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建立在距離他們招待所不遠的地方。 和招待所不同的是,這食堂看上去……怪怪的。 一般來講,食堂都是一個大廳,大家坐在裡面一起吃飯。 可甘霖村的食堂卻是分了上下三層,還有不少專門提供給用餐者的小房間。
打飯的時候,張雲清對著那名掌勺的阿姨問道。 「阿姨,你們這裡的食堂都是這樣的小間嗎?」 那名打飯的阿姨似乎沒有想到張雲清會問她這個問題,她愣住了許久,眼神深處閃過了一抹慌亂,才嗯啊支吾道。 「對……對。」 「以前也是大食堂嘛……後來有些來旅游的客人不喜歡,旅游業又是村子裡重要的……那個來源,所以我們就改成了這樣的小間。」 張雲清聞言,目光微凝。 「那個來源?哪個來源?」 打飯的阿姨似乎被張雲清的犀利眼神看得有些慌亂,她將目光移開,說道。 「就是……經濟。」 「好像是叫經濟吧……哎呀,阿姨我只是一個做飯的,也不懂這些!」 「這方面的問題,您還是問問相關的負責人吧。」 張雲清微微頷首,笑道。 「謝謝。」 他端著飯來到了一樓靠左的小隔間。 白欣欣和劉偉然正在聊著什麼。 見到了張雲清進來,劉偉然急忙問道。 「小哥,你昨晚聽到了窗外有呼救聲嗎?」 張雲清放下了餐碟。 「聽到了。」 「就是外面死的那個男人在呼救。」 「他先是從樹林中跑出來,然後瘋狂抓撓脖子,最後……扯下了自己的頭。」 聽著張雲清平靜的描述,劉偉然卻覺得後背發冷。 「他,他自己……扯下了自己的頭?!」 「這怎麼可能?」 夾菜的白欣欣淡淡道。 「詭門背後的世界沒什麼不可能的。」 「昨晚看見這一幕的,絕對不止我跟張雲清。」 「那個男人在扯斷自己的頭顱後,還慘叫了很長時間才死。」 「沒人出去救他……也幸虧沒人出去,否則還指不定發生什麼事!」 白欣欣話音落下,劉偉然猛地打了個哆嗦。 他可以想像那個場景究竟有多詭異可怕! 可眼前這兩個人……居然這麼淡定? 白欣欣就算了,進出詭門的老人了,這張雲清的心理素質……是不是不太正常? 「所以……他為什麼要扯掉自己的頭?」 劉偉然小心翼翼問出了這個問題。 餐桌上沉默了會,張雲清忽然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木牌子,放在了桌面上。 「他為什麼扯掉自己的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絕對在甘霖村後山的神廟裡遇見了不乾凈的東西!」 二人看著張雲清手裡的木牌子,眼神猛地一凝。 那竟然是……一個死人的牌位。 「小哥,這是……」 「從他懷裡找到的。」 「臥槽!這這這……這可是大不祥之物,這你都敢碰!」 張雲清搖頭。 他又拿出了那塊血玉,放在了死人牌位旁。 血玉沒有發光。 「我檢測過了,牌位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神廟裡。」 白欣欣拿過了牌位,伸出手指,輕輕摩擦著排位上的名字,美眸泛光。 「廣川……」 她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似乎想到了什麼。 而後,白欣欣又將牌位放在了鼻子處聞了聞,秀眉輕挑。 「有香燭的氣味。」 「看上去的確是給死人供奉的東西。」 一旁的劉偉然道。 「給我聞聞?」 白欣欣將牌位遞給他。 劉偉然湊近一嗅,臉色驟變。 二人見他狀況不對,急忙問道。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劉偉然表情凝重,聲音略有一些乾澀。 「我師叔以前是專門玩香的……一般給死人供奉,用的都是檀香或是沉香,要不就是龍涎藿香等,七香除了代表生人對死者的尊重之外,最重要的是祛毒辟邪。」 「但這個牌位上面的香氣……卻是招邪用的槐木陰香!」 「那種東西……市面上是根本不會賣的,都是玩香的高手,自己用特別方法制造出來的!」 言罷,他又聞了一下,確認自己沒有認錯。 於是,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意識到了這個村子裡的不正常—— 甘霖村後山神廟裡供奉的東西,似乎並不是什麼神明,而是……死人! 更詭異的是…… 竟有人拿招鬼的槐木陰香,去祭拜這些死人的靈位! 「我就說了,你們這一次的詭門超級麻煩……」 白欣欣眉間少見地出現了一抹凝重。 「它的實際難度,很可能比正常人的第四扇,甚至第五扇門都要高!」 「不過其實也能夠想到,如果不陰間,沒那麼多周折,也不可能誕生你們第一扇詭門遇見的那麼恐怖的厲鬼……」 張雲清想起了什麼,將昨晚房間有燒焦的東西爬動的事情跟二人講了講。 二人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昨晚沒遇到這玩意。 雖然如此,劉偉然的臉色還是難看了不少! 這個詭門背後的村子……實在太陰間了。 