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詭門》: ‧ 柒 ‧
張雲清正說著,突然發現了什麼,一番翻找,從冰箱裡拿出了好幾塊肉。 這些肉被真空包裝,沒有任何標籤。 裡面……都無一例外有著一些黑乎乎的東西。 但由於碎冰太多,所以他們也看不出這是什麼。 於是,張雲清將肉塊遞給了一旁的劉偉然。 「切開看看。」 劉偉然拿出刀將外面包裹的真空塑料袋割破,卻忽然猛地定住。 「我擦……」 他看著真空塑料袋裡的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這真空塑料袋內裝著的,竟然是一塊帶著濃鬱毛髮的肉!從毛髮的位置來看,應該是腿部……而且是屬於人的! 「這他媽袋子裡裝的是……是人肉?!」 劉偉然嚇得直接扔掉了手裡的肉塊。 被凍得僵硬的肉塊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他忽然想起之前他們吃的那些肉,忍不住乾嘔起來。 劉偉然知道他吃的確實是牛肉,可還是覺得一陣惡心。 張雲清將地面的肉塊撿起來,仔細看了看,最後又將它們裝入了袋子之中。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二樓的那個老太太不吃肉了……」 一旁的劉偉然好不容易忍住了乾嘔的慾望,才蒼白著臉色道。 「為什麼?」張雲清緩緩說道。 「因為在我們之前,有人曾經餵老太太吃過這些肉,導致老太太對肉有嚴重的心理陰影……」 「而且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什麼奇怪?」劉偉然蹙眉。 張雲清將這肉包裹好之後,塞回了冰箱裡。 「那個老太太明明已經癱瘓了,可是房間裡窗戶上卻被釘上了很多鋼條,就好像是生怕老太太逃掉一樣……」 劉偉然細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可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渾身冰冷,好似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的癱瘓……」 「很有可能。」張雲清目光鋒利,點了點頭。 「不過,這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事……還在後面。」 他說著,又從冰箱裡拿出了一塊瘦羊肉,扔給了劉偉然。 「還有更可怕的事?」 劉偉然接住羊肉,臉色難看至極。 張雲清眉頭擰出一個小結。 「你沒發現……這家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麼?」 正在切肉的劉偉然稍微頓住了一下動作。 確實。 先前別墅的女主人牽著的小女孩至少有八九歲的樣子,時隔這麼多年,就算男主人和女主人離婚,家裡至少也會留下一些女人跟自己女兒的照片…… 可事實上,一樓和二樓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女人,小女孩,以及二樓老太太的照片! 為什麼……會這樣呢? 「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房門口鞋櫃裡的那些女款鞋子……」 張雲清說著,忽然頓住,最後搖了搖頭。 「算了……」 「先做飯吧。」 「很多疑惑……應該今晚就會有答案了。」 見張雲清不想多說,劉偉然也識趣地沒有多問。 但他卻在偷偷打量張雲清。這個男人……太怪了。無論是之前見到的胖子的人皮,還是後來在血門背後世界裡遭遇的一係列詭異事情,他都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張。甚至……冷靜得有些詭異! 這種堪稱恐怖的心理素質,劉偉然過往的三十多年,從未見過! 他在外面的世界真的是獸醫麼? 劉偉然開始對張雲清這個人產生了濃鬱的好奇心。 … 晚飯。 眾人坐在了餐桌前,一言不發。 「劉偉然,你怎麼吃那麼少?」 薛墊仁細心地發現了廚子劉偉然只給自己打了很少的白米粥,並且菜他碰也完全沒有碰一下。 今晚的羊肉很香。 可劉偉然卻一筷子都沒動。 甚至將羊肉擺在了距離自己最遠的角落裡。 「啊?菜?」 「哦對,菜……我,我肚子不太舒服……」劉偉然含糊其辭,臉色難看。 他和張雲清並沒有將冰箱裡有人肉的消息告訴眾人。 畢竟現在他們之中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大家都宛如驚弓之鳥,若是再將這些消息透露出去,只會徒增恐懼。 而且,這些消息就算眾人知道了,對於他們的生存也沒有任何幫助。 任務規定他們要在別墅區照顧老人五天,那他們就必須在這個地方呆夠五天。 吃完了晚飯,眾人又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 怎麼安置楊靖雪。 隨著那兩名女生都已經死去,隊伍裡只剩下了楊靖雪一個女孩子。 難道……要她一人睡一間房? 