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了一眼之後,劉偉然猛地發現,原本用兩條腿跑路的神婆,這個時候卻宛如一隻野獸一般,將上半身趴在了地上,兩手兩腳並用,像條餓狼一樣朝著它們發瘋地追了過來。 「靠,返祖現場嗎?!」看見這詭異的跑姿,劉偉然怪叫了一聲,原本才鬆懈下來的心,又猛地繃緊了! 二人看見,之前原本已經把速度放慢下來的神婆,在兩隻手接觸到地面的時候,速度卻又再一次提了起來,而且要比一開始更快! 人的骨骼和野獸的骨骼肌肉構造不同,這注定了大部分人沒有辦法像野獸那樣雙手雙腳並用跑步。 除了協調性之外,更重要的是,絕大部分的人手臂力量和靈活性不足以支撐他們可以快速地卸力。 簡單學野獸跑一跑是沒問題的,但是一旦長時間這樣,手臂就會受傷! 然而,身後追著他們的那個神婆,此時此刻,卻彷彿真的化身成為了一頭兇猛的野獸。 她的動作十分扭曲,可速度卻快得驚人。 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三人之間的距離就被拉近了幾十米。 此時此刻,神婆距離張雲清和劉偉然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壞了小哥,她追上來啦!」 劉偉然跑了這麼長時間,肺部有一股濃鬱的窒息感,他喘不上氣,腦袋也昏沉沉的,全憑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才支撐到了現在。 可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也幾乎到了極限,即便他想要再次提速,也是有心無力。 按照現在這個發展趨勢,神婆恐怕只需要再過不到五秒鐘就會追上他!而他想要去到方寸塘前,至少還要二十秒鐘的時間。就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神婆那張醜陋又猙獰的面孔,在眼前逐漸被放大,她的五官幾乎扭曲,瞳孔之中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已經沒有任何人色! 劉偉然像是擠海綿一樣,想要擠出身體中最後一絲力氣,可是他的雙腿,卻根本不聽使喚,不願加快一步。 終於,神婆和劉偉然之間的距離來到了斬殺線! 看著宛如野獸惡鬼一般撲向自己的神婆,劉偉然無比絕望,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這一次自己能夠活著從這扇詭門之中離開……他媽的一定要好好練練長跑! 「喂!你是要找這個東西嗎?」 劉偉然被神婆撲倒在地,眼看著神婆手中的骨刀就要落下,張雲清的聲音卻讓神婆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她緩緩抬起頭,用那雙血絲遍布的雙眸,死死盯著張雲清手中的書。
下一刻,她便見張雲清猛地將書扔了出去! 那個方向……正是方寸塘。 神婆憤怒又驚恐地咆哮了一聲,竟然放過了身下的劉偉然,快速地朝著那本空中墜落的書籍跑去,趕在書籍落入方寸塘水中的前一刻,接住了這本書。 拿到書的神婆,幾乎是一瞬間就恢復了人的形態。 她仍然佝僂著身軀,站在高台上,背對池水,看向張雲清二人的眼中充斥著濃鬱的殺意! 「游戲結束了,蟲子們。」 神婆的聲音無比冰冷,嘴角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真是可惜啊……」 「最後還是我贏了!」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輸過……從來沒有!!」 張雲清拉起了地上躺著的劉偉然,一步一步地來到了方寸塘外,就這樣,站在高台的下方,抬起頭直視神婆。 「是的,游戲結束了。」他笑道。 神婆看見了張雲清臉上的這個笑容,表情微微僵硬,內心忽然瀰漫出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預感! 也正是此刻,身後的方寸塘忽然傳來了水花翻湧的聲音,那個聲音咕嚕咕嚕冒著泡,好像是整個塘水都沸騰了起來! 神婆聽著這個聲音,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她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青石,眸中浮現出巨大的恐懼! 