「看來,我們得加快進度了,村子還有六天就要舉行神廟祭會,這是詭門給咱們尋找生路的期限,如果在這六天裡,我們找不到生路……那等到神廟祭會舉行的時候,一定會發生非常非常恐怖的事!」 白欣欣說著,嘴角露出了一抹瘮人的笑容,讓一旁的二人不寒而慄。 「行了,白姐,這詭門背後的世界已經夠嚇人了,你就別再在這裡搞蠱了,咱們一會吃完飯先去什麼地方?」 劉偉然舉手投降。 白欣欣翻了個白眼,又放下了筷子,道。 「先去最近的吧。」 「距離這裡大約兩公里路的位置,有一座縛惡祠,我們可以先去那裡看看,順便……找村民問問,那個廣川到底是誰。」 「我有一種預感,這個叫廣川的死人,是解開這一切的重要線索!」 二人都同意了下來。 飯後,他們回了一趟招待所。 正如白欣欣所說,那具無頭屍體已經不見了。 甚至連地面的鮮血也完全消失。 彷彿這裡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而招待所內,劉峰也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但他宛如一個木偶一般坐在辦公桌旁,只會重複兩件事—— 喝水,接電話。 「哎!好!我會安排的!」 「咕嚕!」 「哎!好!我會安排的!」 「咕嚕!」 「哎……」 只是看了一會,三人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張雲清嘗試跟劉峰說話,可無論說什麼,對方都只會面帶微笑地說好。 見的確問不出什麼了,三人只得從招待所裡出來。 陽光打在他們身上,可三人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媽的……這地方也太邪門了!」 劉偉然雙手搓了搓手臂,罵道。 白欣欣背上了自己的雙肩包,說道。 「這才到哪兒啊,邪門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看著吧,你們這扇門……才剛剛開始。」 「希望等離開這扇門的時候,你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縛惡祠。 這是一座比較特殊的祠堂。 建立在距離村子大約兩公里外的叢林裡。 這座很大的叢林本身也是甘霖村的一道風景線,村民們花費了多年時間和精力在裡面建造了四通八達的叢林小道與詳細路牌指示,讓外來者既有叢林探險的感覺,又不會迷路遭遇危險。 沿著叢林小道一路東行。 兩公里的路不長,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 路上,似乎是擔心那個無頭的黑影再一次出現,劉偉然總是左顧右盼,頗有些驚弓之鳥的味道。 好在,他們運氣不錯。 路上很順利,到達縛惡祠的時候,太陽愈發明媚,稍微驅散了一些眾人心裡的陰霾。 祠堂建立得很是精緻,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厚重與肅穆。
旁邊不遠處就是一條溝渠。 此時並未趕上雨季,溝渠裡水淺,亂石嶙峋,還有許多被雨季衝毀的木樁零散鑲嵌在淤泥之中。 三人進入祠堂,外院就只有一名背影佝僂的老人掃著地。旁邊有一個小房子。看上去,應該是老人平日裡吃住的地方。 祠堂很清靜,除了老人之外,三人沒有再見到其他人。 「老人家!」劉偉然大聲叫了叫。 可老人壓根沒搭理他。 三人心裡有些怪異,走近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老人聽力不大行,只有一隻耳朵能勉強聽見外面的聲音,要離得很近才能聽見他們說的話。 「也難怪會被扔到這麼個地方……」劉偉然感慨了一句。 他們跟老人表明了來祠堂參觀,老人很高興,說祠堂隨便看,只要不亂動裡面的東西就成。 這時候,白欣欣又跟老人詢問,昨天有沒有人來祠堂,老人回憶了一下,說有兩個人,晚上來的,大概八九點,不過他們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 聊了會,白欣欣話題忽然一轉,問道。 「老人家,您認識廣川嗎?」 老人皺起了眉,將勉強能聽見聲音的耳朵貼近了白欣欣。 「什麼穿?」 白欣欣對著他的耳朵大聲道。 「廣川!」 「廣闊的廣,山川的川!」 老人一聽,臉色大變,急忙搖頭道。 「不……不認識!」 「我不認識……沒聽過……不認識他!」 他語無倫次,不斷重複著,似乎極力想讓眾人相信,他真的不認識廣川這個人。 這時候,張雲清忽然從衣服裡摸了摸,掏出了廣川的牌位,遞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家,您仔細看看,真的不認識嗎……」 拿著掃帚的老人一見到這個牌位,渾濁的眸子裡忽然溢出了難以言喻的恐懼,他大叫了一聲,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掃把,轉過身,一拐一拐地朝著遠處跑去。 邊跑,嘴裡還一遍遍叫著。 