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劫: 怎生偏偏容許女客留宿？

明燭所在的青雲寺，乃是最大的寺廟。玉涵多給了些香火錢，提出借宿，便順利地入住了。

明燭跪坐著誦經。

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太輕，太柔，絕非寺中僧人。

「明燭。」

是她。



只有她會直呼他的法號。

見明燭不抬眼，玉涵將食盒放在蒲團旁：「供奉過佛祖的素齋，您嘗嘗？」

明燭的念珠停了一瞬。

食盒裡擺的儘是費工夫的菜色：胡蘿蔔雕的蓮花浸，豆腐仿的魚膾鋪，還有一碟刻了卍字的千層酥。

分明是特地做給他。



「玉施主有心。」他合上食盒，「貧僧過午不食。」

玉涵努努嘴，「那我下次早點帶過來。」

入夜，明燭提著燈籠轉過廊角，又見玉涵穿素紗衣倚在欄杆上，赤著足。

「明燭。」 玉涵聲音裡帶三分怯意，「後園那邊偏得很，我認不得路。」

理由冠冕堂皇。



「既然如此，貧僧便送施主一程。」

明燭把燈籠擺在中間，拉近與玉涵的距離。

玉涵忽然笑了：「怕我這妖女纏上你？」 她故意把自己的臉往明燭面前送去。

「貧僧認為玉施主會怕黑。」

「你可真夠體貼。」

「玉施主。」

他覺得要跟她說清楚。

「怎麼啦？」玉涵天真地對他眨眨眼睛。



「貧僧只是血肉之軀，不足讓施主如此記掛。施主還是把心思放回在神佛之上吧。」

「你既是佛的化身。記掛你，就是記掛佛祖。」

「更何況，連佛祖都默許我纏著您呢。」 玉涵得意地揚了揚手上的木鎖。

說來也怪，青雲寺百年清規，怎生偏偏容許女客留宿？

「你要進來喝杯茶嗎？」

「貧僧還要繼續夜巡。」明燭婉拒。

「你且留步。」



玉涵消失在廂房的陰影處，很快又折了回來。

「前日在集市看見桃花開得正好，分你幾枝。」

明燭想將花遞回去，却被玉涵按住手背。

「佛經裡說一花一世界，這桃花說不定能讓你看見些不一樣的風光呢，你就收着吧。」

「阿彌陀佛。」他看著她關門，念了一句佛號。

不一樣的風光，明燭思付著，她是在說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