「我……我不要一個人睡!」 楊靖雪見氣氛怪異,急得快要哭出來。 開什麼國際玩笑? 要她在這麼恐怖的地方一個人睡覺? 那跟直接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相比於生死,男女授受不親這些問題對於楊靖雪來說都不叫事! 「那這樣吧……今晚你跟我們一起睡,我們兩個人睡沙發,你睡床。」木村說道。 薛墊仁也沒有什麼意見。 畢竟……團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死的人越多,剩下的人也就越危險! 楊靖雪點頭,對著二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這一幕被張雲清看在眼裡,他微微搖頭。 張雲清知道,如果藏在別墅暗處的那個東西要殺人,他們就算是一百個人聚在一起也沒有用。 他看著幾人臉色好了些,才說道。 「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吧……另外,記得檢查門窗,一定要關好。」 「今天過了,還剩三天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眾人點點頭。 關掉一樓大廳的燈,張雲清和他們一同來到了二樓,看著眾人都進入了各自的房屋之後,他才關掉了走廊上的燈。 這個燈的開關,在樓梯口。 一般來說,這種地方燈的開關都是雙向式甚至是多向式的,一個地方開,另一個地方關,使用會比較方便。可不知為何,別墅二樓走廊的燈卻被設計成了單向開關。 隨著走廊的燈熄滅,整個別墅在一瞬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張雲清感覺到身上毛毛的,他正準備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卻忽然聽到了一個輕微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響起。 這道聲音並不大,可在死寂的黑暗中,顯得如此清脆! 那是……通往三樓的鐵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張雲清身體僵硬。 樓上…… 好像有什麼東西下來了。 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後! 那一瞬間,張雲清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凍結了! 『刺啦——』 『刺啦——』 熟悉的金屬摩擦聲從身後響起,讓張雲清頭皮幾乎要炸開! 那是刀叉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就在他的身後。 而且離他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盡頭前方的百葉窗竟被猛地吹開了! 冰冷的風,裹挾著濃鬱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張雲清的鼻腔和肺部! 恐懼……瀰漫全身! 他…… 要死了麼? 那一瞬間,難以言喻的恐懼如潮水裹挾而來,要讓張雲清溺斃在其中,他抬起了手,下意識地就想要開燈。 光……他需要光。 只有光,才能夠驅散這可怕的黑暗! 可就在張雲清的手即將摁在燈的開關上時,他卻硬生生地停住了! 腦海裡,先前他收到的神秘信件上的部分內容突兀浮現了出來—— … 【…】 【風不點燈,雨不燃燭】 【日不登樓,夜不瞑目】 … ——風不點燈。 張雲清咬著牙,硬頂著自己內心難以言喻的恐懼,沒有去開燈! 他收回了手,一步一步頂著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風,朝著走廊前面走去! 那可怕的金屬摩擦聲彷彿就在他的耳畔,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 好似身後的東西,隨時隨地都可能將鋒利的刀叉刺入他的身體,將他剁碎! 張雲清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攥緊雙拳,無視了身後恐怖的金屬摩擦聲,一步一步前進! 他在賭。 賭自己沒有觸發死亡條件,身後的那個東西……不能對他出手! 一步…… 兩步…… 在這一刻,張雲清感覺自己腎上腺素飆升到了極致。每走一步,對於他的心理就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可他不敢跑,也沒法跑。 迎面吹來的風太冷,好似透過了肌膚,直接深入肌群,骨髓……他渾身僵硬。好在……張雲清賭對了。 身後那恐怖的東西似乎被什麼阻擋,無法傷害他,當他艱難來到了自己的房門外,握住房門的門把手後,身後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也突兀地消失了…… 走廊上的腥風漸漸停下,借著慘淡的月光,張雲清看見走廊盡頭的百葉窗……不知何時又緊緊關上。 