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更早以前的事了。

藏劍山莊的雨也是這樣,下得細緻無聲,像是滴在心頭上的水珠,讓人說不出來的悶。

那一日,藏劍山莊來了一批尊貴的客人——段氏,名門世家。他們此行目的明確,為的是與藏劍山莊締結聯姻之事。

談和親的對象,是她——藏劍山莊的千金小姐。

「我又不是貨物……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我?」她當時對木頭這麼說。聲音中帶著少見的沉靜與無助。





木頭只是低頭擦著她的劍,像平時那樣,一言不發。

「段氏的小少爺斯文有禮、武功不錯、人也溫和,若是旁人,或許早已答應了吧。」她頓了頓,聲音低得像是嘆息:「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手中動作一頓,卻仍未抬頭,只輕聲道:「不管小姐的決定是什麼,木頭……都會一直陪著小姐。」

那句話,像是承諾,又像是逃避。





她的眼睛瞬間紅了,心裡又委屈又失望——原來,他從來沒喜歡過她。

於是,那天下午,她獨自一人走出莊外。

細雨飄落,像是沒完沒了地從天而降。她沒有帶傘,沒有披風,只一個人,躲在後山的竹林深處。那裡安靜,無人打擾,只有雨聲陪著她流淚。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可以對他那麼在意,而他卻連一句挽留都不願說出口。

她在雨中待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木頭找到她時,她已是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卻還倔強地不願回頭。





那之後,她便病了,一病就是七天。

高熱、咳嗽、虛弱得連湯都喝不了,整日整夜昏沉沉的。

她記得,模模糊糊間,身邊一直有人在——替她擦汗、餵藥、煮粥,整夜不曾離開。

那人不言不語,只靜靜地守著她。她醒來時,有時能看到他低頭揉著自己的手,滿眼疲憊,卻沒有一絲怨言。

她從未想過,這個平日不善言語、什麼都藏在心底的木頭,竟能這樣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而段氏,在她病中的第五日離開了。他們與藏劍山莊的和親談妥,帶走了婚書,也沒留下太多話。

這場婚事,被莊中長老們視作勝利,卻沒人注意到她在病中淚濕的枕巾。

從那以後,木頭對她的照顧,變得更加細緻。





她發現他總會在天氣轉涼時提早準備披風,在雨雲壓境時默默把傘放在門邊。再也沒有讓她在風雨中獨自行走過。

她問過他一次:「你怕我又生病嗎?」

木頭只是輕輕點頭,然後說了一句:

「我怕,這次照顧不到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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