係圖像，而係一封信、一段訊息、一種純粹用視覺傳遞、世上極難破解嘅語言。畫語者，就係講呢種語言、識讀呢種語言的人。」
小鎖聽完，呼吸漸漸急促。佢腦海裡滑過所有自己畫過、見過嘅藝術品——油彩、素描、雕塑甚至市集塗鴉。佢突然明白點解之前臨摹畫像時，竟然有聲音間接入腦；點解留低咗咁多密碼同線索——原來一切都唔單單係情報或者組織之事，而係一場「語言」的傳播與選擇。
「咁……點解我會聽到畫中人講嘢？你知唔知啱啱嗰副畫差點令我癲咗！」小鎖不自覺捉實速寫本，聲音震住。
男子面色依然淡定：「因為你係畫師。真正嘅畫師會吸收、記錄每一幅畫內含嘅語言信號。如果畫作背後蘊含強烈意念，就往往會自行傳遞訊息。你幻想自己操控住鉛筆，其實某程度係被畫拖著走。」
他微微聳肩，語氣耐人尋味：「唔好以為我哋有能力控制畫作——事實上，往往係畫控制住我哋。每個畫師都會自以為自己話事，但實際上，只係畫選擇咗你，等你成為佢語言循環一環。一代又一代畫師都想破解畫語者，到頭來，大部分都會被畫吞噬，或者完全同化。」
小鎖聽到呢度，感到一陣徹骨寒意。佢一直以為自己同行動夥伴主動尋找真相，揭開組織黑幕。依家先知，所有所謂「主動」只不過係帶著畫作語言依樣畫碟。俾畫驅策，打開畫語者大門，甚至話唔定——而家自己講緊呢啲說話、落筆畫下呢一筆，都唔係「自願」。
男子見佢愈來愈困惑，歎咗口氣：「唔需要驚。你聽得明畫語者，係一種天賦，亦係種責任。畫語者存在嘅意義，唔喺於組織秘密，而係呢種語言要一直有人傳遞落去。」
佢頓一頓，深深睇住小鎖：「記住啦，畫中之語，有時遠比人想像更強。將來你會明……成為咗畫語者，唔一定係你決定，而係畫決定。」
小鎖對答不上，只能愣愣望住男子，心中一時滾動萬千思緒。佢開始懷疑過去接收過嘅每一幅畫、每一聲暗語，會唔會早就係畫語者世界傳下嘅迴聲，而自己，只係語言裡新一個發聲者？
「我要入去。」小鎖對阿傑講。
「你唔知會見到乜。」阿傑擔心。
「我知。」小鎖眼神堅定，「我哋一直以為係我哋畫畫，其實係畫畫我哋。」
阿傑沉默咗一陣，點咗頭：「我陪你去。」
灣仔碼頭，夜幕低垂。一幅畫，一個碼頭，一個即將揭開嘅真相。
小鎖準備好面對「畫語者」真正嘅主腦。
而呢場遊戲，已經唔係遊戲咁簡單。
小鎖細細咁將紙條攤開，睇住上面一行極簡單嘅字跡：「如果你想知真相，下週三，灣仔碼頭，見畫如見人。」呢張紙，唔似尋常傳訊，字跡帶住一種熟練同自信，紙邊仲帶咗淡淡墨香。呢一次唔係阿傑留低，亦唔係店主——而係啱啱神色詭異、話唔多嘅神秘男子匆匆留低。
小鎖攬實張紙條，心裡起咗唔同感覺。佢早前都以為「畫語者」係咩秘密組織，藏頭露尾，暗中與人為敵，但自從聽到畫中女人講嘅說話，又加上呢張紙條，種種線索開始拼湊出另一個完全唔同嘅故事。
「畫語者」唔似真係敵人——最少未見佢哋威脅過任何人。相反，佢哋每一步都好似刻意拖慢節奏，領小鎖、阿傑一層層咁認識更多畫、更多歷史。畫作本身唔係用嚟販賣、斂財、甚至操控某啲權力，而係純粹藏著某種秘密。