「不是我……不是我乾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別來找我!」 老人一路慌不擇路地跑著,來到了那溝渠旁,腳下被野草一絆,人便摔入了溝中,立時沒了聲息。 三人心中一沉,有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他們立刻來到了溝渠旁查看。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過來,溝渠內的場面卻讓他們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見那個老人仰面摔在了一個木樁上,胸口和後腦都被木樁上的巨大木刺紮穿,殷紅的鮮血汨汨而出,沿著溪水淺流不斷流向下游…… 老人空洞的雙目殘留著驚恐,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溝渠岸邊的三人…… 劉偉然給這雙死人眼嚇得後退了半步,道。 「我靠……死,死了?」 二人的表情都有些難看。 「他顯然知道些什麼,但是礙於某些原因,不敢開口。」 白欣欣說著,將頭轉向了張雲清。 「雲清小弟弟,你有什麼想法麼?」 她看見張雲清盯著老人的屍體陷入了沉思,便開口詢問,可張雲清搖了搖頭。 「我還在想食堂的事……」 白欣欣微微蹙眉。 「食堂?食堂怎麼了?」 「你們不覺得……食堂的陳設有些怪嗎?」張雲清輕聲道。 二人點頭。 一旁的劉偉然撓了撓頭道。 「是挺怪,不過興許人家村子裡食堂就是這麼個風格呢?」 張雲清盯著二人的眼睛,問出了一句讓他們頭皮發麻的話。 「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村子現在的食堂,才是原本的招待外界游客的招待所?」 張雲清的話音落下,劉偉然獃滯了一下,隨後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我擦……小哥,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幾分像!」 白欣欣眸光一閃。 「不是像,應該就是。」 「那個食堂分了上下三層,除了中央打飯的地方,其他全都是小隔間,正好是一個房間的大小……」 「之前我也覺得很怪,但是沒有朝這方面去想,不過現在……似乎線索連通了一點。」 說完,她伸出手拍了拍張雲清的肩膀,挑眉贊道。 「可以啊,雲清弟弟!」 「我可是好久沒遇見你這麼細的男人了!」 張雲清被白欣欣這半調侃的語氣給噎住了。 好家夥。 你這是誇我還是在罵我?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原來應該招待外來游客的招待所被改成了食堂,而村民將另外一幢很久沒有人住過的大宅子,改成了招待所?」 劉偉然似乎明白了什麼。 張雲清點頭。 「對。」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但那大宅子不乾凈,所以他們肯定不是希望我們好。」 三人說著,穿過了幾扇門,進入了祠堂內部,看見了位於主廳的一副畫,以及畫像旁邊的雕像,注解。 雕像由純金打造,雖然僅有巴掌大小,但價值絕對不菲,對於甘霖村這樣的偏僻村莊而言,必然不是一筆小的支出。 白欣欣把玩了一下這金雕像,然後放回了原處。 隨後,三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副畫像上。 畫像上的位置,應該也是甘霖村。只不過似乎有些年代感,應該是幾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事情了。上面畫著畫著一個人,手持割草鐮刀,踩在了另一個人的背上。 一共有三個人被綁著,跪伏於地。分別是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婦女,一個小孩。而在這個手持鐮刀的中年人身後,還站著大片黑壓壓的人,他們看上去像是村民,面色激憤,振臂高呼,像是在應和什麼…… 「不是,這是在幹嘛?起義嗎?」 劉偉然給這畫搞糊塗了。 白欣欣卻湊近了畫,伸出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擦,美目裡閃過了一抹狐疑。 「不太對,你們仔細看看這幅畫的背景……」 二人聞言,也發現了畫卷上的背景有些……過於蒼涼了。 「烈日當空,植被枯死,小溪乾涸……」 「這是……大旱?!」劉偉然驚呼了一聲。 張雲清似乎想到了什麼,喃喃道。 「善良的人流乾了血,化為了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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