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劫: 真誠才是她的最大本領

「你剛才說離苦得樂，那種苦，你當真嘗過嗎？」

明燭自幼在寺中長大，所知的苦全是經書上的文字。

諸如生老病死。

諸如愛別離怨憎會。

他沒有愛人，沒有親人，也沒有知己，這些苦，他都沒有親身體驗過。



玉涵一指遠處的乞丐，「他們才是真的苦。」

她衣袖一揮，變出熱騰騰的飯菜。乞丐蜂擁而上，感激涕零：「謝謝姑娘和大師。」

明燭望著眼前景象，忽然怔住了。

「口腹之慾，終是虛妄。」

玉涵歪頭看他：「虛妄又如何？能填飽肚子就是真的。給他們想要的，他們便會當你是神。你看，他們多快樂！」



她暗自得意：這下看你如何應對。佛法再高深，能當飯吃麼？

明燭向來善辯，此刻卻無言以對。他想起自己在長年在寺院中研讀佛經，衣食無憂地，卻對牆外一無所知。

那些精妙的佛理，在赤裸裸的生存需求面前，顯得如此遙遠。

先談生存，再談信仰，大家都只是普通人。

「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麼斷定，這人世間短暫的樂，就不值得追求呢？」



「阿彌陀佛。」明燭輕聲道。

「玉施主所言，皆是因緣而生滅的樂。猶如鏡花水月，當樂境消失，便會生出執著，便會痛苦。」

「快樂轉瞬即逝，才更加要珍惜。其實他們要的很簡單，當下不用挨餓，夜裡有瓦遮頭，便足矣。」

明燭沉默片刻，沒有趕走她。他不得不承認，這妖女給了他很多經書上沒說過的事。

讓他感到新奇。

他或許能用另一個法子去宣揚佛法。

明燭的聲音輕了下來，「玉施主說的對，是貧僧太過執著於經文，卻忘了眾生最真實的處境。」

玉涵跟在他身後，明燭也沒有趕走她。



一會兒後，玉涵打破了沉默：「知道我為何總跟著你嗎？」

「玉施主自有理由。」

明燭腳步未有絲毫停下。

玉涵對他眨了眨眼：「因為你這和尚，和別人不一樣。」

她心想：其他男人都容易上鉤，就你事最多。

明燭淡淡地道：「哪裏不一樣？」

「他們怕我、恨我、貪戀我的美貌，只有你，看我如看草木。」



「眾生平等。」

「明燭，你說，妖能被渡化嗎？」

玉涵眼波一轉，直呼他的名字。

明燭良久才道：「有心皆可成佛。」

玉涵笑了。

「那.......你來渡我試試？」

畢竟，真誠才是她的最大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