咁到底，「畫語者」係為乜嘢而設？小鎖拎起速寫本翻一翻，諗起喺畫中聽到嗰句：你唔係第一個畫出呢幅畫嘅人。咁又代表有其他畫師，一樣被卷入呢個謎局。難道所有畫師都係「畫語者」網絡中嘅一份子？佢哋之間會唔會一直都係交換情報、分享線索，而唔係搞內鬥或者互相提防？
小鎖越諗越覺得：「畫語者」似係一個隱形藝術情報網絡。佢哋用油畫、手稿、紀錄、甚至展覽暗格，傳遞一啲大眾無法理解或者公開面對嘅重要信息——亦可能係失落歷史、身分線索、國寶去向、知識種子……一切都潛藏喺作品同藝術行為入面。比起攻擊性組織，「畫語者」更似一班守護者。
阿傑行過嚟，見小鎖呆呆望住紙條，多咗幾分安慰：「你諗咩呀？要唔要我幫你查下下個禮拜碼頭附近有咩活動？」
小鎖冇即刻答，只係輕聲道：「其實……佢哋唔係要害我哋。畫語者可能係保護緊某啲人、某啲畫作，將情報傳遞落去或者將危險隔開。」
「咁點解咁神秘？有時仲好似想操控我哋咁？」阿傑忍唔住插咗句。
小鎖搖搖頭，突然有新感受。所謂神秘，或者唔係想「操控」而係某種自我保護。呢個網絡可能知道外頭世界危險重重，一旦畫中秘密曝光，就會有人被追捕、被消失。所以，佢哋唔可以光明正大交收，更加唔可以話晒底。
「畫語者」其實只係一條「橋」。橋連住過去與未來、舊故事同新旅程。畫師、破解者、甚至像小鎖咁嘅後來人，都可以經過呢條橋尋找屬於自己真相。每一幅畫都係一個密碼、一個人在時代洪流裡留下嘅足跡，只係用另一種媒介——顏料同畫紙——傳遞出去。
小鎖腦入面唔停咁諗：「如果，我都只係某條橋上一步？如果阿傑、我、甚至啱啱嗰個男子，都唔係棋手，而係行過者？」
佢望一望畫中女子，再低頭望番紙條，想像灣仔碼頭夜色下，會唔會真係有人前來洩露更多故事，破開更大謎團。畫語者維持神秘，唔等於蓄意隱瞞，而係讓所有故事、信息、秘密，保持住流動性同安全感。等到真正有緣人行到「橋中間」，佢先至會為你開啟新章節。
「其實……佢哋同我哋無仇，反而好似一路帶住我慢慢學習點睇畫、點讀歷史，甚至點用雙眼去分辨真假。」小鎖喃喃自語。
阿傑低頭，細細觀察住小鎖情緒變化。佢唔知點解，但內心都有啲被安撫嘅感覺。又或者，佢哋一直以為要查出嗰啲「人」或者「組織」，其實真正秘密係藝術本身嘅語言同傳承。
可是，到底點解要挑選啲咁有天份嘅畫師？點解又唔用明碼實寫、要用一堆謎語暗號？小鎖忍唔住又係心裏問，呢啲藝術密碼，會唔會只係留畀最識珍惜、最渴望真相，又唔介意付上代價嘅人？
佢盯實張紙條，感覺到一股新使命咁：「我想去碼頭……想睇下背後人到底係點。」小鎖心裡暗自決定。
神秘，唔一定等於邪惡。當所有線索編織成一幅巨大畫布，人置身其中，反而可以用自己新角度去切入、欣賞同保護藝術背後嘅故事。畫語者，不但唔係敵人，仲有機會係時代裡面最後一條「訊號」橋樑——等候願意守護、解讀同傳遞嘅人一齊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