「只是幻覺麼……」 張雲清喘息著,目光微凝。 他身後那股刺骨的冰冷也逐漸消退,好似剛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東西……離開了。 張雲清感覺到大腦一片空白。 他推門而入,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 黑暗中,劉偉然那粗獷的聲線響起,帶著一些恐懼。 「小哥,你……沒事吧?」 顯然,他剛才也聽見了走廊上的恐怖金屬摩擦聲! 「沒事。」張雲清搖搖頭。 劉偉然走了上來,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張雲清的手,確認張雲清有著活人的體溫,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佩服道。 「小哥你他媽真的……太屌了!」 「我都以為你回不來了!」 「剛才外面走廊上是不是,是不是有……」 張雲清點頭。 「它出現了。」 劉偉然瞪大眼,難以置信。 「它……它沒殺你?」 張雲清沉默了小片刻,道。 「它應該不能肆無忌憚地殺死我們。」 「只有當我們觸發了『死亡條件』之後,它才可以對我們動手。」 劉偉然想起了先前的事,一時間內心浪濤無數。 「所以……小哥你知道死亡條件是什麼?」 「知道一部分。」張雲清低聲的道。 「之前已經告訴你了。」 「但那些並不是所有的死亡條件,具體有多少……只有它自己知道。」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調查出事情的真相。」 「可就算我們知道真相,對於活下來也沒有多少幫助吧?」劉偉然呼吸聲有些急促。 張雲清沉默了一會。 「真相,應該也伴隨著對付它的方法。」 「還記得先前的西裝男對我們說的嗎?」 「詭門背後的世界,都有不止一條生路,看似兇險無比,但也不是完全無法反抗。」 「況且,當時那個紅裙女人警告過我們不要進入別墅的第三層,想來,那裡一定極為重要。」 劉偉然眼神交替,最後狠下心,咬牙道。 「好!」 「小哥你說什麼時候去,我跟你一起!」 「大不了一起死,也算有個伴!」 「你先別激動,再等等。」 二人在房間裡等待了許久。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門外的走廊裡忽然再一次響起了那讓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 二人都知道,三樓的那個東西……又下來覓食了。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劉偉然還是清晰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無數汗毛倒豎,手腳止不住地顫抖著。 這一次……又會是誰呢? 『刺啦——』 『刺啦——』 『刺啦——』 『刺啦——』 隨著那摩擦聲越來越近,劉偉然的心臟也跳動得越來越快。 他看了一眼身旁坐著的張雲清,發現……對方居然喝起了茶。 劉偉然一愣。 隨後,他再一次由衷地佩服起了對方的心理素質。 「小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悠閑地喝茶的……你應該是我見過的頭一個了!」劉偉然將聲音壓得極低。 「我也很緊張。」張雲清放下茶杯。 「但不同的人,表現緊張的行為不同。」 「我一緊張,就喜歡吃點或是喝點東西。」他雖然這麼說著,但是聲音卻很穩,幾乎無法聽出任何顫抖。 門外, 恐怖的聲音,仍舊先是停在了他們面前。 刀叉相互摩擦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好似有一個饑腸轆轆的惡鬼,正站在他們的門口,垂涎欲滴地看著他們…… 劉偉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但手心確實滲出了大量的汗水。他真的害怕。怕門外那可怕的東西,忽然衝進來…… 但好在,他想像中的事並沒有發生。那個鬼東西在他們門口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似乎發現無法對他們出手,於是將目標轉向了另外一個房間。 這一次……和昨夜的情景一模一樣。 那個聲音……在隔壁門外消失了。 大約過了五分鐘,貼在門口的張雲清仍然沒有聽見聲音,他便緩緩將門推開了一個小縫隙。 張雲清觀察了一會後,將門縫推得更大,探出半個腦袋,在黑暗死寂的走廊上左右打量。 除了盡頭被打開的百葉窗和呼嘯而過的冷風,走廊上什麼也沒有。 「就是現在,走!」 張雲清對著劉偉然招了招手,二人躡手躡腳出門,小心翼翼在黑暗中潛行,朝著樓道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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