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先前她追人的時候,為了拿到張雲清手上的這本書,她不得不進入了『那種』狀態,而在『那種』狀態下,神婆的理智是有限的。 她想要離開高台,然而一些黑藻卻忽然蠕動了起來,爬上了她的身體,將她牢牢禁錮! 「不……不!!」 神婆恐懼大叫不斷用手中的骨刀,切割著這些黑藻! 她手裡的骨刀的確厲害,能夠切開女鬼那堅不可摧的頭髮,然而,黑藻實在太多,無論她怎樣切割,都會有新的立刻填補上來! 最終,神婆就連手臂也被徹底固定了! 『咕嚕——』 『咕嚕——』 越來越響的水聲,從她的身後浮現,很快,站在高台下方的二人便看見一張女人的人皮從水面中緩緩升起,站在了神婆的背後! 女人人皮伸出手,輕輕一劃,神婆握著骨刀的手指便應聲而落,掉在了石台下方的二人面前。 「呃呃……」 神婆痛呼,但黑藻很快便出現,封住了她的嘴。 女人人皮拿著那柄骨刀,仔細端詳著,沒過多久,她的眼角流下了鮮血,嘴裡也發出了如泣如訴的幽怨哭聲。 「修哥……」 「修哥……」 隨著女人人皮輕輕的呼喚,骨刀似乎也有了生命,它不停顫動著,好似在 女人的呼喚聲互相應和。 神婆還在奮力的掙紮著,她也確實有些本事,就在女人人皮摩擦著骨刀的時候,她居然單手就將女人人皮的頭髮活活撕開,而後,神婆那隻乾枯的手又抓住了捂住自己嘴巴的頭髮,不停的抓撓! 很快,那部分的頭髮也被抓開了! 神婆的嘴裡開始不停地念叨著奇怪的……經文。 隨著這經文出現,女人人皮哀嚎了一聲,捆住了神婆的頭髮竟然開始燃燒起來,最後化為了虛無。 高台下,見到這一幕的二人都震驚了! 「你媽,這個老東西這麼厲害?!」 劉偉然怪叫一聲,眼底神色陰晴不定,眼看著神婆就要脫困,他竟忽然從地面撿起了一個石頭,猛地朝神婆砸了過去。 不知道是運氣,還是天意,這顆不大不小的小石子,正好掉入了神婆的嘴中,卡住了她的喉嚨! 神婆瞪大眼,捂著自己喉嚨不停的咳嗽,當她終於將這顆小石子咽了下去時,身後那些濃密的黑髮,再一次席捲了過來,並且這一次……女鬼沒有再給她任何機會! 神婆渾身上下都被濃密的黑髮包裹,那些黑髮不斷地收緊,收緊,再收緊…… 黑髮之中,神婆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這聲音,聽得台下的二人頭皮發麻,到了後面已經彷彿不似人聲! 大量的鮮血,從黑髮的縫隙之中滲出,淌在了高台上的青石地板上,然後不斷朝著下面滲去…… 『嘎吱——嘎吱——』 那讓人牙酸的骨頭碎裂聲不斷響起,刺激著二人的耳膜。 他們盯著被黑髮纏繞的神婆,只見那個人形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變成了一顆肉球。肉球的體積不如原來神婆體積的一半。 二人見到這一幕,都萌生了想要轉頭逃走的想法! 這個人皮女鬼實在是太可怕了! 神婆的慘叫聲消失了,但空氣中仍然還殘留著濃鬱的血腥味,和女鬼幽咽的哭泣聲。 張雲清沒有立刻離開,並不是因為他不害怕,而是女鬼的手上還有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本神婆臥室裡找到的書。 只有拿到了這本書,他們才能夠安全地進入後山,才有可能救下還沒有死去的白欣欣。對朋友,張雲清一直都很上心。白欣欣既然敢冒著風險進入他們的第二扇詭門,帶他們一同完成任務,那他也不可能在白欣欣遇見危險的時候,就輕易地拋棄她。 看著哭泣的人皮女鬼,張雲清上前了一步,咬牙道。 「你要的人,我們已經幫你帶來了,現在你也報仇了,可以把那本書還給我們嗎?」 「我需要它……去救我的朋友!」 捧著骨刀哭泣的人皮女鬼在聽到了張雲清的話之後,忽然間抬起了那張恐怖的面容,兩行血淚順著它的眼角滑落,那雙耷拉在臉皮外面的眼,直勾勾地瞪著張雲清二人。 劉偉然見情況有些不對,急忙拉了拉張雲清的袖子,低聲道。 「我去,小哥,我覺得這鬼東西看我們眼神不太對啊,要不趕緊走吧。」 「白姐的事情,咱們再想想辦法,現在神婆死了,我們可以去神婆的住處,再仔細地搜一搜,那裡說不定還有其他重要的線索。」 「這時候我們要是死在這裡,那白姐也死定了。」 他話音剛落,剛才還在原地哭泣的人皮女鬼,唰的一下竟然出現了他們的面前! 即便二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它了,但如此近距離的和人皮女鬼對視,他們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渾身上下都繃緊了。 