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三件事
 
 
      我在走廊上小跑,追著邱子宇的身影。他完全不在意我有沒有跟上,自顧自地朝七樓後方的樓梯大步走去。
 
      此時鐘聲響起了,不少人趕著回教室上課,只有我和邱子宇逆著人潮往相反的方向前進。
 
      他為什麼要光明正大來教室找我?這豈不是讓流言鬧得更沸騰?雖則我班的女生大多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見到這個場面,她們定必會小題大作。
 
      我跟著他來到七樓盡頭的實驗室,他動作俐落地打開門,轉身看我一眼,然後側著身讓我先進去,令我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我踏入昏暗的實驗室,這個時段顯然沒人使用。兩側的大窗只透進些微光線,仍無法驅散室內的陰鬱。不修生物、化學等課程的學生,大概從來不會來這裡。




 
      他把門關上,我的心跟著噗通噗通的跳。寬敞的實驗室裡只剩下我和他,我根本猜不透他想做什麼,只好故作鎮定地面向先開口:「有什麼話不能等到下一節小休嗎?上課鐘聲都響了,我要回去上課。」我欲要離開,他就堵在門前,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只好跟著後退。
 
      「你說了嗎?」他的步伐停了,目光直直地勾著我。
 
      「說什麼?」
 
      他咬牙切齒:「昨天的事。」
 
      我這才恍然大悟,是他和男生接吻的事。奇怪,他怎會現在才來問我?




 
      見我沒即時回應,他便再度迫近,語氣急了:「你剛才說了嗎?」
 
      他那雙眼透出壓迫感,我不耐的退了兩步,索性靠到一排高檯前,回答他:「沒有。」
 
      可能怕我騙他,他再度向我確認,但語氣帶刺:「都說得興高采烈了,還未說出去?」
 
      他這種挑釁讓人捉摸不著,他到底是想我說出去、還是不要說出去。於是我抬起下巴,嘴角勾出個假笑:「你不是說過隨便我嗎?這種事我當然要找個好時機跟大家說,才有爆發力。可能午飯時間吧,當大家誤以為我送情書給你時,就正好大肆宣揚……」
 
      話音剛落,他猛然朝我邁開大步,氣勢凌人,我還沒來得及閃身,身體就被困在他的雙臂之間。我嚇得倒抽一口氣,心跳亂了節奏。




 
      因為實驗桌比普通的課桌高,我整個背貼著桌緣,而他高瘦的身影幾乎籠罩著我。他雙臂撐在我身側,又似是被他困在懷裡,只能仰著臉看他。他的黑眼睛緊緊盯著我,冷冽中帶著一絲焦躁,與我怯怯的褐色瞳孔對上。
 
      淡淡的白麝香氣息再次撲鼻而來,若有似無地從他脖頸間飄出。他的頸部線條出奇地好看,乾淨又柔和,白襯衫微敞,裡頭還藏著一條銀色項鍊,閃著冷光。
 
      「你敢?」
 
      我看著他兇神惡煞的樣子,還真不敢。他又繼續說:「要是你說出去,你餘下的高中生活,都不會好過。」
 
      說實在,現在已不太好過了,就因為那封關於他的情書。可是!就因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而顯然現在他是不希望我說出去,我就要抓緊這個把柄!
 
      「如果你不想我講出去的話,就應該好好求我吧,怎麼反而在威脅我?」
 
      他聽了隨即低頭,居然難得地輕輕在笑,撐在桌子上的手也放鬆起來。
 




      他再度抬起頭時,那些笑意已蕩然無存,語氣輕蔑:「你以為你是誰?求你?你搞清楚狀況了沒?」
 
      「是你搞不清楚狀況吧。像你這種自以為是又目中無人的傢伙,我才懶得理你的感受,大喇喇的講出去,買個痛快!」說著說著,我都氣上頭了,那些因他靠近而亂跳的心思早已煙消雲散,甚至伸手推開他攔住我的手臀,但他就是推不動。
 
      他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迫我面向他,聽他吐出冷言:「難道像你這種不思進取、爛好人的替別人還信,就是高尚的品格嗎?不過是個蠢貨罷了。」
 
      呵,原來是知道那封信真的不是我的,卻說我是爛好人?那他是什麼?名副其實的壞人?
 
      我瞪著他,感覺已沒初時這麼畏懼他冰冷的雙目,反正殺不死人,最壞的是他的爛性格,還有這張不負責任的嘴。
 
      我眼一尖,忽然想到個好主意,便不假思索的告訴他:「既然這樣,要封住我的嘴也很簡單,幫我完成三件事。」


      他緊鎖眉頭,似乎一時間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正想開口解釋,他便冷哼一聲,不屑地吐槽:「你腦子進水了?」
 




      「隨你怎樣想。」我不想再和他爭論,反正吃虧的不是我。我雙手用力按在他的手腕上,他提防不及,便鬆開了撐在桌緣上的手。我趁勢一溜煙往外跑,卻只逃出一步,就被他神速的反應抓住手腕。
 
      「放手。」我掙扎著。
 
      「什麼事?」他咬牙問。
 
      「啊?」我不解。
 
      他側頭看我,眼神依然凌厲,夾雜著不耐煩的重問一次:「要幫你完成哪三件事?」
 
      我怔住,頓然有點喜出望外。他這是答應了?
 
      「暫時還沒想到。」
 
      他反了白眼,但鬆開我的手,突然從白色襯衫胸口的口袋裡抽出一張數學工作紙,再翻轉到背面,放在黑桌上,拿起筆寫起字來。




 
      「幹什麼?」我好奇地探頭。
 
      「為免你賴帳,白紙黑字的寫清楚。」
 
      「那……那當然!我才怕你賴帳呢。」
 
      他寫了幾行字,忽然頓住,側眼看向我:「不許進行任何親密接觸。」
 
      我臉瞬間一熱,眨了眨眼,隨即應聲附和:「這當然!我才不要吃虧呢!」
 
      他又冷哼一聲,懶得再搭理我。
 
      寫完後,他在下方簽了名,便把黑筆遞給我。我接過,掃了一眼內容,就在他潦草的簽名旁邊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他重新將數學工作紙摺疊好,連同黑筆塞回自己胸口的口袋裡。
 




      這時我才覺得不妥:「那我的呢?」
 
      「你沒手自己準備一份?」他語氣一如既往的無情。
 
      我憤憤地從鼻孔重重哼了一聲,一個沒留神突然被他用手指彈了一下我的額頭。「啊——!」我痛得叫出聲,捂著額頭瞪向他,只見他勾起壞笑,轉身離開。
 
      該不會是對著我笑了吧?如果他笑的話,比起冷言冷語來得更可怕。
 
      「喂,你還不出來?我要鎖門了。」腳長的他已步出了實驗室,並在門外催趕我。
 
      原來他有實驗室鎖匙,所以他的選修課是生物?化學?
 
      我摸著額頭跟了出去,痛感已瞬間淡去。我看著他快速鎖好門,便一起邁步朝教室走去。雖然是跟在他身後,但實情是我已掌握了最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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