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劫: 只瞥見一抹紅影消失在轉角

走過荒山野嶺。遠遠瞧見有一座古舊的牌坊，穿過去，便是熱鬧的市集。

明燭端著缽，挨家挨戶地化緣。老婦合十雙手，遞給他數隻新鮮的雞蛋。

也有魚販故意把血水潑到他鞋上。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老翁扛著稻草靶子，明燭好奇，湊上前去看，原來是被糖衣裹著的山楂。

「行行好吧。」乞丐的傷口發出腐臭，拽住他僧袍下擺，空蕩蕩的褲管在風中晃蕩。



明燭把身上唯一的銅錢給了他。

街對面，青樓女子化著濃妝，不過十二三歲，正倚欄嬌笑，絹帕一揚，聲音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嫵媚：

「小師父，要不要進來化個緣？」

明燭腳步未停下，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那女子笑容一滯，轉身迎候另一個路人。



阿彌陀佛。

所謂眾生皆苦。

茶肆的小二見他行過，心生憐憫，探出頭來，塞給他一碗清茶。

明燭合十致謝。

喝著喝著，旁邊的說書人扇子一拍，唱得悽婉：



「英台不是女兒身，因何耳上有環痕？」

「耳環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雲，村里酬神多廟會，年年由我扮觀音…」

「梁兄做文章要專心，你前程不想想釵裙。」

末了，一聲長嘆，滿是無奈與悸動：「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這癡男怨女，因緣錯付，執著於皮相，為情所困，求不得，放不下。

亦是眾生相。

一陣詭異的銀鈴自暗巷深處傳來。

明燭猛地回頭，只瞥見一抹紅影，倏忽消失在轉角陰影之中。



「是骨鈴！骨鈴一響，命案必起！快走啊！」

人群中有人驚惶大喊。

「聽說那妖怪又來了！它專在午夜挖人心肝吃。」

原本圍觀聽書的人頓時四散。

一位老婦人顫抖著撲上前來，如見神明，死死地抓著明燭的僧袍：

「大師！求求您！發發慈悲，超渡枉死的亡魂，保佑我們平安吧！」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既然他們需要他。

明燭合十，淡淡道：「貧僧今夜便在此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