恐怖的冰冷,順著人皮女鬼的目光蔓延向了二人全身上下的各個角落,此刻,頭頂明明是艷陽,可他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難道……眼前這個人皮女鬼想要恩將仇報,連他們一塊殺掉? 這個念頭一出,就連張雲清自己都忍不住地輕微顫抖起來。 不過好在,人皮女鬼在打量他們大約兩三分鐘之後,卻緩緩地伸出了手,那本濕淋淋的書還給了張雲清。緊接著,它又將手伸向了自己臉皮上的兩個吊著的眼睛,隨著噗嗤聲響起,人皮女鬼竟然將自己的雙目活活地扯了下來,遞給了二人! 看著慘白手掌上的兩顆眼珠子,張雲清吞了吞口水,還是咬牙收了起來。 顯然,人皮女鬼並不想害他們,否則現在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既然人皮女鬼不想害他們,那就說明這兩顆眼珠子一定有其他的作用。 他將其中一顆給了劉偉然,隨著二人一同收起了人皮女鬼的眼球,他們的眼前忽地一陣恍惚,再一次回神的時候……人皮女鬼已經不見了。 地面上那些濃密的黑藻,開始枯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就變成了粉末。 張雲清心頭一動,緩步走上了方寸塘的高台,他看著塘水之中的女鬼人皮,不斷地腐爛腐朽,最後化為了一團淤泥,落在了塘底…… 「小哥,怎麼了?」劉偉然站在高台下,面向著張雲清詢問道。 「沒什麼,她……走了。」張雲清搖了搖頭。 劉偉然自然清楚,張雲清口中所說的『走了』是什麼意思,他長長呼出了口氣,靠在了樹旁邊,閉目休息。 「這女鬼倒也算恩怨分明。」 「小時候,師父還沒有去世,他跟我講人有時候比鬼可怕多了,那時候我只當是一句玩笑話,可是隨著我後來逐漸長大,一個人闖蕩江湖,才發現……還真是這樣。」 二人回憶著在這個村莊經歷的一切……貌似還真是這麼回事。 想殺他們的,一直都不是鬼,而是這個村莊的人! 張雲清忽然笑了一聲。 真是有夠諷刺的。 他翻開了手上的書,認真看了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劉偉然察覺了張雲清的異樣,急忙詢問道。 「怎麼了?」 張雲清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將這本書遞給了劉偉然。 「你自己看吧。」 劉偉然翻看著這本書上記錄的關於當年的真相,一時間雙目噴火,拳頭攢得極緊。 「他媽的,這群姓阮人渣!」 「他們幹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在這本書的記錄上,二人得知了百年來村子裡所發生的一切。 原來,在百多年前村子裡的確面臨過一次大旱,並且鬧了饑荒,但那個時候,廣修一家作為村子裡最富有的人,一直都在放糧,救濟村民,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這個行為,導致村民們的人心開始逐漸的偏向了廣修一家。 這對於即將繼續競選下一任村長的阮開黃,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可他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在這個大家隨時都可能餓死的年頭,他也得靠廣修一家人的施舍活下去! 可是好景不長,由於整整半年的開倉放糧,哪怕是富饒如同廣修一家,也即將糧絕,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廣修不得不忍痛做出了一個決定——結束放糧。
也正是這個決定,讓一直心有歹意的阮開黃……找到了機會! 事實上,也不需要阮開黃多做什麼鼓動人心的事情,這世上的人,大都是記壞不記好。 隨著廣修站在自己家門外,面對黑壓壓的一群村民說出了自己家也沒有余糧,以後也不再放糧的決定之後,村民們看他的眼神……就變了! 那是一種……狼的眼神。 以前都是你給我們飯吃,現在你不給了,那我們不就得餓死?四舍五入,不就是你殺了我們? 眾人的情緒,隨著饑餓開始逐漸發酵…… 懷疑,貪婪,憎恨…… 直到兩天之後,眾人們餓的雙目發昏,不得不開始啃樹皮,食草根的時候……阮開黃站了出來。 他只說了一句話。 非常簡潔的一句話—— 「昨天晚上,我趴在廣修家的牆上,看見了他們一家人在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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